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淩前輩，關于宮思羽的事情，稍後我會讓燕燕向您說明的。時間有限，雲岫先告辭了。”說着，轉身欲走。

　　樓越淩也不攔她，隻是幽幽道：“你總要送我回到樓家人身邊吧。”

　　施雲岫久曆江湖，哪裡不明白這話背後的意思。樓越淩是武林活字典，多少人想從她嘴裡打聽出自己想要的消息。方才在正堂，因為人多，大家都有顧忌，所以還算安全。這會兒人就這麼幾個，出了什麼事誰來負責？

　　“是雲岫疏忽了。”施雲岫說着陪着樓越淩向正堂走去。

　　方才說話的那幾人一直時不時瞄着她們兩個人的談話。不過因為兩人的音量太低，他們也不好明目張膽過來聽，所以什麼都沒有聽到，正覺得郁悶，此時見兩人要走，不約而同地走上前來。

　　樓越淩的眼睛看向施雲岫，一副“我沒說錯吧”的表情。

　　施雲岫笑着攔在了樓越淩身前。“幾位有何貴幹？”

　　一個中年男子道：“施姑娘，在下初次參加武林大會，早聽聞武林聖者的名頭，今次偶遇，特來交個朋友。”

　　其他幾人也紛紛以各種理由阻住了去路。

　　“諸位是要攔我施雲岫的路？”施雲岫是個美麗的女子，尋常人隻看到她的淡定平和，卻很少有人能夠看到武林聖者的威嚴強勢。如今她隻是随意地站在那裡，輕巧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甚至眸子裡還帶着笑意，卻令幾個人都後退了一步。這一退，讓出了一條路來。

　　施雲岫也不多說，護着樓越淩回到正堂。

　　“能讓你這武林聖者護佑，越淩真是榮幸。”樓越淩依舊笑得柔柔弱弱的。

　　“前輩，您就别取笑我了。”施雲岫與樓越淩相交多年，雖然按輩分是兩輩人，但是年齡上卻相差無幾，所以這時說話也多了一份随意。

　　“我哪敢啊？好了，我這沒事了，你貴人事忙，快走吧。”樓越淩深谙武林中人的心理，此時衆目睽睽之下，她才是最安全的。

　　施雲岫點頭。人影一閃，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曲紅绫眼尖，早在施雲岫出現的時候就發現了。還沒來得及和身邊的阮煙羅說，就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樓燕岚也發現了樓越淩的身影，立刻擠到她身邊，低聲道：“小姑姑，雲岫問你什麼了？”

　　“你去問她好了。”樓越淩笑着擺手。

　　樓燕岚撅嘴道：“小姑姑你才和她說了一小會兒話，就學了她的莫測高深，真是沒意思。”

　　“此處人多嘴雜，我是無所謂。你不怕洩露了你的身份？”

　　樓燕岚立刻不問了。卻忍不住道：“雲岫幹什麼去了？”

　　“她是你的首領，你來問我？”樓越淩看着自己這個侄女，笑着搖頭。

　　宮家後宅，采蓮閣。

　　有丫鬟進來通報：“七小姐，武林聖者施姑娘求見。”

　　宮懷羽手中突然一緊。她知道施雲岫已經到了宮家。她也知道鸩羽其他幾個人也到了。所以對于施雲岫這會兒的造訪她才會感到意外。

　　“快請。”

　　施雲岫進來時，房間裡已經沒有其他人。對面這個看着自己的女子，總是令她很難平靜對待。

　　“我沒想到你這會兒過來。”宮懷羽老實道。

　　“有些事情想知道，就過來了。你不會怪我吧？”施雲岫笑着說。從表面上完全看不出這兩個人曾經生死相搏過。

　　宮懷羽苦笑。“我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吧。”

　　“禮多人不怪嘛。”施雲岫不待宮懷羽招呼，自己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擡頭打量着房間的裝飾，問道：“這裡是宮思羽的房間？”

　　“曾經是。”宮懷羽也坐了下來。

　　“宮思羽是怎麼死的？”

　　宮懷羽剛要開口，卻聽施雲岫道：“我要聽實話！”

　　宮懷羽的眼眸微眯。“雲岫，你知道了什麼？”

　　“總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我剛剛見過樓越淩。七小姐，你最好告訴我實話，否則我隻好去向老夫人請教了。我這身份還是很好用的。”施雲岫笑容裡多了一些明豔。

　　“你在威脅我？”

　　“怎麼敢？”施雲岫微微眨了一下眼，眸子不過是合了又睜，卻将那柔情與狠戾完美地展現出來。“七小姐可是我們最大的威脅。”

　　“我是逼不得已。”宮懷羽皺眉。

　　施雲岫扭頭，不再看她。“這些騙人的借口我不想再聽。我隻想知道宮思羽的死因。你若不說，那便算了。”說着，施雲岫起身欲走。

　　眼前一花，宮懷羽已經攔在了她的面前。“雲岫，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訴你。隻是，你别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你我之間，成敗生死都是天意。”

　　施雲岫也不與她糾纏，聽她肯說，後退幾步重新坐到椅子上。“既然如此，雲岫洗耳恭聽。”

　　宮懷羽歎氣。她靠在門邊，緩緩道：“宮思羽是我殺的。不過是她求我的。”

　　施雲岫很好地掩藏了自己吃驚的表情，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和宮思羽幾年前就見面了。當她知道我的存在後，一直心存愧疚。可惜祖母不許我認祖歸宗，宮思羽便開始與我共用一個身份。有一點我一直沒有說過，家母幾年前去世，留給我們姐妹一本劍譜。那劍譜是家父遺物，家母吩咐我們姐妹練成劍法，告慰家父亡靈。可是……家母不知道，那本劍譜上所記載的劍法太過霸道。宮思羽自幼身子不好，練了那劍法導緻走火入魔。如果沒有我以内力為她續命，她早就死了。”

　　施雲岫心裡微微松了口氣。望向宮懷羽的眼神裡少了一絲冷漠。

　　“雲岫，我說的這些話，你信嗎？”宮懷羽轉過頭，定定地望着她。

　　“我相信。”畢竟是自己挑中的人。雖然很多事情不如自己所料，但是終究是沒有出大格。

　　“謝謝你還肯相信我。”宮懷羽笑道。

　　施雲岫起身走到一旁的琴案上，随手撥了幾下琴弦，琴聲傳出，悅耳動聽。

　　“宮家不是好待的地方。老夫人恐怕已經等不及了吧？她給了你時限？”又一串琴聲傾瀉而出。

　　“三個月，要你的項上人頭。”

　　琴聲戛然而止。施雲岫回頭道：“真是好大的口氣！真當我鸩羽無人不成？”頓了頓，她繼續道：“你肯對我說這些，說明你已經成竹在兇。”

　　宮懷羽笑了笑，卻不說話。

　　“之前你一直以内力為宮思羽續命，武功與我尚在伯仲之間。如今沒有了宮思羽的拖累，隻怕你的武功已經在我之上。想殺我并不是一件難事。此處并無旁人，就算你殺了我也可以推得一幹二淨。”施雲岫的臉上笑意盈盈。“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宮懷羽的手握成拳。“你明知道我……”

　　“困于兒女情長，終究難成大器。”施雲岫的眸子裡滿是失望。

　　“你究竟要什麼？”宮懷羽并非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的了解施雲岫的，以為自己能夠想明白施雲岫的目的。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她真的不夠了解面前這個女子。

　　施雲岫走到她的身邊。緩緩擡起眼眸，眸子裡竟然平靜得如一潭死水。“施家人所求的從來都隻有一樣。宮懷羽，既然你不肯對我下手，如何完成宮家老夫人的交代？”一潭死水突然活了起來，施雲岫的眼睛明亮得惑人。“你要找人代替我？”

　　宮懷羽還沒有反應，施雲岫已經繼續道：“小夢？”

　　“我已經将謝别夢的身份公布，今後武林中将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你說得沒錯，我打算用她的腦袋向祖母複命。”

　　施雲岫沒有再說話，回答宮懷羽的，是無心劍出鞘的聲音。

　　一劍光寒，直刺宮懷羽。

　　宮懷羽沒有提防，這一下雖然沒有受傷，也弄了個手忙腳亂。“你就這麼維護她？”

　　“你若殺我，我不會怪你。但是小夢不行！”施雲岫說話間，再度栖身靠近，劍光霍霍，始終不離宮懷羽周身要害。

　　“你不是我的對手！”宮懷羽的枯鴻軟劍也已經抽了出來。

　　“那就試試看！”無心劍光芒暴漲，顯然施雲岫是下了死手。

　　房間裡并不适合動手。所以兩個人很快已經打到了院子裡。丫鬟們聽到聲音都出來查看，被宮懷羽一聲吼回了各自的房間，不敢再露面。

　　匹練一般的劍光連綿不絕的襲向了對方。到後來，已經隻見劍光不見人了。

　　這邊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宮家其他人。采蓮閣雖然比較偏僻，也是有人路過的。很快，宮璃語、宮蕭凡、宮洛語等人都趕到了。然後，很多武林中人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其中自然包括了幾大世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