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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從發生到結束,隻有短短一瞬,那秃頭修士的速度之快,連金丹修士也無力追趕。等雲虛由濃霧中找準方向,幾步路過來到他們身邊時,一切已經結束了。
文清撲上去,掏出藥末撒在池炎被毒性腐蝕得脫了一層皮的手掌上,雙手不自覺地顫抖,又被他強自按捺住:“剛剛他那個志在必得的微笑,我以為他有什麼行刺的秘法,我以為……”
“傻瓜。”池炎不顧手掌劇烈的疼痛,抱住他輕哄,“我命大,哪那麼容易有事。你看看,我還好好的,這手上的傷并無大礙,半日就能好全。多虧阿清昨日給我泡的青蓮茶,看來,以前家門口那白眉老道說得不錯。”
“說什麼?”
“說你旺夫。”他笑起來,文清也終于平複了一點心情,把随身攜帶的膏藥仔細給他塗上。千算萬算,秃頭修士都沒料到,因為昨日吃火鍋時被人打擾,池炎心情不悅,文清為給他降火,澆灌了一點九轉青蓮,在青蓮剛長出嫩葉時摘下其葉子,煮成清火養神的安神茶。這茶中融入九轉青蓮的聖潔之氣,加之池炎曾經服食過一整株青蓮所制的青蓮水,使得他體内短暫地充滿青蓮聖氣,百毒不侵。
濃霧如同出現時一樣迅猛地退去,殿内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地舉起武器警惕四望,直到外殿一位築基期小門派的掌門顫顫巍巍地舉手:“我這旁邊不見了一個人。”
雲虛素日面上帶笑,似乎很好說話,但真正遇上事後,卻也不負宗主的名号,臨危不亂,放出他清玄宗宗主的氣勢,止住現場的騷亂:“各位道友請站在原地别動,這時千萬要洗脫嫌疑。煩請我跟前的幾位道友,各方均出列一人,随我一道靠近這具屍體查看。”又喚了殿外錦善,“你叫上幾個人,火速查清此人身份。”
各方很快派出對死因有些研究的金丹修士,上前圍成一圈仔細研究起來。池炎是直接受害者,不用退開,也拉着文清站在一旁,而其他人唯恐屍體毒素蔓延,已經退到殿外。
趁其他人在檢查渾身泛青的秃頭屍體,池炎拉過文清,嚴肅傳音道:“那秃子不隻是沖我一人來的。我懷疑,他亦想對付你。方才他攻擊我的那個角度,若是我避開,肯定會撞到你身上,從他的力道和表情可以看出,他是故意的。”
他眯起眼,赤紅色的雙眼仿佛要噴出火焰,竟有人在他面前打文清的主意!他憤怒道:“一掌拍死算便宜他了,我定找出幕後元兇,不讓他威脅到你的生命。”
文清安撫了他好一陣,又保證一定以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先,他才冷靜下來。而這時,屍體的檢查亦有了一些眉目。祁陽世家的二公子精通醫術,是位享譽修仙界的煉丹大師,通曉各種毒|藥。等他檢查完畢站起身時,大家也都停下查看的動作,朝他看去。
二公子沉吟道:“在下也無萬全的把握。年少時,在下曾讀到一本雜記,說是有一種毒人,乃是從小被一種特定毒水澆灌成長,以毒代水,無論喝水淨身都用毒水,每逢月圓之夜,更是以針灸打通奇經八脈,倒灌毒水。久而久之,渾身帶劇毒,隻要沾上一點,瞬息之間就能斃命。”
“這類人天資極高,但修為卻大多數用來增強體内藥性,是以修為通常不高,隻是身法極度靈活,可以在比自己高兩階修為的人面前逃脫。要是他真是毒人,竟有築基修為,培養他的人也算下了皿本了。”二公子頓了頓,面露疑惑之色,“隻是,雜記中所說,體内有人修靈根的無法修行此毒功。”
“那要什麼人能修行?”
二公子緩緩吐出兩個字:“魔修。”
文清與池炎對望,無聲地交換訊息。殿内一時安靜下來。殿外突然傳來錦善的聲音:“啟禀師傅,我們已查到,那屍首身份乃是蘆山派掌門,我正欲與師兄前往蘆山派,才到門口就碰上該派急匆匆趕來的兩位弟子,說是他們師傅已在三日前無故身亡。”
二公子歎道:“毒人本人身上任何毛發都無法生長,看這具屍體,既沒有頭發也沒有眉毛,與記載吻合。看來,這位倒黴的小門派掌門之所以被選上,可能因為他是秃頭。”
散修聯盟一位修士憤憤道:“定是魔修來犯!我朱魏生第一個要求搜出魔修的藏匿之所,滅了他們!”
要是二公子所言為真,這毒人就和魔修脫不了幹系,不必他說,衆人也知道,這下和魔修之間,是不能善了了。池炎開口,立刻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就算魔修能輕易殺死一個築基掌門,偷天換日将毒人替換,卻又如何能夠通過檢查進入會場?除非……”他眼神透出危險,掃過在場所有人,一字一頓地道,“這裡出了奸細。”
雲虛道:“池炎所言極是。入場賓客由各大勢力分别派人檢查,在這其中魚目混珠,一時無法說清。但不管怎麼說,這事是在我清玄發生的,我定會查明真相。”
這邊屍首的簡單結論已出,更詳細的要再召集一些專業人士來探看,沒了他們的事,由雲虛帶領,幾人朝正陽殿門口行去。
殿外烏泱泱人群都翹首等待,池炎與文清緊跟在雲虛身後,第一時間出現在衆人眼前。兩人雖沒有交流,眼神卻不約而同朝衆人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某一處。
他們最後看的,正是清玄宗雲懷真人方向。雲懷低垂着頭,無法分辨面上情緒。
雲虛往前一步,面上嚴肅,平日裡溫和的聲線冷了下來:“二公子博文廣識,分辨出在殿内鬧事的可能是魔修派來的毒人,在我清玄宗出了這樣一個纰漏,我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後拱手道,“還請各位在清玄宗再小住幾日,方便我宗查明真相,多謝包涵。”
衆人皆沒有異議。要是真是魔修所為,他們都希望能洗脫嫌疑,早日查明今日攻擊大殿一事幕後的主使者。
衆人散去後,毒人屍首被人擡到會因殿安置起來,等待專人再做更深入的檢查。文清與池炎回到文竹居,傳訊給武牧,要他來文竹居一趟。
由于他與武牧之間的主仆聯系,訊息是直接由腦海中的意念傳遞,不受空間限制,武牧立刻收到消息趕了過來。
他趕到的時候,文清正被池炎摟在懷裡,坐在竹制的藤椅上交談,平日裡冷清得不近人情的文清,在池炎懷裡竟讓人覺出乖巧的感覺。武牧不敢多看,輕咳兩聲引起二人注意。
池炎正道:“檢查完屍體,離開大殿之時,你是否注意到場中衆人的表情?”
經他們分析,場中出了内奸,才讓那毒人順利進入大殿。他們檢查完屍首出去時,殿外衆人的表情如何,能給他們很大的線索。如果奸細還留在殿外,就算控制得再好,在他們出現的刹那,臉上表情也會有些微不自然,他們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出殿之時,立刻将場中人都看了一遍,不放過任何可疑迹象。而因為與文清有過節的隻有雲懷一人,他們都把重點目光放在雲懷身上。
“嗯,我把到場的人都看了一遍,大多疑惑好奇或是不耐憤怒。”
“隻有雲懷,垂頭叫人看不清他所思所想。”
“可正是垂頭,才更讓人起疑。”文清清楚分析,“正常修士都關注此次驗屍結果,他反其道而行之,倒讓人覺得他是在刻意逃避。”
“沒錯,如今我們有兩個突破口了,一是雲懷,一是魔域。”
看到武牧進來,文清略微掙了掙想站起來,池炎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雙手依舊環在他腰際,他也就不再徒勞,坐直了身子道:“武牧,你也聽見我師傅所說,那毒人可能是魔域之人。”
“是,魔域确實有種巫毒之術,能煉成毒功,隻是我要親眼看到,才能下結論。”
文清拍拍池炎的手背,池炎終于摟着他站起來,對武牧道:“我們這就随你去一探究竟。”
“是,池炎大人。”武牧畢恭畢敬。
為掩人耳目,文清将武牧放入芥子空間中,單獨開辟出一個四周空無一物的小隔間,讓他呆着,到了會因殿才放他出來。
他上前查看,很快道:“不錯,他正是魔修。”
文清得了準确答複,原樣回到文竹居,與池炎商議:“師傅為查明真相,定會派出弟子去靈月城附近尋找魔修蹤迹,到時我自動請纓吧。在清玄宗我們無法對雲懷做些什麼,出宗之後說不定他自己會送上門來。”
“聽你的。”
這時武牧聽了兩人對話,忙道:“文清,要去尋找魔修蹤迹,帶上我吧。畢竟我在魔域待了三十多年,對魔修更熟悉,帶我去也能多一分保障。”
文清點頭答應下來,順便問他:“你對魔域入口可清楚?”
他搖頭:“這涉及高層機密,不是我這樣的身份能知道的。”得了允許,他便匆匆離開清玄,趕回精銅城做準備去了。
而同時,另一邊,雲懷真人的懷安居,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雲懷坐在紅木椅上沉思,看見來人,不情不願地站起來,行了一禮:“左翼大人。”
“你這次太過心急,險些壞了大事。”來人聲音很是動聽。
“哪想連築基期毒人都無法拿下他們!原本這計劃是萬無一失……”
“夠了。”來人一揮衣袖,“不要再狡辯,日後更要小心行事,若是壞了主上大業,不必我說,你也知道有何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