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殿下。”
這一日散朝之後,夜重華欲往外走,卻被夜文彥叫住了。
“夜将軍。”
夜文彥點點頭,“抽空來府裡一趟,也好商議一下你和憂兒的大婚事宜。”
大婚?
他和憂兒?
是他理解中的意思嗎?
夜文彥這句話在他腦子裡過了好幾遍,他才反應過來。
他的未來嶽父終于松口了!夜重華的心情就好像淫雨霏霏數十日突然放晴一樣。
“你和憂兒定下婚約時日也不短了,早些定下婚期也好早些準備,我就這一個女兒,自然不願委屈她。”
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暈頭的夜重華也沒在意他話中的‘一個女兒’,連忙表示自己的态度,“伯父放心,我一輩子都不會委屈無憂的。”
“好,希望殿下能記住此刻的話。”
“您一會兒有事要忙嗎?”
夜文彥搖搖頭。“無事。”
夜重華笑容更甚,“如此這便商議吧,我今日十分空閑。”
夜文彥:“……”
經過一番如火如荼的商議,夜重華和夜無憂的婚期定在四個月之後的七月初七。
兩家人立刻忙了起來,半月後夜重華便命墨風墨雲将聘禮送到了将軍府。
一台又一台的大紅箱籠流水般的向将軍府裡湧去,送嫁妝的隊伍第一箱進了将軍府,最後一箱在夜王府裡還沒出發呢。
看熱鬧的百姓在街道兩側一邊觀看這壯景,一邊談論的熱火朝天。
“我算是見識了什麼叫真正的‘十裡紅妝’。”霁月看着已經擺滿一院子,還在源源不斷運進來的嫁妝,簡直瞠目結舌。“這夜王殿下怕是把夜王府搬空了吧。”
夜無憂倚靠在兩個摞起來的嫁妝旁,姿态悠閑,“他要是真把夜王府搬空了,我可就不嫁了。”
墨風嘿嘿一笑,“殿下知道您就會這麼說,他讓我轉達一句話。”
“什麼話?”
“殿下說,‘本王家底尚可,不會讓王妃喝西北風的。’”
夜無憂莞爾,“嗯,如此我便放心了。”
從日出一直到黃昏,嫁妝才完全搬完,裡面還有皇上賞賜的嫁妝,加起來将軍府的倉庫根本就放不下。
放在院子裡又容易招賊,隻好連夜搭建了一個簡單的倉庫,直到深夜才終于收拾完。
她伸了個懶腰,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這下終于可以休息了。”
走了兩步發現有什麼不對,夜無憂轉過身,看了墨風和墨雲,“你們兩個怎麼還不走?”
“回王妃的話,殿下最近一段時間要忙着準備大婚,怕有心懷叵測之徒打擾您,所以命我和墨雲這段時間跟在您身邊。”
“不用了,我身邊有霁月就行。”
“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裡能保護您……”
“你說什麼!”
背後一聲怒吼,吓得墨風一抖,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果然不能背後議人是非,尤其是這丫頭……
“我說……我說今兒這天氣甚好、月亮甚圓、空氣甚清新。”
“墨風,别胡鬧了!”墨雲提醒他,“别忘了殿下交給我們的任務。”
“王妃請您放心休息,我們就在門口守着。”
“随你們吧,困了的話讓霁月給你們收拾間屋子。”夜無憂實在困乏了,連連打着哈欠進了屋。
“我現在有任務在身,别鬧昂。”墨風連連安撫霁月。
“哼!”冷哼一聲,霁月轉身也去睡了。
夜色濃郁,她睡的正香,帷幔外傳來一聲細微輕響。
原本緊閉的眸子一瞬間睜開,一片清明。
左手下意識摸上了九蓮環,卻在嗅到一絲香氣的時候全身戒備微微放松。
來人輕輕靠近床榻,停頓了一會兒,又轉身欲走,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
如此反複弄得夜無憂有些不耐。
她披上外衣坐了起來,語氣中帶着被擾清夢的不悅,“十七皇子真是閑情雅緻,大晚上不睡覺跑女子房中散步來了嗎?”
洛非歡身形一頓。
他隔着層層帳幔,深深望着她。
兩人你不動我不動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夜無憂微微蹙眉,伸手掀起黛青色帳幔,“你有事?”
如此安靜可不像她認識的那個洛非歡。
洛非歡點頭,眉眼還是那妖娆眉眼,周身氣質卻與以往不同,眸光沉靜,“我有話和你說。”
她點了一盞燈,坐于桌前,“說吧。”
“你可知我此次來東籬是為何?”
“為了簽訂兩國盟約。”
“什麼狗屁盟約,這種事何用我親自來。”關系兩國的盟約在他口中顯然一文不值,洛非歡看向她,眼中是令她疑惑的深情,“我是為你而來。”
夜無憂不由得輕笑出聲,“十三皇子撩撥小姑娘的手段果真高明,與那些采花賊确實不同,難怪文越公主也為你傾倒。”
“我沒和你說笑。”他的神情肅穆,眉眼間是她沒見過的深沉,“兩國盟約中有一條是聯姻,洛雲煙便是陵月送來聯姻的,并且洛雲煙早就心儀夜重華了,若她開口,東籬皇會答應她的。”
“噢~這樣啊,那依十七皇子看,我當如何呢?”
“你跟我走。”
“我跟你走,然後将我的未婚夫拱手讓人?”夜無憂像是聽了好笑的笑話,輕笑幾聲又緩緩斂了笑容,“我看十七皇子如今尚在夢遊,不如回去睡一覺,等神志清明了再說吧。”
“為何你甯願與别的女人争一個男人,也不願跟我走?”
她随口回道,“跟你走了,豈不是跟天下女子争一個男人,十七皇子真愛開玩笑。”
“世人愚昧,難道你也分辨不清?我并非你所想之人。”
洛非歡這話倒是讓夜無憂頗為驚訝,她不覺得他們現在的關系親近到可以讓他在她面前卸去僞裝。
“十七皇子的真面目我不想了解,也不感興趣。若十七皇子想和我交個朋友,我大婚之日定會奉上一杯喜酒,其它的念頭還是斷了吧。”
她今日能平心靜氣和他說完這些話而不是一腳踹飛,大半原因是她在他身上沒有感到絲毫惡意。
在發現來人是他的一瞬間,她都不自覺放松了戒備。
不論前世今生,她從未有過朋友,她知洛非歡隻是表面荒唐,這些日子雖說口口不離‘小美人’三個字,但卻并未對她做出任何逾矩的舉動,與他相處确有幾分輕松,若能成為朋友自然再好不過,當然,若他心存執念或是想破壞她和夜重華的大婚,那她也絕不留情。
“你果真不記得我了嗎……”
身後幽幽傳來的聲音帶着三分失落、三分難過、還有三分……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