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信号接通時,林堅一身戎裝,正在工作。
他指着奧丁星域的軍事星圖說:“我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
“什麼事?
”洛蘭問。
“現在,奧丁聯邦由辰砂執政,左丘白和辰砂不和,不可能趕回奧丁星域去支持辰砂。
左丘白在這裡繼續和我們打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已經無心戀戰,我也不打算緊追不放,想從這邊的戰場撤兵,去支援奧丁星域的戰役。
”
洛蘭沒有同意林堅的計劃:“左丘白雖然已經無國可守、無家可歸,但他有北晨号太空母艦,四十萬的兵力,不能掉以輕心。
”
林堅心中焦急,忍不住語調升高:“辰砂威脅你不撤兵就死!
隻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必須盡快采取行動,部署作戰策略。
戰争打到這一步,就算你想撤兵,所有将領和戰士都不可能答應,更何況,你根本不能撤兵……”
洛蘭斬釘截鐵地說:“你放心,我發動的戰争,我負責!
一天沒有達成目的,一天就絕不會撤兵。
”
林堅松了口氣,剝開一顆糖果塞到嘴裡,“你既然不打算撤兵,依舊要征服奧丁聯邦,為什麼不讓我去支援奧丁星域?
”
洛蘭解釋:“楚墨是個心思非常缜密、非常偏執的瘋子,我總覺得他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死了,老是隐隐擔心會發生什麼。
”
“能發生什麼?
那種基因武器的确殺傷力驚人,可傳染力有限,隻能通過□□直接接觸才能傳播,現在楚墨人都死了,已經不能繼續研究,你還在擔心什麼?
難道擔心辰砂會繼續楚墨的研究?
”
洛蘭搖搖頭:“如果楚墨的研究資料全部落在辰砂手裡,我倒不擔心了。
辰砂會用這個威脅我,作為兩國談判的籌碼,但除非我做了喪心病狂的事,逼得異種無路可走,否則,他一定不會真采用這種毀滅性武器。
”
林堅嘴裡含着糖,鼓着一邊的腮幫子,歪頭看着洛蘭。
辰砂可是狠狠欺騙過女皇陛下。
按道理來說,任何人經過這樣的背叛都不敢再輕易相信一個人,可女皇陛下居然毫無理由和證據地就做了判斷。
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察覺,她對辰砂的了解和信任遠遠超出……某個高度。
林堅也不知道該怎麼定義“某個高度”,因為女皇陛下和辰砂的關系太過複雜。
洛蘭不解地問林堅:“你幹嗎這麼看着我?
”
林堅急忙掩飾地說:“沒什麼,隻是在思考陛下的話。
”嗯……是在思考,隻是略微跑題地思考。
洛蘭說:“如果楚墨有什麼後續計劃,一定會交給左丘白執行,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
林堅說:“十五天。
我會在這裡再堅守十五天,如果左丘白撤兵,我也會部署撤兵事宜,讓英仙二号太空母艦去支援奧丁星域的戰場,我們不能任由辰砂屠殺林樓将軍他們。
”
目前的情況下,這是最合理的安排,洛蘭隻能同意:“好!
記住,不管左丘白有任何異樣,立即向我彙報。
”
――――・――――・――――
北晨号星際太空母艦。
封小莞蹑手蹑腳地溜到軍事禁區外面,躲在角落裡悄悄偷看。
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護送着幾個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研究員往前走,其他人都精神萎靡,看上去像是囚犯,隻前面一個長着娃娃臉的男人很精神。
封小莞隐約聽到士兵叫他“潘西教授”。
潘西教授推着一個醫療艙,醫療艙裡躺着一個女人。
他似乎十分緊張醫療艙裡的女人,時不時低頭查看一眼控制面闆上的數據。
封小莞屏息靜氣地盯着醫療艙。
那個昏睡不醒的女人不就是洛洛阿姨提到過的紫姗嗎?
紫姗不是在楚墨手裡嗎?
怎麼會出現在北晨号上?
封小莞面色凝重,仔細思索。
突然,一個男人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耳畔響起:“看到了什麼?
”
封小莞被吓了一跳,全身驟然僵硬。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回身看着左丘白,一臉“我是在偷看,有本事你來打我啊”的欠揍表情。
左丘白很無奈,指指周圍:“軍事禁區的外圍雖然防守不如裡面嚴密,但也到處都是監控,你的一舉一動智腦都會監測到。
”
封小莞想到剛才偷偷摸摸,自以為謹慎小心的樣子全部落在左丘白眼裡,覺得好丢臉,羞惱成怒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有監控嗎?
我就喜歡偷偷摸摸四處看!
”
“四處看什麼?
”
封小莞氣鼓鼓地說:“看你們想幹什麼,偷偷報信給英仙洛蘭。
”
左丘白失笑:“你就這麼恨爸爸?
”
封小莞翻着白眼嗤笑:“這位叔叔,請别自作多情,我媽死的早,她可沒告訴我你是我爸爸。
”
左丘白沒有在意,好脾氣地拍拍封小莞的頭:“你比你媽媽心腸硬,這是好事。
”
封小莞嘲諷地問:“因為心腸硬的人才能活得久嗎?
比如你?
”
左丘白眼中隐有悲傷,沉默地凝視着封小莞。
封小莞不屑地撇撇嘴,雙手插在外套兜裡,想要大搖大擺地離開。
左丘白揪着她的脖領子,把她揪了回去。
“喂,你幹什麼?
男女有别,你再動手動腳,我不客氣了!
”封小莞炸毛,沖左丘白揮拳頭。
左丘白淡然地說:“你的上課時間到了,老師正在等你。
”
封小莞一臉郁悶,長籲短歎,但無力反抗,隻能被左丘白強行押送到課室。
今天的課是機械課,負責教她機械課的老師是太空母艦上最資深的機械師,來教導封小莞這個機械小白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封小莞和左丘白第一次見面時,左丘白和顔悅色地問她上過學嗎,封小莞老老實實地回答從沒有上過學,壓根不知道學校長什麼樣。
左丘白又問她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封小莞老老實實地回答一直待在實驗室裡做實驗。
自那之後,左丘白就給她安排了很多課,雜七雜八什麼都有,從唱歌跳舞到格鬥槍械,似乎想要把她成長中所有缺失的課都補上。
封小莞知道左丘白腦補過頭想偏了。
她是從沒有上過學,可神之右手在親自教她;她是一直待在實驗室裡做實驗,不過,不是被人研究的實驗體,而是主導研究的研究員。
但是,她沒有解釋,因為她本來就是故意的。
邵逸心叔叔說過,最高明的謊言是真話假說,假話真說,對方心裡有什麼就會信什麼。
左丘白心裡有愧疚,才會急于彌補。
既然他喜歡愧疚,那就讓他愧疚去吧!
她就當是幫媽媽收點利息。
機械課老師問:“今天是自選作業,你有什麼感興趣想要做的嗎?
”
封小莞心裡十分激動,臉上卻做出很為難的樣子:“我想想。
”
……
左丘白對封小莞學什麼完全不拘束,由着她興趣來。
封小莞表現出對機械制作的興趣,他就加多機械課,把她不感興趣的課都取消。
其實,封小莞對當機械師沒有任何興趣,隻不過她無意中聽邵逸心叔叔講過一個洛洛阿姨的故事。
洛洛阿姨的飛船遭遇可怕的事故,她一個人在無人星球上待了三十年。
因為通信器壞了,她不得不按照智腦裡殘留的書籍,自己摸索着學習機械通信知識,最終組裝成功一個信号發送器,把自己救了。
封小莞在登上北晨号太空母艦時,從裡到外都接受嚴格檢查,被脫得精光,連内衣都被拿走銷毀了。
估計洛洛阿姨早料到這些,壓根沒有給她準備任何東西,也沒有給她布置任何任務,隻是可有可無地說:“保住性命的前提下,你看着辦吧!
”
封小莞發現機械課時,靈機一動,就決定“看着辦”了。
不過,左丘白不是傻子,她可不敢組裝正兒八經的通信器,但她可以向洛洛阿姨學習,嘗試着組裝一個洛洛阿姨曾經組裝過的摩斯電碼信号發送器。
……
封小莞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對老師提出:“我想做一個老式的摩斯電碼發送器。
”
老師詫異地說:“這種信号器早已經淘汰了,沒有實際用處。
”如果不是他經驗夠豐富,也許壓根不知道封小莞在說什麼。
封小莞笑眯眯地說:“我看老電影時看到過,覺得很好玩,不需要太複雜,隻要能像電影裡面一樣發送SOS的求救信号就行。
”
老師沒有異議,同意了封小莞的作業設計。
封小莞先繪制設計圖,再挑選材料,老師幫助她修改了一下設計圖,又幫她增補删減了一些材料,然後把材料上報給智腦。
作為早已經淘汰的無用東西,果然沒有引起智腦的注意,順利批準了封小莞的材料申請。
封小莞捧着一盒子材料回到自己的艙房。
她把材料一件件放到桌上,把設計圖投影到桌子前面,表情嚴肅地坐到桌子前,準備完成作業。
封小莞輕輕歎了口氣。
這東西十分原始,信号傳輸距離有限,而且是一個隻能發送“SOS”的信号器,其它任何信息都不能發送。
她也不知道做這個能有什麼用,就算成功把求救信号發送出去又能怎麼樣?
但是,如果什麼都不做,她覺得自己會瘋掉。
從小到大,雖然日子曾經過得颠沛流離、十分清苦,可從來沒有這麼孤單過。
一直有深愛她的人在她身邊!
她瘋狂地思念邵逸心叔叔,洛洛阿姨,還有阿晟。
邵逸心叔叔和洛洛阿姨都是非人類,沒有她也會照常過日子,但阿晟……他們第一次分開!
明明知道洛洛阿姨會照顧阿晟,可是,她都放心不下阿晟,阿晟肯定也放心不下她,擔心她擔心得要命吧!
……
封小莞看着桌上的材料,握握拳頭,對自己說“努力”!
她深吸口氣,摒除一切雜念,開始專心緻志地組裝信号發送器。
――――・――――・――――
在泰藍星玩了兩天後,洛蘭和艾米兒一起回曲雲星。
旅途上,洛蘭沒有工作,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家庭婦女般帶着兩個孩子做玫瑰醬。
小朝和小夕非常興奮,一本正經地穿着廚師圍裙、戴着廚師帽,各自用一盆子玫瑰花,跟着洛蘭一步步做玫瑰醬。
先把玫瑰花洗淨陰幹,去掉花托、花萼,再把花瓣和冰糖攪拌充分,加入一點點梅鹵,最後裝進玻璃罐封存。
艾米兒端着杯酒,斜倚在艙門邊,憂心忡忡地建議:“尊敬的女皇陛下,你是不是應該召集幕僚團隊,仔細研究一下怎麼解決奧丁星域的問題?
”
洛蘭一邊指導兒子摘花萼,一邊說:“我現在正在研究。
”
艾米兒嘲笑:“用玫瑰醬?
”
“嗯,用玫瑰醬。
”
艾米兒無奈地搖頭。
以前女皇陛下孜孜不倦地工作,讓人焦慮;現在她每天四處閑逛地不工作,也讓人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