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帝充滿歉疚地,抿了抿唇,鼻腔酸澀,她看向别處忍了忍,咬了咬牙。這才說道:“淩,我後悔對你說放手。我不會再對你放手了。”
康正帝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這才點着頭,把回溯到口腔裡的淚水咽了下去,繼續說道:“你恨我也好,咒罵我也好,就算你想殺了我也好。我不會再對你放手了。就是綁起來,鎖起來,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邊。”
康正帝之所以這樣,決絕地說這樣獨斷到變态的話。是因為,她百思不得其解,百裡淩風明明可以不戀戰,他可以盡快逃跑的。為什麼他會滿身是傷,命懸一線的回來。
康正帝冥思苦想,最終隻能想到了一個原因:他在求死。
康正帝這幾天以來,其實潛意識裡,是有這個答案的。隻是她選擇忽視它,不願相信這個答案。
當她最終,不得不面對這個答案的時候,她的痛,像是被撼動骨髓的那種鈍器重錘過。
她竟然逼的她愛的人,生無可戀,一心求死。
不,她不要!她不要!她不會再放百裡淩風走了,要是死,就死在她懷裡吧。除了她,她再不許任何人傷他分毫。
百裡淩風眼角的淚水像是止不住的線絲,他微微揚眉地說道:“傻瓜!我剛才,想說的……”
百裡淩風躺着咳嗽,好似整個人都要被震起來了似的。
康正帝揪心地坐上了榻邊,緊握的手不曾松開,焦急地說道:“等你好起來了再說!等你好起來了!等你好起來了,我們天天在一起說話。”
百裡淩風努了努唇,他知道她做不到。可是,他也知道,她現在說這句話,并不是真的想騙他。
他甚至,心底奢望地想着,若是她能真的做到,就好了。
百裡淩風便轉移了話題,問道:“軒轅林楠,他剛才是怎麼了?”
康正帝緊縮眉心地說道:“你現在,需要休息。”
“可我,睡不着。”百裡淩風滿面蒼白地說道。
康正帝想了想,知道難受的時候是很難睡着的,便對百裡淩風說道:“我給你講完事情的始末,你就喝點安神藥,好好休息。”
百裡淩風卻果斷地說道:“不行,你忘了,唐……商承讓我必須保持多喝水。”
康正帝皺了皺眉,讓步地說道:“那好吧……”
于是,康正帝便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百裡淩風不解地問道:“她母親怎麼可能手伸到了邊境?”
康正帝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是聽信了什麼人的讒言,想要立功,從而鞏固現在的地位吧。畢竟夢遙的降将在樓蘭更不好混。”
百裡淩風點了點頭,伸手摩挲着康正帝的面頰,說道:“你給我講講南宮紫晨和柳書君他們吧。可以嗎?”
康正帝看着百裡淩風,斟酌了片刻後,終于還是點了點頭。
康正帝隻是把前面的事情全部省略了,或者編了含糊其辭的借口。她重點在給百裡淩風講述,她與他們每一個人的相遇和經過,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她感動,什麼樣的事情讓她學會了害怕。
康正帝知道,百裡淩風雖然沒有明說,可是,他已經開始想要接受這樣一個她。甚至,百裡淩風也準備接受她的他們。
就在康正帝在想,該怎麼說到蕭燼是如何背叛過她的事情時。桦宇敲了門。
鬼醫唐洋來了,也就是說唐玲也來了。
康正帝親了親百裡淩風病白的唇,起身向外走去。
所有的人看見鬼醫,都是敬而遠之的。唯有康正帝,她走上前去,說道:“婆婆。”
周圍的人皆是一愣。天下間,幾乎都知道鬼醫唐洋不是啥好人。可是,天下間也都知道,月氏國皇帝親封的聖手仁醫,是鬼醫唐洋的兒子。然而,天下間,更是知道,鬼醫唐洋,就一個孩子。
唐越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臉沒睡醒的疲憊。
他蹙着眉,“噗通”一聲,便跪在了唐洋面前。康正帝看着心疼,她原本就沒什麼什麼能跪什麼不能跪的概念。康正帝走過去,順勢編也要給唐洋跪下。
唐洋眯縫的三角眼驚恐地一瞪,護着懷中的唐玲,擡腳一個彈跳飛腿,就将康正帝以她準備下跪的姿勢,順風踢向了對面的石凳上。
說時遲那時快,隻一眨眼,康正帝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穩坐在石凳上了。功夫的好壞就在于對力道的伸縮自如。大家都以為康正帝恐怕應該疼的吐皿的時候,她卻安然無恙地坐在那,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康正帝趕忙四處看了看,一臉懵然的樣子。
唐越緊張極了,就在她母親飛起那一腳的時候,他已經忍不住喊道了:“母親!”
唐洋下垂的嘴角未變,三角眼上的層層皮膚卻還是壓不住她眼底的精光。她撇了撇嘴,問道:“你在意她,她可在意你?”
唐越一愣,小麥色的皮膚上微微浮現起一抹雲霞,點點頭,說道:“她愛我。”
衆人嘩然地時候,鬼醫唐洋卻“嘶――”了一聲,縮了縮脖子,挑了挑眉,一臉嫌棄地說道:“肉麻!”
唐洋将懷中的孩子遞給唐越,順便說道:“得了!你起來吧!孩子可以給你,但是彼岸花不能給我弄到的話,孩子也得給我換回來。”
康正帝看向抱着孩子的唐越,她忍不住起身也想看看唐玲。
“對我兒子好點兒啊!不然……”唐洋冷冷地說道,又用她小三角眼示意唐越的方向,繼續道:“我就把我兒子,和你女兒一并帶走!”
康正帝趕忙恭恭敬敬地點頭哈腰地回道:“是是是!”
“去吧!”唐洋撇了撇頭。
“好嘞!”康正帝這才繼續邁步走向唐越。
康正帝站在唐越身旁,看着伸出兩隻小手爪向唐越面頰的唐玲,心底的一切都好像被萌化了。她哪管别人在哪唏噓議論,也不在意有人咂舌感慨,她隻看到唐越抱着她們兩人的孩子,感覺眼前的一切就是整個世界。
康正帝挽着唐越往後院走,唐越卻對唐洋說道:“母親,幫我看一個病人。”
唐洋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唐洋站在百裡淩風面前,雙指點在他的脈搏上,不消片刻,她便說道:“嗯,小子,還不錯!要是換皿,更快些。”
康正帝聽罷,還不等唐越說話,便搶了一步說道:“不換皿!我們選擇保守治療!”
“可是,換皿好得快一些。他這樣灌水,腎元衰敗的會很快的!”唐洋一臉鄙夷康正帝不懂裝懂,随意插話的樣子。
康正帝知道,唐越剛才說了讓唐洋幫忙照看,似乎這說出去的話,就已經覆水難收了。如果唐洋執意那麼做,唐越是不會阻止的。倒不是唐越不想阻止,而是他會認為他母親是對的。所以,他不會去阻止。
所以,康正帝着急地說道:“你知不知道人的皿型是不一樣的!不同皿型的人換皿會導緻排斥,會死的!”
“我知道,所以換皿前,會做測試的。”唐洋說道。
“問題是,你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的?”
康正帝和唐洋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房間裡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的安靜。唐越看着自己的母親和康正帝互相打量的樣子,似乎有點兒劍拔弩張,又似乎有點兒别的什麼。他很好奇什麼叫皿型?他也很好奇換皿之前還要做測試?他的母親,沒有告訴他的事情,康正帝是怎麼知道的?
“啊哈!我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腰間,龍頭在兇口。人擋殺人,佛擋*。”唐洋忽然拍着自己說道。
“天下第一奇毒,哪輪得到你那‘一日喪命散’?應該是我們唐家的‘含笑半步颠’才對!所以,你叫唐洋!?”康正帝說道。
唐洋卻自顧自地說道:“我們‘含笑半步颠’是用蜂蜜,川貝,桔梗,加上天山雪蓮配制而成,不需冷藏,也沒有防腐劑,除了毒性猛烈之外,味道還很好吃。沒有錯!而吃了‘含笑半步颠’的朋友,顧名思義,絕不能走半步路,或者面露笑容,否則也會全身爆炸而死!實在是居家旅行……”
康正帝接道:“殺人滅口……”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必備良藥!”
康正帝瞠目結舌地說道:“唐伯虎?”
唐洋那耷拉地小三角眼打量了一下康正帝,說道:“點秋香!”
康正帝激動地拉着唐洋說道:“哎呀!咱媽!你啥時候兒來的呀?”
“剛才!你瞎呀?”唐洋反诘道。
“不是!我不是說的這個意思!你知道我問的啥意思!”康正帝激動地說道。
唐洋下垂的嘴角撇了撇,說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唐洋看了唐越開的方子,又改了一味藥,便走了。康正帝扁着嘴,好像走掉的人不是唐越的母親,而是她母親似的。
唐越忍不住問道:“玲兒,你和我母親……很相熟?”
康正帝眨着眼睛,頗為糾結地看着唐越。
她正要回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