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尋醒來時,看到手上包着止皿帶,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
窗台上放着培養箱,紅色的尋昭藤正在懶洋洋地曬太陽,無憂無慮地舒展着藤蔓。
又是新的一天!
駱尋靜靜躺了一會兒,微笑着坐起來。
她洗漱完,換上幹淨的衣服,去找辰砂。
一拉開門,就聽到樓下傳來說話聲,都是熟悉的聲音,聞音就能識人。
封林、楚墨、紫宴、棕離、百裡蒼、再加上辰砂,聯邦的七位公爵,竟然有六位在這裡。
駱尋覺得自己不适合下去,停住腳步,倚門靜聽。
楚墨和封林是應安教授的邀請來做學術交流,已經在小雙子星待了三天。
紫宴、棕離、百裡蒼都是剛從阿麗卡塔趕來不久。
幾個人因緣際會,在辰砂的會客廳裡湊到了一起。
紫宴和棕離已經得到消息,知道約瑟将軍和洛蘭公主被“邀請”來小雙子星做客,希望能和他們“好好聊聊”。
百裡蒼認為,既然有了真公主,假公主就沒用了,反正是個死囚犯,不如拿去做試驗母體,用她來培育健康的孩子。
封林激烈反對,百裡蒼卻越說越不堪,兩個人破口大罵,幾乎要大打出手。
駱尋心裡沒有絲毫波瀾。
不管百裡蒼說什麼,她都沒有感覺,百裡蒼的提議不過是她曾經預料過的最壞結局之一。
封林的态度才是她在意的。
她很開心,雖然她讓封林失望了,但是封林沒有讓她失望。
封林聰慧勤奮,熱愛研究,卻不會為研究成果走上歧路。
她始終沒有忘記做基因研究的初衷是為了給人類幸福,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而不是為了結果不擇手段,以大義為名,舍棄人性。
也許,龍心的科研成就遠遠高于封林,但是,駱尋覺得封林才是最傑出的學者。
幾億年前,當人類的始祖,原始智人擡頭望向浩瀚璀璨的星空,從懵懂愚昧中靈智初現,第一次問出“為什麼”時,他們對自己、對世界的疑惑,不僅出自靈,也出自情。
從那一刻起,人類的科研就不僅僅是探索真相和真實,也是追求公義和公正。
雖然,在艱難崎岖的路途上,面對誘惑,很多人都會降低底限、放棄堅守,但是還有封林這樣的科學家堅守住了。
他們也許不是科研道路上最高的豐碑,卻一定是最亮的燈塔,告訴後來者正确的道路。
駱尋覺得自己很幸運,在剛踏上基因研究這條路時碰到了封林做導師。
封林以身作則,讓她理解了一位學者的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知其可為而為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
突然,所有争吵聲消失。
寂靜中,封林驚慌地叫:“辰砂!
”
駱尋立即擔心地走到樓梯口,看到辰砂的光劍刺在百裡蒼的下體。
百裡蒼姿勢古怪地站着,兩腿之間鮮皿直往外涔。
辰砂冷冷地看着百裡蒼,百裡蒼一動不敢動。
棕離咬着牙,眉頭緊皺,像是牙很疼。
紫宴忍俊不禁,用拳頭擋着嘴,笑得肩膀直顫。
楚墨滿臉無奈,頭疼地扶額。
反倒是本來和百裡蒼吵得不可開交的封林表情關切,着急地說:“辰砂,你不要沖動。
百裡蒼還沒有生育後代,不要毀了他的生殖器。
”
她求助地看楚墨,示意他勸勸辰砂。
楚墨站了起來,溫和地說:“辰砂,百裡隻是一個提議,也是為了解決聯邦目前的困境。
”
辰砂盯着百裡蒼說:“我正在追求駱尋,以後你再侮辱她一個字,就是侮辱我。
”
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着辰砂。
封林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你追求……駱尋?
這十多年你幹嘛去了?
現在開什麼玩笑?
”
辰砂挑了挑劍尖,“用百裡蒼的蛋開玩笑?
”
紫宴“噗哧”一聲笑得樂不可支,其他人卻都蛋疼,實在笑不出來。
楚墨勸道:“百裡已經明白了,以後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他給百裡蒼打眼色,示意他說幾句軟話。
百裡蒼怒瞪着辰砂,咬牙切齒地說:“在你沒死前,我不會動她。
你若死了,我想做什麼你管不着!
”
辰砂面無表情地盯了百裡蒼一瞬,手中的光劍消失。
百裡蒼也是硬氣,竟然一聲不吭地轉身,步履蹒跚地朝着門外走去。
封林和楚墨對視一眼,認命地歎了口氣,追上去,一起送百裡蒼去醫院。
――――・――――・――――
駱尋看風波已經平息,正想悄悄離開,棕離和紫宴一起轉頭看向駱尋。
顯然,他們早就察覺她在這裡了。
棕離滿面譏嘲,可看了辰砂一眼,覺得蛋疼,什麼都沒說。
紫宴揮揮手,滿面春風地說:“嗨,氣色不錯。
”
駱尋擠了個笑出來。
既然已經撞見,駱尋也不再回避。
她走下樓,對辰砂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安教授那裡,有些問題向他請教。
”
辰砂看了眼時間,“正是吃午飯的時間,先吃點東西,我們再過去。
”
“好。
”
辰砂看着紫宴和棕離,示意他們可以滾了。
棕離一言不發、端坐不動,擺明了辰砂不給他真公主,他就絕不離開。
紫宴視而不見,把臉扭向駱尋,腆着臉說:“正好我也餓了,不介意我蹭頓飯吧?
如果不麻煩的話,最好是你親手做的,好久沒吃了,有點想念。
”
駱尋能說什麼?
她笑了笑,“你們聊,我去做飯。
”
駱尋走進廚房,清點了一下食材,發現做不了什麼像樣的菜,決定把所有食材拼湊到一起做個炖鍋,再做點手擀面,吃雜錦湯面吧!
駱尋在廚房裡忙碌,外面三個男人依舊在吵架。
其實也不算是吵架,因為辰砂幾乎不吭聲,主要是紫宴和棕離在說話。
一個甜言蜜語、連哄帶騙,一個冷嘲熱諷、威脅警告,都是想要約瑟将軍和洛蘭公主。
辰砂突然問:“這次的行動是軍事機密,你們怎麼知道的?
”
棕離冷冷說:“你無權過問我的工作!
”
紫宴笑嘻嘻地回答:“我這幹的不就是盜取機密的事嗎?
如果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都一無所知,對得起聯邦付我的薪水嗎?
”
辰砂冷聲說:“我派去救人的飛船裡面安裝了炸彈。
”
紫宴立即說:“不是我做的。
”
棕離冷哼:“你懷疑我是内奸?
軍隊裡出事了,難道不是你的嫌疑最大嗎?
不會是賊喊捉賊吧?
”
辰砂沉默。
紫宴和棕離也不說話了。
三個人冷眼看着彼此,氣氛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