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多麼精妙的局，如今怎會漏洞百出？
她料定的事情，一個個全出了錯！
怎麼會這樣？
“怪不得關我進冷宮的那人身上有玉華宮的腰牌，原來一切都是娘娘精心算計的一場局，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自己的股掌之中，娘娘好心機。”
夜無憂每說一句，夜擎蒼的臉色便暗一分，淑妃的心緊跟着便下沉一分。
“不是的，皇上，您聽臣妾解釋……”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人證物證具在！”夜擎蒼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挽華，朕對你太失望了。”
夜擎蒼的這句話徹底壓倒了淑妃，她無力的趴在地上，早就該知道的，從夜無憂出現的那一刻，便是走向失敗的開始。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在後宮十幾年，有多少女人想把她拉下馬，她一個個全部弄死了，和皇後較量了這麼多年都未分勝負，今天就這樣輕易的敗在了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小丫頭手裡……這叫她如何甘心？
“皇上！”淑妃緩緩挺直了身子，“臣妾有罪，聽信他人挑唆，陷害夜大小姐，可臣妾也是一時不甘啊，因為她祺兒才會名聲掃地，才會去災區受苦，才會與我們分隔兩地……”
夜無憂暗自點頭，恩，這排比句用的甚好，增強氣勢，突出情感。
然而夜擎蒼依舊不為所動。
“現在臣妾知錯，願意說出幕後挑唆之人，希望皇上能念及與臣妾往日的情分，不要牽連祺兒。”
淑妃自袖子裡掏出來一封信，呈給夜擎蒼，“皇上，其實策劃這一切的人――是懿清公主！是她今天上午給臣妾送的信，信中寫了所有的謀劃，是她讓臣妾騙夜大小姐進宮進而誣陷她的清白。因為夜王殿下的緣故，她視夜大小姐為眼中釘，曾和臣妾表露過想一起聯手鏟除夜大小姐的意思，信封中的藥粉便是烏荔香，她說沾上迷疊粉的人再嗅一點烏荔香就算夜大小姐武功高強也會即刻暈倒，臣妾便是聽從了她的安排。”
她才不會傻到一個人擔下這份罪責。
“簡直是滿口胡言！”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話的太後此刻坐不住了，“且不說清兒會不會心思狠毒到如此地步，就說她現在卧病在床，虛弱的連話都說不了，又怎會與你狼狽為奸？想推脫罪責你也要編一個容易讓人信服的理由，想污蔑清兒也要看哀家答應不答應！”
淑妃當然知道咬出宋懿清會得罪太後，但她現在已經自身難保，哪裡還會考慮會不會得罪太後。
“臣妾手上的這封信便是證據，裡面确确實實是懿清公主的筆迹。”
“那哀家便看看這到底是不是清兒的筆迹！”
太後拿過淑妃手裡的信封，展開信隻掃了一眼便看向淑妃，威嚴的臉上浮起一絲莫名笑意，她幽幽開口，“這便是淑妃口中的證據麼？”
太後的表情讓淑妃原本不安的心更加不安，難道信有問題？
輕輕抖了一下，太後将那封信展示給衆人看，“一張白紙，竟成了所謂的證據，淑妃，你可知欺君之罪的後果？”
那張紙的确是一張白紙，翻來覆去的看也看不到一個字。
“怎麼可能！”淑妃徹底傻眼了，一把搶過了太後手裡的信紙和信封。
非但紙上的字沒有了，信封上的‘淑妃娘娘親啟’六個字也沒有了。
她一直将信放在身上，不可能被人掉包！
可為什麼信上的字沒有了？
接二連三的變故已經讓淑妃崩潰了，眼淚毫無征兆的就流了出來，花了精緻妝面。
完了，一切都完了。
在信紙被淑妃扯破之前，陸公公将東西呈給了夜擎蒼。
“皇上，臣妾聽說有的白紙看起來空無一字，可是經過火烤或者水泡之後會顯字。”皇後此刻通體舒暢，二十年都未曾有過的舒暢。
淑妃倒台了，全都是夜無憂的功勞，既如此她也要回報些才是。
夜擎蒼叫陸公公去準備了水盆和火燭。
“皇上，這封信能否交由臣女一看。”
他點點頭，陸公公将信交到了夜無憂手上。
夜無憂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忽的露出一個笑容，她走到夜重華身邊，“殿下覺得這紙可有蹊跷？”
夜重華接過來看了看，這紙的材質是京都普遍都在使用的青木紙，使用者甚廣，無從查起。
他正欲将白紙還給她，卻好像想到了什麼，将紙稍稍擡高輕嗅了一下，面色微變。
“你們可是有什麼發現？”夜擎蒼問道。
夜無憂偏着頭，笑意不明的看向夜重華，“殿下有發現嗎？”
他捏着信紙的手微收緊，“回父皇，沒有。”
夜擎蒼點了點頭，便讓陸公公把紙浸水、烤火，折騰一遍也還是白紙的樣子。
淑妃嫁給他二十餘年，他深知她絕并非蠢笨之人，若是真的為了推脫罪責怎麼會推到一個病得起不了身的人身上，還有這封信，她定是沒想到這信上面的字會不翼而飛，變成一張白紙，不然她也不會平白得罪了母後，還失去了呈上來的意義。
可他那外表端莊美麗的外甥女真的是淑妃說的那樣嗎？
事已至此，已經不适合再查下去。
“淑妃心兇狹隘，行為失德，令朕失望至極，自此長居玉華宮思過，沒有诏令不得踏出宮門一步！”
夜擎蒼冰冷肅穆的臉色沒有絲毫表情，就那樣看着自己曾經寵極一時的妃子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一般被人帶了下去。
淑妃被皇上親口下旨終身軟禁，複寵的可能性難如登天，隻能等着老死宮中。
她這樣的下場皇後心中當然是痛快不已！當年淑妃用自己的孩子讓皇上對她徹底生了嫌隙，她眼睜睜看着自己愛的男人和自己漸行漸遠，那時她恨不得把淑妃親手掐死。
她們嫁進東宮多少年，就互相鬥了多少年，皇後看着淑妃失魂落魄的背影，痛快之後竟生出一股惘然。
都說淑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女人，二十年榮寵不衰，表面上看起來也确實是這樣，可結局呢，還不是被他親手軟禁了。
她的父親是太子太傅，自小她便喜歡那個總是一臉冷酷的小太子，就算他總是對她冷臉，她也毫不退卻，因為她知道，長大後她是要嫁給他做太子妃的。
可是嫁了又如何呢，他不愛她，稱呼她為生硬又疏離的‘太子妃’。他卻喜歡‘挽華、挽華’的叫那個女人，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會笑，也會溫柔。
她以為他是極愛那女人的，可最後呢。
皇後愛了夜擎蒼半輩子，在淑妃被人拖出大殿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夢醒了。
既登九重，愛與不愛，也沒甚區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