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後的儀仗便浩浩蕩蕩停在了公主府門前。
“恭迎太後娘娘!”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搭着嬷嬷的手從轎攆上下來,一身宮裝雍容華貴,威嚴盡顯,平日不動聲色的臉上多了幾分倉促與焦急。
“清兒到底如何了?”
玉珠在一旁連忙回話,“回太後娘娘,公主……公主的身子怕是不大好了,秦神醫說公主可能……還有三年的時間……”
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最後沒忍住哭出了聲。
聞言,太後的腳步一個踉跄幾乎就要摔倒。“怎麼、怎麼會這樣?”
“太後您先别難過,咱們先去看看懿清公主。”從小便跟在太後身邊的芸嬷嬷出聲安慰。
“你們一群人都是幹什麼吃的,哀家叫你們好生照顧着公主,你們就是這樣照顧的?”
太後震怒,公主府的下人全部跪倒在地,“太後饒命啊!”
等一群人走進宋懿清院子的時候,便看到在侍女的攙扶下虛弱至極的宋懿清。
“清兒你怎麼起來了,快回去躺好!”
看得出來太後是真的很疼愛宋懿清,一聽說她病了這天還沒大亮就從宮裡出來了。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丫鬟們才将宋懿清扶回了床上躺好。
“皇祖母。”
宋懿清倚靠在床上,臉色蒼白,剛一開口就掉了淚。
太後握住她的手,看她如此形容也是心疼不已,眼中泛着淚花,“前幾日哀家見着還好好的,怎麼才這幾天就病成這樣了?”
宋懿清臉色黯然微垂下頭,沒有說話。
立在一旁的玉珠倒是跪了下來,聲淚俱下,“求太後為公主做主!公主變成這樣都是因為夜王殿下!”
太後一愣,因為重華那小子?
“住嘴!”宋懿清呵斥了一聲,因用力過猛而止不住的咳嗽。
玉珠見狀立刻上前替宋懿清順氣,嘴裡卻還是不甘心的說着,“一年前公主給夜王殿下吸了蛇毒,熬垮了身子,那一次蛇毒複發差點要了公主的命,公主身子本就不大好,這樣一來就更不好了,昨夜又聽聞了夜王殿下和夜家大小姐的婚事,這才徹底扛不住暈了過去。”
這時宋懿清的咳嗽聲恰到好處的停了下來,再一次呵斥玉珠,“本宮叫你不要再說了。”
玉珠又跪了下去,“奴婢是心疼您,公主不讓奴婢說,奴婢也要說!”
“放肆!夜王殿下也是你一個賤婢能随意置喙的!”芸嬷嬷年紀雖大,但這幾十年在宮中練出來的氣勢豈是一個小奴婢能承受的,玉珠當下就有些害怕。
“叫她說。”
太後臉色有些難看,老三和夜家小姐的婚事她也聽說了,她一向不理朝中事,就連後宮都全權交給了皇後去打理,平日裡隻在自己的宮裡吃齋念佛,甚少出去。
隻是這一次她的寶貝孫女兒生了大病,她不能不管。吸蛇毒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也知道清兒因為重華受了不少罪,她是有打算将懿清許給重華的,她這幾個皇孫裡,最看好的就是夜重華,雖然她不喜歡他那個母妃,但是這個孫兒她還是很喜愛的,所以才有打算将清兒許給他做正妃,隻是不曾想夜家也要将女兒嫁到夜王府。
盡管太後因為夜擎蒼沒問過她的意見就将夜無憂許給了夜重華而有些生氣,然而因為她一向不理世事慣了,心中有氣卻也是無從發洩。
得了太後的準許,玉珠挺直了跪着的身子,“我家公主自小便對夜王殿下一往情深,兩人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奴婢自然是不敢對夜王殿下有任何不滿,奴婢隻是氣氛那個橫插一腳的夜家大小姐!奴婢聽說這樁婚事是她祖父強迫皇上答應的……”
得到宋懿清眼中一閃而逝的滿意神色,玉珠說得越發忘形起來。
“放肆!”這次說話的是太後。
芸嬷嬷上前便掌掴了玉珠,力道之大震得她耳中嗡鳴。“大膽賤婢,竟敢妄言!”
竟然說是夜老将軍逼迫皇上,這一句話的意思不是在說夜正祥功高震主,便是在說夜擎蒼軟弱可欺。
可無論哪個意思,後果都不是玉珠一個小小的奴婢能承擔得起的。
宋懿清瞬間陰沉的臉色讓玉珠一下子白了臉色,額頭直冒冷汗,一個勁兒叩頭,“奴婢失言,請太後恕罪!”
“拉下去杖斃。”不管玉珠的頭磕得如何響,太後始終不為所動,這樣的奴婢放在清兒身邊也是個禍患。
“太後饒命啊!公主、公主救救奴婢!”
“皇祖母。”宋懿清面露不忍,“玉珠從小與我一起長大,今後我定會好好教導她,望皇祖母饒她這一次。”
說着,宋懿清又咳了起來,這次帕子上見了皿。
“清兒!”太後大驚,“你的身子當真如此差了?你怎麼忍心哀家白發人送黑發人?”
宋懿清看上去更加虛弱了,她搖了搖頭,“皇祖母答應清兒,就算清兒命不久矣,皇祖母也要保重自己的鳳體。”
一旁的芸嬷嬷也是安慰,“是啊太後,您要保重鳳體啊,給公主診脈的大夫也不過才一個,萬一誤診了也說不準。”
芸嬷嬷這一句話提醒了太後,“對,芸娘說得對,傳哀家懿旨,将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叫來公主府替清兒診治!”
太後一聲令下,全太醫院的二十幾位太醫全部湧向了公主府,夜重華也來了,還帶着柳成德。
“你小子就知道欺負我老人家,上次也是急急忙忙讓我去給夜家丫頭瞧病,結果根本就沒大事。”柳成德氣哼哼的說道。
夜家丫頭?說的應該就是夜無憂吧。
“這次不同,秦焰說,她的身子真的很弱了。”
“雲雀山的秦焰?”
“正是。”
柳成德搖搖頭歎氣,“雲雀山的人都說沒救了,就算我們太醫院二十幾個老骨頭都去瞧也沒用。”
“來都來了,柳大人便去看一下吧。”
“唉,好吧。”
二十七位太醫包括柳成德在内都給宋懿清瞧了個遍,每人得出的結論都和秦焰差不多。
脈搏虛浮,身體受損嚴重,最多三五年可活。
“若是用藥膳食方面謹遵醫囑,心情舒暢好生養着,公主或許還能活個四五年。”柳成德留了張藥方,臨走前跟夜重華說了幾句。
“重華。”芸嬷嬷扶着太後走出裡間,已經六十多歲的年紀就算再如何保養也是會顯露老态的,她原本花白的頭發在這短短幾個時辰内竟是連一根黑發都找不見了。
“皇祖母。”
“哀家要你娶了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