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孝惠太後為什麼會給秦楚笑晉位份,懿旨上隻是誇贊了一番秦楚笑體貼陛下,敬慎持躬,端重肅雝(yong,通雍字講。)等品德出衆?
秦楚笑自己也有些納悶,可是鐵帽子王府上下安好,也并不是此長彼消的手段。
隻有百裡淩風聽到這樣的消息,心底隐隐地發痛。
她生病了,她是為了我生的病。可是……秦楚笑治好了她麼?一夜時間,怎麼治好的呢……身體虛弱,沒有休息好,才會容易感染風寒吧?
她在别人的懷裡承歡了一夜麼?就像在我懷裡承歡了一夜那樣?
百裡淩風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他的手指嵌在拳心裡,絲毫不覺得痛。
百聞端來了粥,見百裡淩風神色不虞,也不敢勸。
不一會兒,康正帝被百聞又請來了景陽殿,康正帝帶着一個奇怪的布片遮住了臉。
“你怎麼又沒有胃口吃飯?你多少也應該……咳咳咳……吃一點啊!”康正帝稍微還有一些咳嗽地說道。
百裡淩風笑着說道:“多謝陛下關心。”
康正帝指着自己臉上的布片,說道:“這個是口罩,帶着這個,就可以避免把風寒傳染給你了!”
“你是不是想吃點别的東西?朕叫司膳司準備了水果粥,很好吃的!裡面還有放炸玉米片!你嘗嘗!又清爽,又軟濡,還有酥脆的嚼頭。”康正帝帶着口罩,悶悶地聲音依舊難掩神色飛舞。
百裡淩風看着康正帝的眼睛,沒有了,她的眼睛已經清澈了!再也沒有絲毫的占有欲和情意在其中。隻剩下了善待!
百裡淩風捂着心口,咳嗽了起來。
“你要多吃東西,按時喝藥才能有抵抗力!呃……就是才能快點兒病好!”康正帝說着,便接過試膳宮人端來的水果粥。
“我幫你嘗嘗燙不燙。”康正帝嘗了一口,說道:“溫度正好!”
百裡淩風看着康正帝換了一個湯匙,再給他喂的粥。他看着康正帝一臉地期待,好像這粥是她做的似的。
“好吃麼?”康正帝問道。
百裡淩風點了點頭,卻聽見康正帝說道:“朕吩咐司膳司準備了許多!各宮都送去了一些!你若是喜歡吃,朕便叫她們經常做給你吃!”
百裡淩風心底的那一份歡喜,忽然被撲滅了。原來她不是專門做給他一個人的!
百裡淩風氣惱的又用了兩口,就别開了臉。
康正帝不解地問道:“不合胃口麼?”
百裡淩風見她用着那湯匙便吃了幾口,說道:“是不是粥太甜了?還是草莓的淡淡酸味你不喜歡?”
“陛下,臣侍口裡發苦,倒沒有品的那麼仔細,隻是方才有些反胃,便沒有繼續用。不若臣侍再用幾口,再回禀陛下吧!”百裡淩風微笑着說道。
康正帝看了看手中的湯匙,又看着百裡淩風微微張開的口,輕輕地清了清喉嚨,硬着頭皮給他又喂了兩口。
康正帝還是覺得别扭,便交給了百聞,說道:“看你吃的,朕也餓了。百聞來伺候你家主子用粥,朕坐在旁邊陪你用。”
康正帝有些心虛地側着臉,專心地用着粥,想着秦楚笑病了,今天還沒有去看他。
百裡淩風看出來了康正帝的退縮,看出來了她的回避,看出來了她的克制和轉移注意力。她是要放棄了。不是挺好的麼。
康正帝等百裡淩風用完了午膳,便去了歧陽宮。
念生卻告訴康正帝秦楚笑已經休息了。康正帝帶着口罩,進了雍和殿,這才發現秦楚笑還在喝藥。
“敢騙朕!”康正帝佯裝嗔怒地說道。
秦楚笑咳嗽着,卻慌忙說道:“不關念生的事情,是臣侍怕把病氣過給陛下。”
康正帝将秦楚笑按在榻裡,說道:“笨蛋!我怎麼會生氣呢!都是我不好,明明是我傳染給你的!”
秦楚笑偏過頭去,說道:“陛下,你的病還沒好透,若是再生病,就不好治了。”
康正帝将懷中準備好的另一個口罩拿了出來,戴在了秦楚笑的耳朵上,然後扳過他的臉,說道:“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說話了呀!”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臉紅的樣子,說道:“我霸道的楚笑爺,臉紅的樣子竟然如此可愛!”
秦楚笑偏過頭去,透着口罩悶悶地說道:“那是病的!才不是臉紅!”
康正帝滿眼的笑意,看着秦楚笑不說話,心底卻滿是幸福感。
鬼醫唐洋遲遲不來見康正帝,可是她來,卻帶走了康正帝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康正帝風寒初愈,還在為諸事順利而感到開心。可是鬼醫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康正帝面前,問道:“你找我?”
康正帝吓了一跳,死士們也都從房梁的角落裡跳了下來,擋在了康正帝面前。
“奧——恩。沒事了,你們退下吧!”康正帝對着四名死士說道。
“婆婆,越他還沒生呢。”康正帝這時候看見鬼醫,真的高興不起來。
“嗯。那你找我什麼事?”唐洋一臉的褶皺,夾着不耐煩。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說道:“我是想叫你幫我看看蕭燼,能不能快些治好他。他肺部的木刺不是已經盡數排出了?怎麼還是咳嗽不止。”
“哦——診金五千兩黃金。”唐洋眉頭都不擡一下地說道。
康正帝蹙了蹙眉,卻還是說道:“好!”
“嘁——”鬼醫唐洋沒有明說,可是她瞧着康正帝心疼銀子的勁兒,就有些看不上眼!
康正帝當初答應鬼醫唐洋的時候,并沒有對唐越有什麼深厚的情感。所以,她為了要逃出夢瑤國,便同意了唐洋要把唐越和她的第二個孩子接走這件事。
如今雖然她十分後悔,可是别說這事她是不是答應了鬼醫唐洋。就算沒答應。以鬼醫唐洋的手段,若是沒有受到金針定锢術等……邪辣狠戾的法子把她囚禁起來。皇宮對她來說,還真是探囊取物一般輕巧。
并不是她武功多麼過人,她的用毒,想讓一個人橫着,世間就沒見過這人還能立的起來的。
對,咱們交代過康正帝如今百毒不侵,可是唐洋是她婆婆,她夫君的母親。你百毒不侵也好,有獨門秘術的武功也罷。她是你婆婆,你能咋?曰天不成?
康正帝帶着鬼醫去甯陽宮的時候,問道:“婆婆不去看看唐越麼?”
鬼醫掀了康正帝一眼,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說道:“嗯,一會兒去看。”
“你跟我兒說了麼?”鬼醫問道。
“……沒呢還……”康正帝一臉歉疚地說道。
康正帝心底其實還抱有一絲僥幸。既然一開始,她們就說好了是第二個孩子姓唐,并沒有說一定要交給鬼醫撫養。也許,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所以,康正帝像所有人一樣,沒有看見危機出現在眼前,就總有一份懶散地僥幸心态。覺得,還沒有大禍臨頭,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那麼糟糕的地步。
于是,她們去了甯陽宮鹹陽殿,先給蕭燼請脈。然後,其他再說吧!
鬼醫冷眼看着康正帝,告訴她:“陛下要是按老婦的方子給蕭燼服用,不出一年,便能與蕭燼同房了!”
蕭燼忍不住在一旁咳嗽了起來,而康正帝也面紅耳赤地咳嗽了起來。
鬼醫趕忙站的遠了一些,說道:“得了!你這樣子,就不要帶我去見我兒子了!免得過了病氣給他!”
“我過幾日再來!”鬼醫說罷,便踩着輕功走了。
康正帝一臉燥熱,雖然感覺被人羞辱了皇權,可是她不敢吱聲。畢竟當初求人的時候,跟孫子一樣的,确實也是她。于是,康正帝擺出了一副寬容的笑,讓周圍的人都認為她們的皇帝,能容天下難容之事。好器量!
唐洋沒有去見唐越,康正帝便也不許任何人聲張她來過的事情。唐越本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自然就無從知道這其中的玄妙。
康正帝風寒未愈,便也不敢去看唐越。柳書君、南宮虹夕自然也是不能去的。孕夫生病不比尋常人,許多藥不能吃不說,吃藥也要主意劑量。一旦生病,好的奇慢。所以,康正帝連讓梁斐芝傳話,都是站在殿外傳話的。不許她們進去,也是怕她們天天伺候在康正帝身邊,帶了細菌,也就是古代所謂的病氣。
江珵鶴出月子沒多久,還是虛弱的時候,康正帝也不便去看鳳後。
秦楚笑病着,不願意康正帝陪他,她自也不能去。
康正帝想着前幾日才去南宮紫晨那裡留宿過,倒是許久沒見慕容淺秋了,便向長樂宮走去。
剛到了長樂宮門口,卻聽見有人在彈奏《滄海一聲笑》。
康正帝便頗有興緻地向琴音傳來的地方,走了過去。
一個青衣白衫的男子坐在古筝前,按弦取韻。康正帝輕輕地撩開擋在眼前的楊柳,靜靜地品着音律。
這人便是住在長樂宮元康殿的西門青玄,他的陪嫁吳春倒是眼尖,老遠就看見了康正帝。倒也不是個蠢笨的,隻是遙遙福了福身,并沒有三呼萬歲。
康正帝抿着笑意點了點頭,既然别人已經看見了,不過去就有些做的不好看了。
康正帝這邊和西門青玄剛說了幾句話,慕容淺秋一抹煙雲藍邊快步地從瑤仙池的對岸快速消失了。
康正帝也來不及話别,便急急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