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焰正打着出門再打探一下徐越消息的時候,碰巧聽見了墨風墨雲二人的談話,準确的說是墨風一個人在說,墨雲在聽。
“今天夜小姐那臉色,看來身上的傷還沒痊愈呢。”
“唉,就算好了一點兒,今天聽見殿下的話,怕是也不好了。”
“你說咱們殿下是不是真的生夜小姐的氣了?”
“往常都恨不得兩人綁一起,現在都連說話都冷冰冰的。”
“不知道殿下要是知道自己打傷了夜小姐,會不會後悔。”
墨風一直在巴拉巴拉巴拉,墨雲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你們今天出去碰見夜無憂了?”秦焰走過去問道。
“可不是麼,殿下直接裝不認識夜小姐,還問人家是誰……”
“這――不能吧。”秦焰倒是想不出來夜重華會做這樣幼稚的事情。
“我們親眼所見,是吧墨雲。”
墨雲難得‘嗯’了一聲。
“你們親眼所見什麼?”
冷不丁的一句話,吓了秦焰和墨風一跳。
墨風摸了摸鼻子,果然是不能在背後說人壞話的,還是自己主子的壞話。
“你走路倒是出個聲啊。”秦焰不滿說道。
“剛剛你們在說什麼。”夜重華問道,他剛剛好像聽到了‘夜無憂’。
這個名字好像總在他面前出現。
秦焰一臉不正經的笑,“我說,今天你假裝不認識人家姑娘了啊?看不出來你竟然這麼幼稚,啧啧啧。”
夜重華皺眉,“你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秦焰捶了一下他的兇口,“小樣兒,還跟我們裝。”
還不等他捶第二下,就被夜重華一記肅殺的眼神逼退了三丈遠。
“說真的,你也别太生氣,夜無憂她也不是……”說到這兒,秦焰突然卡了殼,他想說夜無憂也不是故意的,再一想,她确實是故意的,隻是沒想到後果會這樣嚴重。
“夜無憂?”夜重華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想起河邊臉色蒼白的小臉,突然有一抹抱着琵琶的暗紅身影在腦海閃現。“為何你們頻頻提起她,跟她很熟?”
秦焰撇撇嘴,心想這人還裝上瘾了,想毫不留情戳穿他的僞裝,“你跟她更熟,千萬别跟我們說你突然不記得她了。”
“可是本王印象裡并無此人。”
夜重華說得輕緩且神色凜然,絲毫不見說謊迹象。
墨雲心頭一跳,“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你真的不記得夜無憂了吧!”秦焰臉色微變,人在受到巨大刺激之後産生記憶方面的問題不足為奇,可為何夜重華獨獨忘記了夜無憂!
難道是因為她給他彈了一夜《山月》的原因?表面上情緒穩定了下來,實則在他的記憶深處造成了部分記憶缺失?
這樣的病患秦焰曾經也見過。
其他的記憶完好無損,隻唯獨忘了某一個人。
“本王與她,有過過往?”
墨雲想說什麼,被秦焰搶過了話頭,“也沒什麼緊要的,不過碰過幾次面,可能是因為交集太少,所以容易遺忘。”
他徹底不記得夜無憂了也好,對誰都好。
夜重華看了秦焰一會兒,眸光凜然,到底沒說什麼。
等他走後,秦焰便誇張的癱在地上,“你們家主子這眼神也太可怕了吧!好歹我也救了他不是。”
“救了殿下的,是夜小姐。”墨雲臉色木然出聲說道。
墨雲是個直性子的人,他覺得他家殿下對夜小姐有情,而夜小姐對他家殿下看起來也并非無心,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兩個人,卻因為這種奇怪的原因徹底形同陌路了,而看秦公子的意思,也并不想再讓他家殿下記起夜小姐,他隻是替他們惋惜。
秦焰神色陡然嚴厲起來,狠心道,“從此以後誰也不許在王府提她。”
那天晚上她的相助,秦焰心裡是十分感激的,若是沒有她,指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更不妙的事情,即便事情的起因也是她。
自從夜無憂出現後,夜重華就變得不像自己,那樣高的懸崖說跳就跳,夜天翼的龍潭虎穴也說闖就闖,平日裡的謹慎淡漠完全看不見了。
他想娶夜無憂沒問題,他沒意見,前提娶她是因為她身後的将軍府,而不是因為自己喜歡。
但凡所喜,必為所累。
夜重華要走的路,注定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反正夜無憂那天也說了,她也不希望她和夜重華繼續糾纏下去,現在這樣的局面無疑是最好的安排。
秦焰目前隻能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那顆因為‘棒打鴛鴦’而躁動難安還帶着一絲愧疚的心。
十月末的時候,駐守邊關八年的夜老将軍終于回京了。
将軍府一家無論男女老少,都早早的站在城門口遙遙巴望,臉上也都或多或少挂着些喜氣,圍觀的老百姓也不在少數。
日頭漸升的時候,自人群後方一隊人馬向這兒走來。
缇绮二百人,持戟五百二十人,輿服導從,光滿道路,群僚之中,期摟壯矣。
如此陣仗,定是執金吾出行無疑了。
圍觀百姓自動自發的讓出一條道路,供金吾衛通行。
後面的騷動引起前方人的注意,夜無憂乍然回首,便于千萬人之中,一眼看到他。
官服明豔如火,金鑲玉的墨色腰帶點綴其上,腳蹬雲紋官靴,頭戴紅寶石銀冠,身姿英挺,面若瓷玉。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不由自主的,夜無憂便想到了這兩句詩。
仔細想想,應是一個多月沒見了吧。
竟然這麼久了,原先他們幾乎一天三碰頭,可見世上果然沒有那麼多的偶然,少了人為的刻意,便剩了不可言說的疏離。
夜無憂嘴角挂着不知名的淺笑,收回了視線。
“微臣拜見夜王殿下。”夜文彥眼見夜重華騎馬而來,便拱了拱手。
衆家眷也随之行禮。
圍觀小姑娘們看着夜重華下馬走了過來,目光灼灼似要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夜将軍不必多禮。”
夜文彥看了一眼似與往日有所不同的夜重華,又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大女兒,暗自思忱,這倆人莫不是吵架了?
罷了,小輩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處理吧。
便轉向跟着夜重華前來的幾位大臣寒暄了幾句。
十月末的天氣已經轉涼,幸好有日頭曬着,也不算冷。
夜重華今日是領了旨意代表皇室前來迎接夜老将軍的,如皇帝親臨,無形之中便向世人昭示了皇家對夜家的恩寵。
從晨光熹微等到日上三竿,都不見爺爺的身影,夜無憂心下不由得有幾分焦急。
自她重生以來,還不曾見過爺爺。
若是不知歸期的時候也還好,現在知道爺爺馬上就會回京了卻遲遲不見人影,難免心急。
林曦悅拍了拍她的手,“别急。”
夜無憂回了母親一個安撫性的笑,“恩,我不急。”
有意無意,夜重華多看了幾眼夜無憂,跟上次相比氣色倒是好多了。
秦焰他們一定有事瞞着他,可是這女子……
他上前幾步,走到夜無憂面前,“夜大小姐。”
夜無憂施施然福了福身,笑容可掬,“夜王殿下。”
林曦悅有些訝然,看向自己夫君,見後者也是一臉茫然。
這……是怎麼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