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被她耍了一通,她可不認為他這次是來找她叙舊的,救她抑或是殺他又有何區别?
無邪宮她不是沒讓光風查過,隻可惜毫無所獲,就和她面前的人一樣神秘。
她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抓着,“無邪公子貿然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夜王大婚,還不曾送上賀禮。”說着,他竟然真的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煩請夜王妃替我轉交。”
手心一涼,她的手腕便被放開,她看了一眼手心的泛着銀光的小物件,再擡頭哪裡還尋得到他的影子。
這個思無邪此行竟是為了送份賀禮?
不過……送長命鎖是不是早了些?
摩挲着上面的花紋,翻來覆去看了個遍,卻不經意間在底部發現了兩個毫不起眼的字。
她輕聲念道,“重……錦?”
思無邪從夜無憂的馬車上離開後,便去了刑部大牢。
防守嚴密、看守死囚的天牢,他竟如入無人之境。
走到一處牢門前,他停下腳步。
僅在裡面呆了幾日,裡面的人便已經狼狽的不成樣子。
頭發散亂,還插着幾根稻草,衣衫雖未換上死囚的衣服,卻也已經髒污的不成樣子。
看見來人的那一刻,他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
“宮主!宮主救我!”他手腳并用的爬到思無邪面前,伸手拽着他的袍角。
眉心一皺,隻見金光一閃,被他抓着的袍角便被割下,而他的手背上也出現了五道傷痕。
忍着劇痛,徐越跪下求饒,“宮主饒命!宮主饒命!”
“想出去?”
徐越連連點頭,“是!求宮主救救我,等雲雀山的人來了,我一定會被掌門處死的!”
為了偷取《萬毒書》他被楚離天設下的機關暗器傷得不輕,若非熟悉地形,他根本沒有命逃下山,也不會遇見思無邪了。
是他救了他,還讓他潛伏在宋懿清身邊。
他不知道思無邪到底在謀劃些什麼,他隻知道他如今唯一的生路,便是服從于他。
“聽說這幾日前來‘探望’你的人,甚多。”
“宮主放心,關于《萬毒書》中的毒藥與解法,我一個字也沒有透露!”
這幾日夜天羽、夜天祺、夜天翼,甚至楚蘊都來找過他。
令他吃驚的是,楚蘊竟然沒死,還為了醫治景王的腿來找他。
即便這樣,他也一個字沒說。
不過,書中确實有一個藥方是關于人腿上經脈的。
“很好。”思無邪看向他,目光幽冷,“半年前交給你的事情,可完成了?”
徐越在自己頭發上摸索了幾下,将一個細小的木瓶取了出來,他将其放在手心遞過去,卻在思無邪伸手的時候,微微後撤,“我希望……宮主能先帶我出去。”
如此說,便是和他談條件了。
隐在鬥篷下的男子目光微微淡漠,若是他将東西交給他,他自然會帶他出去。
不過,若是以此為籌碼……
“好。”
沒有再廢話,戴着金色護甲的五指随意一揮,牢門上足有嬰兒手臂粗的鐵鎖鍊應聲而斷。
因為多帶了一個人,行動不如來時輕松,便隻得與迎面而來的獄卒正面對上,倒也遊刃有餘。
半盞茶的功夫,兩人便到了大牢外面。
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徐越興奮極了。
思無邪伸出手,徐越便連忙将東西交到了他手上,“多謝宮主!”
扯了扯嘴角,他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被打開,一瞬間湧出大量獄卒,高牆之上也出現了一排排的弓箭手。
徐越驚恐的眼睛大睜,下意識轉身尋找思無邪的蹤影。卻見他左手攏起七八塊石子,随手一甩,石子便裹着強大的勁氣朝着前方的獄卒飛射而去。
速度之快,徐越根本來不及阻攔。
思無邪的殺傷力,讓他們斷了活捉的念頭。
七八聲哀嚎過後,便是漫天朝這邊飛來的箭雨。
他折身便慌忙逃竄,然而避無可避,危險逼近,數不清的箭羽插透他的身體。
原本在他身旁的男子,如今哪裡還看得見蹤影。
臨死之前,他隻有一個念頭。
是他錯了,他不該和那樣的人談條件。
淡淡睨了一眼地上被射成刺猬的人,面具未覆蓋的半邊嘴角扯了扯。
既然答應帶他出來,他自是不會食言。
隻是後面會發生什麼,便與他無關了。
夜王府。
夜無憂的睡意與疲倦早已不翼而飛,她匆匆下了馬車,與在府門口迎着她的霁月一同往裡走。
“殿下呢?”
“殿下在書房處理政務呢,主子,可是出了什麼事?”霁月見她一臉肅穆,不由得開口問道。
“大抵是出了些事。”
“出事了?嚴重嗎?”
“不好說。”
攥着手裡的長命鎖,夜無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事情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快步走到書房,她回身将門關上。
“回來了,今日皇祖母可有為難你?”
大概也是怕他再去常甯宮搗亂,今日夜擎蒼交給他的事務頗為雜亂,以至于從早處理到晚,連她回府他都沒去接,隻是派了些暗衛保護她。
等了一會兒都未聽到回應,夜重華從一堆事務中擡起頭,就見一臉神情複雜的夜無憂。
“怎麼了?”夜重華當即起身,走到她身邊,“出了何事?”
“我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思無邪。”
“無邪宮的思無邪?”夜重華微微皺眉,“你如何會和他有交集?”
于是夜無憂便将她如何利用思無邪的名頭斂财,思無邪又是如何找上門來并被她戲耍的事情和他簡單說了一遍。
聽得夜重華倒是有些忍俊不禁,不愧是他媳婦兒,連無邪宮主都敢戲弄。
“那他今夜可是來找你算賬的?隻是我并未接到暗衛的線報。”
夜無憂頗為無奈,“我倒想給暗衛遞個暗号,隻是我手中的銀針還未出手,便被他制住了。”
思無邪的武功,幾乎與夜重華不相伯仲。
來去無蹤,暗衛發現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可有傷你?”他上下檢查着她的身體。
“那倒沒有。”夜無憂搖搖頭,“還送了我們大婚賀禮。”
“賀禮?”
她張開手掌,一枚小巧精緻的長命鎖便呈現在夜重華眼前。
熟悉的花紋,熟悉的材質,熟悉的形狀,讓他幾乎以為這是自己的那一枚。
“我記得你說過,你也有一枚長命鎖,是你母妃給你的。”
夜重華瞳孔驟縮,垂在身側的手指抖了一下。
他走到書架旁,按動一處機關,挂在牆壁上的美人圖被卷起,後面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個凹槽。
裡面放着一個小小的漆木匣子,夜重華将它打開,從裡面拿出了與夜無憂手中幾乎一模一樣的長命鎖。
她接過他手裡的長命鎖,果然在底部發現了兩個小字,“你的這裡刻的是‘重華’,而這個,刻的是‘重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