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妝畫的極濃，眼睛一周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麼。她的頭發特别黃，臉塗的煞白，我第一眼看到阿燕時，吓了一大跳。

　　我說：“我找程野。”

　　濃妝女孩皺了皺眉，扭着小細腰走到一位正打遊戲的男生身旁，冷淡地說：“胖子，有人找程哥。”

　　胖子頂着油光發亮的頭發看向我，大聲地對我說：“你找程哥什麼事？”

　　他還戴着耳機，手指在鍵盤上猛敲，嘴裡罵着髒話，“卧槽，東子你特麼在A區守個鬼啊，快來B區幫老子報仇！”

　　我站在光亮的地方，說：“我要見程野，他在哪。”

　　胖子斜了我一眼，好像認出我是誰，笑了一下，說：“阿燕，帶她去見程哥。”

　　阿燕說：“程哥在樓上睡覺呢。”

　　胖子回了句：“那就等程哥醒了，再帶她上去。”

　　于是我坐在靠門的電腦旁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眼看就要下午四點，我有些坐不住了，今天晚自習用于數學模拟考試，我還想回去看會習題呢。

　　我打算改日來找程野，屁股都離開凳子了，胖子突然喊道：“我靠，程哥上線了！”

　　接着是某角落的哀嚎聲：“完了完了，程哥在保衛者，我們潛伏者甭想赢了。”

　　他們亢奮不已地玩着CF，我走到胖子身邊，喊了聲：“喂。”

　　他沒聽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先是不耐煩地喊了聲，“拍不拍，沒看老子正忙殺人呢？”繼而遊戲人物被殺死，他憤怒地破口大罵，又是敲鍵盤，又是甩鼠标，整就一個暴躁狂。

　　然後他看到了我，突然冷靜下來，轉了轉眼珠子，對着耳麥說：“程哥，有人找你，都等你老半天了。”

　　大概過去了十幾分鐘，我才看到程野從樓上下來，嘴角叼着煙，身上套着一件灰色純T，一條牛仔褲，腳踩一雙阿迪。

　　他背對着我，将煙頭熄滅在胖子的煙灰缸裡，沉聲道：“你找我？”

　　不知為何，我突然緊張起來，心跳跟着加速。

　　我嗯了一聲，說：“關于佟丹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程野的聲音十分平靜，他看着我說：“聊什麼？”

　　“你知道你女朋天在找佟丹麻煩這件事情嗎？”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佟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受你女朋友欺負。”

　　他笑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說：“所以你是來欺負我，替你朋友讨回公道的？”

　　我急忙解釋道：“我是來求你别讓你女朋友再欺負佟丹了。”

　　周圍鍵盤聲不斷，我幾乎快忘了這滿屋子的渾濁味，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說，“不如換一個求法吧。”

　　我有點愣：“什麼？”

　　他臉上的笑意濃了些：“去幫我買盒炒飯。”

　　我皺起眉，說：“我要回學校了，來不及跟你買飯。如果，一頓飯你就能讓你女朋友不找佟丹麻煩，我就明天來幫你買飯，買什麼都行。”

　　他重新點了根煙，走到櫃台前，向阿燕拿了二十塊，轉過身朝我招了招手，說，“過來。”

　　我搞不懂他想幹嘛，走上前去，問，“幹嘛？”

　　他說：“錢拿着，明天買飯的錢。”

　　--

　　第二天中午，我又向班主任撒了一個謊，說自己還要去醫院挂點滴。

　　我是個三好學生，班主任平時也很喜歡我，知道我病了，還特意囑托我多注意身體，假也就這麼輕松地請了下來。

　　我在學校門口買了一份炒飯，網吧離學校不遠，在一個小巷子裡，平時那些小混混就愛趁我們放學的時候，逮好欺負的學生拖到巷子裡索要零花錢。

　　這一次我進入網吧，阿燕認出我，坐在櫃台裡說：“程哥在樓上。”

　　今天網吧的人不是很多，胖子不在，我拎着塑料袋上了二樓。

　　樓上就一台計算機，北窗開着，陽光透進來，灑在南面的沙發上，程野正躺在上面休息，臉上蓋着一件運動外套。

　　我把飯盒放在茶幾桌上，幾乎沒發出一點兒聲響，他卻警惕地拉下外套，一雙眼睛注視着我。

　　我還保持着彎腰動作，眼神毫無預兆對上他的，愣了一下。

　　他抓了抓頭，起身道：“你遲到了。”

　　我說：“你沒規定第二天什麼時候送到。”

　　他笑了一下，拆開袋子，取出一次性筷子，開始扒飯。

　　我想了一下，從書包裡取出二十塊錢遞到飯盒前，他瞥了一眼，沒說話。

　　我說：“程哥，你說的我做到了，也請你履行我們的約定。”

　　程野從口袋裡掏出壓扁的煙盒，取出一根煙點上，我看到青煙袅袅地升騰起來，一絲一縷地飄散開來，最後融入陽光裡。

　　他猛吸一口，眯着眼睛看向我，指縫間的香煙閃着微微的紅光，他說，“我們約定了什麼？”

　　“我給你買炒飯，你幫我勸簡漫西不要再找佟丹麻煩。”

　　他嘴角傾斜，露出一個壞壞的淺笑，說：“我怎麼不記得我答應過這種約定。”

　　我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繼續吃起炒飯，速度很快，沒幾分鐘的功夫就把飯吃個精光，滿足的倒在沙發裡，說，“你買的飯還挺好吃。”

　　我氣得恨不得上去掐死他，轉念一想，他就算不幫我忙，我也不能吃虧！

　　我又拿起桌上的二十塊錢，轉身就走。

　　程野的聲音響在我聲後：“不想我幫你朋友了嗎？”

　　我頓住腳步，憤怒地回過頭看他，“你什麼意思，又想耍我玩？”

　　他抽着煙，整個人被陽光包圍，我不禁眯起眼睛，聽見他說，“簡漫西明天就不會出現你們學校了。”

　　我心裡一喜，說：“真的嗎？”

　　“真的。”

　　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的話，但我沒有别的選擇。我上前一步，又把二十塊錢放在茶幾桌上說，“謝謝你，程哥。”

　　簡漫西退學了，佟丹知道這件事後，并沒有很開心的樣子，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宿舍裡其他人也在幫忙出主意，每次我都會罵幾句程野的壞話。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