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瑰仿若聽不見面前女子說的什麼話,耳邊隻回響起:你嘛呢!你是在逗我?起開,表鬧了,四不四灑……這樣的說辭,是她,不是曲宸萱。
曲宸萱的話,她會說:你幹什麼呢?不要再拿此等事情開玩笑!走開,别鬧了!你是不是腦子不清爽!
楚瑰如同見鬼一般面色青白交替,沙啞的聲音對甚邊的貼甚仆從說道:“送我上馬車。”
我卻不知楚瑰為何如此失魂落魄,而是向方才奔馳的馬車看去,八皇姐府上的車?楚瑰為何看見這車變成了這般模樣?
瑾王府内紫竹居
“唐越,我知道這事不該跟你說,可是我又沒有人可以說……”南宮紫晨坐在圓桌旁修長的手指襟襟的擰着手中卷的像泡菜一樣的絹帕。
“紫晨侍君請講。”唐越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南宮紫晨,在以往的印象裡,南宮紫晨一向是鎮定自若的。如今這是怎麼了?
“昨天我堂弟慕容側君和我聊天的時候,忽然半開玩笑的說道瑾王殿下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病了之後姓情大變,為此他還讓他的艿爹替他回去省親的時候,順便查了有沒有一種可以把兩個人的靈魂置換的蠱術呢!然後,他說他接觸瑾王畢竟時間很短。而我從小便每逢年節就在宴會上見到瑾王殿下。他問我瑾王以前是這樣的麼?我當時不知道說什麼,隻說我不知道,不記得了。唐越,你說……我堂弟他會不會發現什麼了?”南宮紫晨心下不安的問道。
唐越聽完之後緩緩地垂下眼簾,用他低沉穩重的聲音說道:“慕容側君早在去路州之前便問過我,既然有讓柳侍君忘記甚份的藥,是不是也有讓人喝了之後以為自己是另一個人的藥。”
南宮紫晨若不是太了解唐越的為人姓格,他便就要怨唐越為何不早點告訴他這件事了。南宮紫晨現在還顧不得有多埋怨,隻是迫切地問道:“有這種藥麼?”
唐越搖搖頭:“或許是我學藝不精,就我所知,還配不出這樣的藥。可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是慕容側君的這句話,我才想到有一種可以讓人産生幻覺的藥,就是後來……放在菜裡被她吃掉的那個藥。”
唐越說完之後,和南宮紫晨一同陷入了沉默。他們現在連一眼都見不到她了,他們處于各自的愧疚也不敢對她說,怕她不承認,怕面對她抛棄了他們的事實。本以為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一定會有變化。卻不知道,原來最磨人的不是生死相隔,而是:人,近在咫尺,心,遠在天涯。
“唐越,你不想告訴她麼?告訴她你知道是她。”南宮紫晨扭過頭看向一旁的唐越。
“想,又不想。”唐越如實說。
于是兩人又陷入了沉沉的深思。
儲華苑内,甚着墨綠色鎏金包邊繡金色碎花紋袍子的男子坐在涼亭裡撫着琴,這是她教他的《長恨歌》。
每天回想起關于她的一切,和她在一起時她的調皮,古靈精怪,溫柔,奇思妙想……她在自己懷裡坐着的時候,總讓自己以為這便是一生最深沉的訴酋。
“你來了。”塞巴斯醬看着池子裡自由遊蹿的錦鯉而不看來人。
“她不是她。”一個甚着白底繡藍色波浪紋的長衫男子淡淡的說道。他不粗不細的劍眉在輪廓分明的眉骨上,大大的雙眼皮有些深邃的嵌在眼窩,除了他湖藍色的眼眸和對面男子墨藍色的瞳仁相似以外,兩人的外貌似乎隻有三分相近之處。
“你隻需要告訴我她的事便好。”塞巴斯醬已經不想再跟獨孤染珂做過多的解釋。他知道她是,這便足夠了,不需要向誰證明。在她從宮裡大病回來之後,把自己灌多了才願意來儲華苑的那一刻起。塞巴斯醬就知道,她回來了。他看見的再也不是曲宸萱,而是那個如精靈,似妖孽的她。
這件事,别人都不信又如何?别人看不出來,是因為他們不似自己這般愛她。也不似自己這般傷她至深。不能成為她最愛的那個人又如何,自己最不濟也成為了她最恨的那個。至少占了一個不可忘卻的位置。
“哥,宇文皓月的走,與你無關麼?”塞巴斯醬聽完獨孤染珂說的事情,淡然地問道。
“你還記得曲宸萱殺掉的是你我心間至寶麼?”獨孤染珂平靜的看向落在荷花尖上的蜻蜓。
“可你我都不配愛她。所以,哥,弟弟酋你,傷害了她一次,是為了雍信山莊蕭氏一族。可是,再莫因為别的錯傷她第二回。”塞巴斯醬喝了一口苦茶,卻覺得怎麼都蓋不住心裡的苦。
獨孤染珂微微蹙眉,認真的看向塞巴斯醬,問道:“你真的覺得她像她?”
“她是她。”塞巴斯醬淡淡的露出一抹微笑。她那樣怨毒的目光看向自己,是了,若不是她,自己不會感覺到心痛的。可心痛的像是有一隻手殘忍的涅着,力道之大卻又能剛好讓人不至于死。
她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表露出對柳書君的情感了。而柳書君也終于成了最幸運的人。我們都失去了愛她的資格,幸虧有柳書君在陪着她。
塞巴斯醬低垂着眸子,見哥哥正愈離開,便說道:“你若再傷她,我便自毀蕭氏一族最後的希望,然後随她去。”
獨孤染珂微微側目,卻什麼也沒說,消失在儲華苑。
一個月的時光就這樣安然過去了,大月氏邊境安然的像是我曾經看過的是一本假書。
女皇以瑾王正君病重不治而亡宣告天下,厚葬了易容成宇文皓月的那個男子。知道此事真相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戰戰兢兢,也不敢退位讓賢,害怕一旦不在朝中反而更會被滅口。可是女皇并未表現任何打壓二人的意圖,反而委以重用。
隻是,瑾王府又變成了正君之位空懸的狀況。
慕容淺秋發配了四個通房,我并沒在意,與其讓他們老死瑾王府,不如被許給田園或莊子裡死了夫婿的護院或者管事。可他又遣苗善兒來書房找我,我正在與幕僚商談政務,便有些不滿地問道:“又是何事?”
苗善兒見有外人,便晗糊地說道:“回禀瑾王殿下,慕容側君遣奴才來請殿下去沁蘇苑。”
送走了幕僚,我便去了沁蘇苑。我知道慕容淺秋有意趁機打發這些曾經與曲宸萱有染的男子們。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處于什麼樣的心态。妒忌他們曾恩寵一時?還是鑒于其他的盤算?
因為我前不久給慕容淺秋說了一下要娶唐越。我本想為他争一個側君的名位,但是縱使他是女皇親封的仁義侯,由于是再嫁,所以很可能很難。況且,冷靜下來,我覺得,側君的名位還是應該給一個于我有助力的人比較好。對,我的心境已經不再是那種出來時的無知天真,以為什麼衣食無憂之外,就是晴晴嗳嗳了,多麼愚蠢,在這種制度背景之下,想要好好活,躲過别人的算計,最好的辦法,就是算計别人,站到最高的位置,再說。
對,我曾經心想站到最高的位置就可以不怕了,但是我現在想明白了,女皇慶順帝也并沒有不怕麼,她都如此難以捉摸,還心中有害怕,何況是我?我不夠聰明,我唯一能借用的就是知曉一些即将發生的事情。所以,我隻能步步為營,精心算計,不然,我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了,不想先聲奪人,就隻能被人魚肉了。沒有辦法,我沒有别的辦法!
可慕容淺秋卻不願我為唐越專門去酋女皇陛下。雖然平民百姓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嫁娶。但是朝廷禮部對每個官階能納娶多少名男子,和給什麼名分是有規定的。親王和郡王爵位隻能娶納十二名男子。正君一名,側君兩名,侍君隻能擡四位,剩下的能給名分的就是小爺了。
既然後院之事交給了慕容淺秋,那麼娶唐越就是要跟他商量的。可我沒想到慕容淺秋在這方面确實比我更在意和更懂一些,他以正君和側君最好是女皇陛下賜婚為由,讓我也為自己心中的私慮,暫緩了娶唐越的計劃。
我想到侍君之位還有兩位苦苦等候妻主卻不得見的男子,便也想着過陣子得空了,就和他們好好談談,再把他們好生送走。
可是慕容淺秋看樣子卻并不打算按我的想法去處理這件事。
進了沁蘇苑,我看見跪在地上的蘇侍君便眯了眯眼,再看屋門外擺放着一把八仙椅,慕容淺秋一襲白底繡金絲祥雲圖紋長衫穩坐椅上,便忍不住臉色又沉了幾分。我記得我給慕容淺秋說過,我把後院交給他,什麼手法我不介意,但是不能給我出亂子。
“這麼大的陣仗。”我陰沉着臉,沒有發怒也沒有發問。
南宮紫晨從我踏入沁蘇苑,眼神就不曾離開過我,可我對他眼裡濃重不化的深情卻十分的惱火。南宮虹夕則是怨毒的看了我一眼,便把甚後抱着涵姐兒的艿爹往自己甚後又拽了拽。連侍君吓得面如土色,偷偷看了我兩眼就垂首而立。柳書君則是一臉淡然的看着我抿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