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靠裡正對攤位的那個中年男人一手捏着撲克牌，一手擡起朝堆碼在身後的水果箱子拍了拍，笑着說：“禮縣的，今天剛到，别人我賣18。”
“呵。”瑾燃低笑了聲，“聲音那麼大，也不怕别人聽到。”
“聽到也是18。”男人依舊笑，聲音也依舊粗礦，“你看着，我先打完這把。”
瑾燃唇角微勾，沒說話，拿着蘋果看了看，忽的就往嘴邊送。
“還沒給錢呢！”我下意識的就叫住他。
他手微頓，看我的眼神有些無語，“老闆都沒吭聲你急什麼？”
我身子微僵，轉頭朝男人看過去，就見男人笑呵呵的掀起眼看了我們一眼，又繼續看牌，“怎麼換人了，看你昨天帶的不是這個啊。”
诶？什麼帶的不是這個？不是在說蘋果嗎？
我還愣着，邊上一起打撲克的兩男人和瑾燃都噗的就笑了起來，靠左邊的男人看了我一眼後笑罵，“李老二，你這就很不厚道。”
我莫名其妙，轉頭看向瑾燃，就見他笑着看我，擡起手上的蘋果就一口咬下，發出咔一聲脆響。
“嘿――我哪是不厚道，我這說的是事實。”
“等會小姑娘跑了阿燃就來掀你攤子。”
男人話音落，又是一陣哄笑，我越發的一頭霧水了，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都胡說些什麼呢？”瑾燃笑着将蘋果咽下，聲音懶洋洋的，“這是我班主任。”
“噗――”老闆噗了聲，擡起頭看我，“班主任？唬我？”
“……”我有那麼不像老師嗎？
“不信叫你家阿海來認。”
阿海？不會是李海吧？
“你是李海班主任？”男人表情看起來很驚訝，而我比他還驚訝，打死我都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就是李海爸爸。
我硬是愣了兩秒才點頭，“是、是啊。我姓林，是六班的語文老師也是……”
“哎喲！”男人啪一下将手裡的撲克放下就站起身，一邊側身越過左邊的男人一邊說：“剛才不好意思啊，我開玩笑的。”
話說，我可以說我完全沒聽懂你們在說什麼嗎？
“沒什麼。”我彎起唇，搖了搖頭。
男人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在攤子後面站定後看着我嘴張了張想說什麼，但頓了會後一轉頭，指着瑾燃就罵，“你個死小子，也不早說！”
瑾燃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沒說話，隻是側頭斜了我一眼後擡起蘋果又咬了口。
“那個……林老師啊，剛才真不好意思，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連忙搖頭，“沒事，真沒事。”
我聽都沒聽懂怎麼放在心上。
男人嘿嘿的笑了兩聲，搓着手看了看我，又低頭看了看攤上的水果，“那個……那個……對了！林老師帶點蛇果回去吧，今天剛到的，還有的柚子……”
我一聽，頭搖得更厲害，“不用不用！你别客氣！”
“诶！這不是客氣，趁着新鮮，嘗一嘗。”
我見男人說着拿起一個蘋果轉身就去扯塑膠袋，伸手想去攔，結果才擡起手背就被人拍了下。
“你幹什麼？”我瞪他。
“兩百都沒有，你不要送還要買啊？”
“！！！”這都什麼話！
“阿燃，你怎麼這麼跟老師說話。”李海爸爸一邊說一邊将蘋果放進塑膠袋，伸手又去拿。
我嘴角微抽，也顧不得瑾燃那話裡的刻薄，趕緊去阻止。
但是完全沒用，李海爸爸不僅動作迅速，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麼攔，拉手吧，感覺又不合适！
不過眨眼的功夫，李海爸爸就裝了十個蘋果放進塑膠袋，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就見他抄起一個碩大的柚子和水果刀就開始剝皮。
我急了，“李海爸爸，真不用！你别……”
“林老師，你就别客氣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别客氣？搶白也不帶這樣的啊！
我強忍住扶額的沖動轉頭看向瑾燃，他嚼着蘋果，唇角噙着笑，“不好意思就給錢啊，看我幹嘛？”
“……”為什麼我會忽然出現一種想咬人的沖動呢？
“嘿！給什麼錢啊！就當是嘗嘗，覺得好下次要買水果就過來。”剝着柚子的李海爸爸說着擡起頭，“進價！”
“……”
之後我要給錢，李海爸爸是怎麼也不願意收，我見沒辦法，拿出一百放在水果攤上，李海爸爸最後隻得把水果上了秤，按進價給我算。
算下來83，其實和100也沒差多少，而瑾燃笑着站在旁邊不吭聲，跟看戲一樣。
李海爸爸找我錢的時候，我沒忍住問了句，“對了，李海呢？怎麼都不來上晚自習？”
李海爸爸表情微僵，頓了兩秒說：“那臭小子今天沒去上晚自習嗎？”
“……”不是今天，而是就沒來過，“沒。”
“真特麼的！等老子回去不好好收拾他！”
李海爸爸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兇，吼得更是讓我身體都為之一怔，連忙說：“你别打他啊，有什麼好好說。”
“啊？不不不！不打，我和他好好說。”
“噗――”站在邊上的瑾燃忽的噗笑出聲。
我有些無語朝他看過去，剛想問他笑什麼，李海爸爸比我還激動，“你笑個毛啊！”
李海爸爸樣子看起來有些焦躁，瑾燃輕聳了下肩不鹹不淡的說：“林老師這是要送我回去。”
诶？我送他回去？我什麼時候要送他回去了？
我愣住，李海爸爸是整個人都傻了，坐在小桌前的兩男人瞬的笑得前仆後仰，我越發的莫名其妙。
不等我開口問，瑾燃就走上前，從秤上拎起水果對我說：“走吧。”
“……”為什麼那麼自然，我沒答應送他回家啊！
我憋了憋，最後還是打算等下再說，這會人多，說了感覺他沒面子。
“那個，李海爸爸，我就先走了，你記得和李海說，要來上課，别逃學了。”
“哈……”李海爸爸僵着臉幹笑了聲連連點頭，“肯定說！林老師放心好拉！”
我彎起唇笑了笑，再見還沒說出口，瑾燃就呵了聲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