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月說完後也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妥當。

　　他和嚴暖不算熟悉，可這幾天來的相處，直到對方是一名保守的好女孩。他這話太像調/戲人了，她該不會覺得他是什麼壞人吧？

　　這個想法一出現，周庭月就愣住了。

　　什麼時候他也會顧及别人的想法了？

　　嚴暖并未注意到周庭月的異常，自顧自說着：“我是不會放棄的。”

　　隻有試了才知道究竟合不合适。

　　就算她真的不适合做服裝設計，但至少她努力過了。

　　經過那次瀕臨死亡的經曆讓嚴暖意識到，她并沒有比其他人過的多慘。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就像一粒沙落入海裡連個水花都不會濺起。

　　有多少人為了吃飯和活着而努力。

　　就連嚴暖身邊也有不少同事白天打扮的光鮮亮麗，等到夜深後卻縮在一個小小的出租屋裡。

　　他們能拼，她為什麼不能。

　　嚴暖決定了，就讓她做一個厚臉皮的人。

　　而慕容川……

　　嚴暖搖了搖頭，雲泥之别這種事她不會再肖想了。

　　當一個全新的人，當一個有用的人。

　　周庭月以為嚴暖隻是說說，沒想到她真的一副準備好了，要開始學習的架勢。

　　“我說……”

　　他按了按額角，一夜未睡讓他的精神萎靡不振。

　　“考慮一下其他人。”

　　嚴暖也沒有料到周庭月才剛睡下，愣了下。

　　“那個……”

　　她有些愧疚道：“等你醒了我再過來。”

　　看着一溜煙小跑離開的人影，周庭月隻能返回房間裡繼續補眠。

　　臨睡前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看起來太和藹了，連個小姑娘都降不住？

　　嚴暖怎麼按耐住自己的心情，她雀躍的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到周庭月醒來整個人都是亢奮的。

　　“你……”

　　他隻是來客廳喝水，沒想到會看到一個興高采烈的背影。

　　“你醒啦。”

　　嚴暖眯起眼睛：“我在網上查了查，要當一名設計師，首先要具備……”

　　周庭月聽她侃侃而談，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你還知不知道你住在我家？你還記不記得你現在還是個病号？”

　　“我……”

　　雖然慕容川交給了她等價交換的道理，可他并沒有真的從她這裡拿走什麼，反而是一直在給予。

　　嚴暖不知道現在的她，能夠帶給周庭月什麼。

　　“我真的想學的。”

　　她低喃着，縮着肩頭站在那兒，可憐極了。

　　周庭月沒忍住，說道：“那行，我幫你先找個老師……”

　　“真的！”嚴暖擡頭，雙眼亮晶晶的：“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周庭月：“……”人生第一次被坑，很好，這很可以。

　　……

　　楊子沛瘋了。

　　不是裝的，而是經過醫生們鑒定後共同得出的結論。

　　關于他說的把嚴暖殺死的那番話究竟是真是假，到了現在已經無從分辨。

　　嚴暖失蹤了……

　　就如人間蒸發一樣，毫無痕迹。

　　而最後見到她的人是楊子沛，但他根本沒辦法說出一個确切完整的答案。

　　慕容川抿了一口紅酒，手指輕輕按了按額角。

　　他一直睡不好。

　　每當入睡後，他的腦海中都會出現嚴暖的臉。

　　她趴在一個皿泊裡，艱難的擡起頭：“救我……救我……”

　　他快速朝她跑去，可始終沒辦法碰到她。

　　有時她會仰着頭在那個土坑底部看着他，微笑。

　　一層層的土将她掩埋，蓦地從泥土下伸出一隻纖白細嫩的手……

　　慕容川被這些夢境苦苦折磨着。

　　沒有一個夢裡她是完好無損的，沒有一個夢裡他是可以解救她的。

　　她會死去，在各種方式下。

　　他去過楊子沛在短暫清醒時說的那間屋子。

　　屋子很小，隻有一間。

　　門前長滿了荒草，牆角布滿青苔。

　　推開門，陳舊的氣味下是淡淡的皿腥。

　　他看到了地上的皿迹，有噴濺的，也有滴落的。

　　地面上有淩亂的腳印，他可以想象到在這間屋子裡她經過了怎樣的掙紮。

　　慕容川甚至想，他根本不去計較她身上會發生什麼，隻要她能活着。

　　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有找到，除了塵土裡的一小團帶着頭皮的頭發。

　　楊子沛殺了她……

　　不知道把她埋在什麼地方，但她死了。

　　意識裡有一個聲音在反反複複的說，慕容川想努力忽略這個聲音，可他依舊在說。

　　“别吵了。”

　　他最終這樣說。

　　可那個聲音并沒有停，反而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大聲。

　　“夠了！”

　　他大叫着站起來，用力将桌面上的東西通通推倒。

　　“容川？”

　　嚴昊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滿地狼藉。

　　慕容川站在桌邊，捂着兇口，神情痛苦。

　　他被吓了一跳，慌忙跑過去。

　　“容川！”

　　慕容川慢慢擡起頭，雙目腥紅，神情中帶着一絲罕見的脆弱。

　　“她死了，是嗎？”

　　嚴昊艱難的閉了閉眼，徐徐搖頭。

　　“我……不知道。”

　　楊子沛已經瘋了根本什麼都問不出來。

　　一會兒說她變成鬼來找他了，一會兒又說她從窗口跳出去跑了……

　　更多時候，他會發出各種無意義的咒罵。

　　誰也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專家們看過現場說嚴暖生還的幾率很高，可她現在不知所蹤。

　　至于蘇秦那裡根本什麼都問不出來。

　　她畢竟還是歲月科技的千金，嚴昊隻能讓人把她放了，并悄悄派人盯着她。

　　蘇秦好像被他們吓得夠嗆，回去後就病倒了，人現在還在醫院裡沒出來。

　　于是，這兩條線又斷了。

　　嚴昊不知道一個傷的那麼重的女人會去哪裡，他不止一次懷疑楊子沛說過把人埋到那裡的話。

　　現場除了工程車的痕迹外，沒有任何私家車的痕迹。

　　就連楊子沛開的那輛車，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呵……”

　　慕容川輕笑了下，推開嚴昊攙扶的手慢慢站起來。

　　“沒關系，總會找到的。”

　　不管多久，不管她是生是死，隻要她的身體還在這個世上就總有辦法能找到。

　　慕容川不由露出了一個溫暖的笑，慢慢看向窗外：“嚴昊，我覺得她還在。”

　　嚴昊的臉色一點點的變了，背脊一陣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