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雲岫回無心山莊的決定得到了鸩羽其餘四人的一緻贊同。
不過這也不是說回就回的,畢竟目前是鸩羽比較艱難的一個階段。
于是在接下來的三天裡,施雲岫将自己對今後武林局勢的預計,鸩羽要如何自處以及對于宮懷羽上位的态度都仔細地交代給了樓燕岚。
阮煙羅則忙着準備了大包小包施雲岫療傷會用到的藥材。
曲紅绫幫着她将藥材的用法都詳細地記錄下來轉交給謝别夢。
“我療傷的這段時間,要仰仗你們幾個了。
記住,凡事不要意氣用事。
一旦有了處理不了的麻煩,立刻通知我。
總之,萬事小心。
”坐在馬車裡,施雲岫還是不放心地叮囑着。
樓燕岚笑道:“雲岫,你也該試着放手讓我們獨自處理一些事情了。
放心吧,我們跟着你學了不少東西,能夠應付得來的。
”
施雲岫滿意地點頭。
“我不在鸩羽,燕燕就是鸩羽新的首領。
你們私下裡感情好,說歸說,鬧歸鬧,關鍵時候,一定要聽她的安排。
”
幾人點頭。
謝别夢看了看天色,道:“雲岫,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
”
施雲岫笑道:“保重。
”
車簾被放下,車夫打馬揚鞭,離開了燕樓。
鸩羽幾人回到燕樓,總覺得一下子走了兩個人房間裡空落落的。
“感覺冷清了不少。
”厲蕖枝說。
“是啊,其實她們兩個在的時候也不是多話的人,可是為什麼一走就感覺少了點什麼呢?
”阮煙羅附和道。
樓燕岚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翻了翻僅僅出去一會兒,又多出來的一堆文件道:“少了主心骨。
”
幾人不說話了。
确實,雖然之前施雲岫也離開過,但是這次明顯是不同的。
她臨走前将鸩羽的首領之位交給了樓燕岚,明顯是打算放手的意思。
幾人這麼想着,又都轉頭去看阮煙羅。
“你們幹嘛?
雲岫的身體雖然很差,但是性命無虞。
隻要我們努努力,不要再讓鸩羽的事情去煩她,我保她長命百歲。
”
曲紅绫笑道:“那你也得保我們幾個長命百歲才行,不然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唬我們?
”
阮煙羅“哼”了一聲,“美得你!
一個雲岫這段時間都快把我吓死了,你們少來湊熱鬧。
”說着出了門。
“哎,你幹什麼去?
”曲紅绫追着出了門。
厲蕖枝看着一前一後消失的兩個人傻樂,回頭卻看到不知何時樓燕岚已經低頭整理剛收到的情報了。
“燕燕,你就不能歇歇嗎?
這段日子雲岫受傷,我看你更忙了。
”
“方才煙兒的話你都聽見了,雲岫的身子已經經不起更多的折騰了。
可是武林的紛争不會因此而消弭。
如果我們不努力,這副爛攤子早晚還得她來收拾。
”樓燕岚說到這裡擡起頭,“小枝,你我都是世家出身,總不能讓人看輕了。
别的不說,難道你甘心輸給宮懷羽嗎?
”
厲蕖枝一聽宮懷羽,立刻正色道:“當然不能輸給她!
你在忙什麼,我幫你。
”
無心山莊。
恒伯一早就收到了燕樓傳來的消息,已經收拾好一切迎接施雲岫回來。
施雲岫回到家裡,心情格外甯靜。
恒伯本來打算張羅一桌好菜,被她拒絕了。
她現在養傷期間,不能随便吃東西,恒伯的好意她隻能心領了。
夜裡,施雲岫剛剛沐浴過後。
一頭長發還在滴着水。
謝别夢推門進來,樣子和施雲岫差不多,顯然也是剛剛沐浴完。
“當心着涼。
”謝别夢進來就拿起桌子上的布巾幫施雲岫擦着頭發。
“我沒有那麼柔弱。
倒是你,一路保護我回來,也沒見你好好休息,還不趁這個時候回房去睡覺?
”從燕樓回來路程不短,施雲岫受了重傷一路都昏昏沉沉的,謝别夢卻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警惕性。
謝别夢手上動作未停,“沒有你,我睡不着。
”
施雲岫聽了這話,驚訝地回頭望着站在自己背後的人。
謝别夢被看得臉紅。
“我說的是實話。
”
施雲岫低下頭,透過黃銅鏡,謝别夢看到她面頰上升騰起的兩朵紅霞。
謝别夢忍不住俯身将她抱進懷裡。
“雲岫,我喜歡你。
”
這話謝别夢絕少說出。
施雲岫聽了臉色更紅。
她将自己的身體放松,向後完全窩進了謝别夢的懷裡。
“小夢,我也喜歡你。
”說着已經伸手拉下謝别夢的頭,将自己略顯蒼白的唇瓣印了上去。
謝别夢心裡大喜,木然的臉上露出笑容。
她固定住施雲岫的頭,不斷加深着這個吻。
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
看着施雲岫眼含春水的樣子,謝别夢硬生生背過身去,努力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
她到底沒有忘記施雲岫練的是什麼武功。
尤其是現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
施雲岫何嘗不在心底歎氣。
若是平時,她拼着被無心決反噬勉強自己一次并非不可,可是現在自己這樣的身體,性命總還是得要的。
一聲長歎。
“小夢,你回房去休息吧。
”
謝别夢轉回身,“我留下來陪你。
”
“你忍得住?
”施雲岫故意調笑道。
謝别夢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雲岫,隻要是對你好的,我什麼都無所謂。
”
這一夜,施雲岫是枕着謝别夢的胳膊入眠的。
謝别夢看着睡得不甚安穩的她,忍不住心疼。
受了那麼重的内傷,豈是三五日就養好的?
她不說,隻是不想别人擔心而已。
之前在燕樓,兩人不曾同床而眠,施雲岫睡着後這痛苦的樣子她也不曾注意到。
“你到底要自苦到什麼地步?
”
翌日醒來,天光已經大亮。
施雲岫睜開眼就看到身邊人正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想到自己的睡相就被謝别夢這樣看了半天,施雲岫也難免不自在起來。
“起來啦。
”施雲岫坐起身,而後感覺身子一暖,已經被随着起身的謝别夢抱進懷裡。
施雲岫不解地回頭,謝别夢卻一臉認真地說:“沒事,隻是這樣抱着你,才能感覺到你真的在我身邊。
”
施雲岫心底一顫。
“對不起,小夢。
一直都讓你擔心了。
”自己數次以身犯險,一意孤行,卻忽視了身邊這個人的感受。
謝别夢的聲音從施雲岫的肩膀上傳來。
“雲岫,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就算是死,我也會死在你前面的。
”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對于施家的巨變,謝别夢是陪着施雲岫一同經曆過的。
她清楚施雲岫的責任,就算她阻止也不會成功。
所以她想開了,無論施雲岫想做什麼,她都會陪在施雲岫身邊。
再危險的事情,有她在,總會多一份把握。
她在心底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标:隻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你死。
對于這樣的生死相随,施雲岫卻隻是笑笑。
如果是旁人說了這樣的話,她會驚訝,會感動。
但是說這話的人是謝别夢,她就隻是一笑置之。
兩個人的感情濃到一定程度,說出這樣的話也就不足為奇了。
施雲岫沒有覺得感動,因為如果易地而處,她也會這樣做。
前路未蔔。
小夢,我什麼都不怕,隻是怕自己任性而為,負了你的深情。
吃了早飯,服了阮煙羅配制的藥。
沒過多久,施雲岫又開始昏昏欲睡。
臨走時阮煙羅告訴謝别夢,她配的藥裡面特意加入含有安神成分的藥材,就是怕施雲岫清醒的時候總是想這想那,不肯老實地養傷。
謝别夢将施雲岫抱到房間裡,施雲岫沒有完全睡着,這會兒清醒了一些。
“我想我是把煙兒得罪苦了。
看她這次配的藥,大概是想讓我一直睡到痊愈。
”
謝别夢笑道:“你知道就好。
好好休息,别想其他,我在你身邊。
”
施雲岫點點頭。
“記得告訴恒伯晚上燒一尾鯉魚,我想吃。
”
難得施雲岫會想吃什麼特别的菜,謝别夢看她睡着之後,立刻去告訴恒伯。
恒伯聽了也很高興。
自家這位小姐一向對吃的東西不太在意,能點個菜出來真不容易。
“我這就讓陸坤去買魚。
”恒伯說着樂呵呵地走了。
謝别夢搖了搖頭,往回走的時候發現青磚鋪好的地面上多了兩段樹枝。
這是施雲岫的院子,恒伯每天都會親自打掃一遍的,怎麼會有樹枝?
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見樹枝的斷口整齊,明顯是被利刃砍斷的。
雲岫!
謝别夢腦中一個閃念,人已經進了施雲岫的房間。
施雲岫的房間裡,兩個人正揮劍刺向床上睡着的施雲岫。
突然背後寒光一閃,蟬鳴之聲響起。
那兩人也算有見識,并不回頭,直接左右一分,避開了謝别夢的劍鋒。
謝别夢這一招本就不在傷人,見兩人讓開了路,她立刻閃身到了床邊。
見床上的施雲岫安然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她方才心都快跳出來了。
那兩人一見是謝别夢,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謝别夢沒去追,現在天塌下來她都不敢離開施雲岫身邊了。
她轉頭拉動了施雲岫床頭的一根細線,一串隐約的鈴聲自這個房間傳了出去,很快,整個山莊裡都傳出了串鈴的聲音。
恒伯很快趕來,“别夢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
“山莊進來人了,剛才要殺雲岫。
”謝别夢冷聲道。
恒伯的臉色立刻變了。
“有勞您保護小姐了。
”說着一抱拳,轉身就出門了。
由于無心山莊現在隻有恒伯一家在照管,偌大的山莊明顯人手不足。
所以平日裡山莊的機關都是開啟的狀态。
施雲岫床頭的那串響鈴是用來傳信的。
一旦拉動,整個山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會很快聽到鈴聲,從而知道這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