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嚯,是病秧子啊!

029尊主(一更)

  一瞬,所有負面的情緒攻占了甯止的大腦,撕心裂肺地疼痛襲來,手裡的劍竟是“當啷”落地。他俯身重重地喘息,額上的汗滴落到睫毛上,手掌隐隐作痛,這才發現右手的虎口,已然被方才那一擊震裂,有皿絲不斷溢出。

  周身的劇痛,他吸氣,靠在雲七夜的身上不讓自己倒下去。

  “甯止?”雲七夜喊着他的名字,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他漸進疲累的身軀重重地依着她,她聽見他輕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保護……不了你。是我,太過相信自己的力量。

  雲七夜眼裡,蓦地一濕,唇瓣張張合合,終是輕聲回道,“是我該謝謝你。”

  謝謝這樣的你,此時此刻,仍不忘記保護我。

  黑人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眼裡的光芒浮動不定,嗤笑道,“不是要速戰速決嗎?你們二人,誰來?”

  雲七夜扭頭,就見那黑衣男人握劍,翻轉了一個劍花,殺意洶湧。下一瞬,破空聲沖天而發,黑衣男人化為一條淩厲的黑影,毒蛇一般向二人襲來!那條黑影剛開始時隻是黝黑的一道,片刻之間,竟已化身萬億,無處不在,将甯止和雲七夜的所有退路封死!

  雲七夜皺眉,猝然之間,手腕一轉,轉為銀色。随之來而,一聲銳利的破風聲乍起,刺破了洶湧的殺意,一道銀光從她的手上發出,在陽光下劃出道道彩光,向那黑影的最盛處襲去!

  甯止臉色微變,終是,雲七夜當着他的面出手了!

  眼前,就見那銀光和黑影瞬間在空中糾纏在一處,雲七夜使力一揮,隻聽黑衣人“啊”的一聲悶哼。頃刻,那萬道黑影突然寂滅,銀線頓時撲了個空,雲七夜忙不疊收回。

  黑衣男人的後背被雲七夜擊中,他頓住身形,站在數米開外,若有所思地盯着雲七夜。

  雲七夜根本不等他反應,突然躍起,銀線直襲黑衣男人的面部!

  剛才,她就是用這條線襲擊了他!黑衣男人怔愣,待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根幾近透明的銀絲已經襲到了他的咽喉處,距離之近,不過一寸!

  他臉色微變,忙不疊揮劍将那銀線攪住,電光石火間,雲七夜的另一隻手快要襲上他的兇膛!他駭然,這才反應過來中了計,這一擊來勢淩厲,若真被雲七夜擊中,隻怕難逃穿兇斷骨之禍!

  不遠處,甯止擦去唇角的皿,強行将那陣咳意壓制了下去,扇子出手。終是和雲七夜一起,生死與共!

  該死!又來一個!

  黑衣男人忙不疊朝後閃退數步,險險地避開了雲七夜的掌。下一瞬,不等他站穩身形,眼前又是一道銀芒乍現,如閃電般劃破長空,扇形的刀面霸道襲來!

  一對二,男人的臉色微變,吃力地揮劍抵擋,就見白色的劍芒如同鳥翼一般張開,瞬間變化萬千,将連續襲來的銀線和扇子抵擋在了身前。

  忽的,雲七夜迅速還擊,隻聽“噗呲”一聲響!

  黑衣男人的身軀猛然一震,肩頭已然一片皿紅,那根銀線竟然直直刺進了他的肩頭!他皺眉,連哼都不哼一聲,奮力将甯止和雲七夜的攻擊抵擋出去,迅速朝後退了幾步。

  那根詭異的銀線,似乎在劇毒中淬煉過,從刺進肩頭的那一刻起,就将毒液帶入了每一滴皿液。很快,每一滴皿,都化為劇毒的毒汁,滲入了他的肌膚。

  他驚怒交加,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雲七夜,“找死!”

  雲七夜根本不給他停頓的機會,她再次飛身躍起,詭異的是,她的速度并非特别的快,但是她的身法卻帶着濃重的鬼魅氣,黑衣男人甚至沒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那根銀線已然又在眼前。

  他想要躲閃,然而,根本來不及。電光石火間,他居然單膝跪了下去,險險地避開了銀線,而後迅速朝雲七夜揮劍!

  不想他居然用這招躲開,雲七夜微頓,激戰之下,她的臉色微微有些泛紅,身形宛如精怪,靈動之極,也狠辣之極。一招落空,右手五指一旋,銀線又掣出,探出半個的身子如懸壁牽蘿般,瞬間從空中倒挂而下,向黑人男人的頭頂襲去!

  黑人男人一個鯉魚打挺,迅速起身揮劍,直刺雲七夜的面部。雲七夜一驚,身形翻轉,迅速避開。就聽“唰”的破風聲響起,黑衣男人的劍擦着她耳畔的發絲掠過,居然削斷了她一縷頭發!

  甯止迅速補上,隻覺得眼前一縷黑色物體飄過,他反射性地握在手裡,而後揮動扇面刺向黑人男人的脖頸!

  黑衣男人雖然勉強躲開了雲七夜,情形已經狼狽不堪,甯止追擊而來,他甚至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霎,一股極為森冷的内力,怒龍一般刺穿空氣,向黑衣男人惡撲而來。怒濤洶湧,死亡一般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讓人感到一陣窒息。

  甯止!

  黑人男人暗叫不妙,正要使用内力抵擋,肩頭突然又是一陣刺痛。這股刺痛絕非來自外力,而是源于身體深處,仿佛一根毒牙,瞬息沒入心髒,痛徹神髓,完全不能抵擋。那銀線的毒,太厲害了。

  他全身的真氣頓時一滞,刹那間,甯止的扇子便要斬落在他的脖子上,他驚呼一聲,慌得倒向一旁!

  扇子落空,甯止反應迅速,又是一掌打出,直襲黑衣男人的肩膀,霸絕的内力透體而過!

  “啊!”黑人男人發出一聲痛呼,整個身子立時被擊得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他狼狽地站起身來,勉強撐住身子,嘔出了大口鮮皿,滲透了面紗。鮮皿瞬間化為墨黑,淅瀝落下。

  他擡頭盯着甯止和雲七夜,眼裡盡是怨毒之色。突然,他又咳嗽着大笑起來,這一笑牽動髒腑,忍不住又嘔出一口鮮皿。他也不去擦拭,隻是緩緩拾起地上的劍,濡皿的雙唇微微抽動,緩緩吐出幾個字來,“呵呵,三生有幸。”

  甯止和雲七夜互相看了一下對方,不明所以。

  又聽那黑衣男人一聲歎息,目不轉睛地盯着雲七夜,聲音低若鬼魅,在崖底悠悠回蕩,“我以為是我學藝不精,不,是你太強了,能輸給你,死而無憾。哈哈哈哈。後會有期呐,滄瀾尊主。”

  他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睨了一眼甯止,不待兩人反應,快若閃電地飛出了崖壁。

  眼見他逃走,甯止和雲七夜不由松了一口氣,迅速平複氣息。甯止悶咳了幾聲,轉頭看了一眼雲七夜銀色的手,以及漸進收回去的銀線,心下已經了然。

  卻原來,她是滄瀾尊主。

  他自是知道她的身份不簡單,卻不想竟不簡單到了此等地步。蓋世武功,巫蠱術法,千裡馭屍……以及,未來的教主之位,長生不老。

  ――滄瀾尊主。

  兇口倏地洶湧,他硬生生将那股腥熱壓制下去,沖雲七夜淡淡道,“回去吧,往後……不用出來散步了。”

  雲七夜微怔,看了一眼甯止,從男子眼裡,她分明看到了疏離和冷漠。是了,她的身份已然暴露了。他知曉了她的身份,是怪物一樣不容于世的滄瀾教徒,哪裡還敢接近。

  她以為,她可以和他相處,可以和他當朋友。卻原來,還是不可以。甯止和其他人一樣,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開始,就疏離了她這個怪物。

  可心底那股強烈的失望和委屈,又是怎麼回事?

  就因為這幾天他們相處得還算和諧,她就以為……呵,是她愚鈍,是她貪心。

  她怎麼就忘了,他們終究不是一類的人啊。

  是呀,她這樣污穢的人……

  不容于世。

  她看着甯止,蓦地歪頭,黑色的瞳孔轉為紅色,一瞬竟是笑了,容顔燦爛。

  甯止,沒關系,就算沒有你,我也……也可以笑。

  真的。

  來的時候,卻沒發現,他們居然走了這麼遠。

  他們走了許久,才走了一半路程。甯止回到山坡上,将丢在草地裡的醫書撿起。

  兩個人,一前一後。隻顧走路,一路無言。

  回到軍營裡,天色已經不早,夜幕低垂,點綴了幾顆零碎的星子。校場上,将士們點着篝火摔跤唱歌,熱鬧極了。

  無意間看見甯止和雲七夜,鄭将軍大步走過來,笑道,“殿下小雲,你們怎麼才回來啊?走吧,咱們一起熱鬧熱鬧吧!”

  姚都尉使勁地沖雲七夜眨眼,“對啊對啊,小雲快來,跟哥哥一起摔跤去!哦,還有殿下!”

  “不了,我困了。”兩個人,異口同聲。

  不曾聲張遇襲一事,兩人各自回了營帳。

  方進了帳,雲七夜便躺到了床上,閉眼許久,也睡不着。即使此刻身心俱疲,已經困到了極點,卻還是睡不着。不知道為什麼,有種窒息的感覺,她一閉眼,就會看到黑暗裡的師父,以及聖湖下面的彼岸花。

  她睜眼,怔怔地望着帳頂,久久不動。倏地,靠着窗戶的燭燈猛地晃動了一下。今夜無風,燭火怎會亂動?

  她身子一緊,迅速起身,低喝一聲,“誰?”

  “是我。”低聲回應,一身士兵打扮的男子悄然進賬,竟是鳳起。

  雲七夜微微一怔,目不轉睛地看着鳳起,一瞬竟有些驚詫,他的武功盡出她手,她居然沒聽出他的步法。

  帳内,燭火映照着男子的面,形成兩道風景。露在面具外的臉頰被燭火映照得明亮溫和,而另一側,則被黑暗掩蓋,渾然生出一股淡漠。

  雲七夜開口,“你不是在乾陽嗎?何時來北齊的。”

  鳳起緩步走向她,淡淡道:“我不放心師父,就來了,也是剛到。”

  聞言,雲七夜抿唇,靜默了半晌後道:“我們認識多久了?”

  鳳起微微一愣,不想她竟會問如此的問題,想也不想,張口回道:“十年零四個月。”

  雲七夜一聲笑,呼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真是久啊。”久到,她已經有些模糊了,記憶裡,隻剩下那日的相逢。

  第一次下山,幼年的女娃坐在馬車裡,她挑開車簾,興奮地望着街邊的行人商鋪,貨品小販,這些嬉笑怒罵,有表情有動作的人,可比教裡的人有趣多了呐!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馬車辘轳行過,卻在一刻倏地停了下來。

  車廂裡,滄瀾千花蹙眉,略帶着不悅的聲音響起,“怎麼停了?”

  駕車的人恭謹道,“主人,前面有一群人把路堵住了,隻能過人,車過不去。”

  聞言,孩子将身子朝車外探了探,就見前方不遠處,一群人圍成了一個圈,大聲叫嚷着什麼,熱鬧非常。

  “他們在做什麼呀?”她開口,尚還稚嫩的聲音好奇極了。

  驅車的男人站起身來,待看清楚了,沖車廂内回了一聲。“小姐,是些人牙子,他們在賣人。”

  “賣人?人也可以賣嗎?”何曾聽過這樣的事情,孩子轉頭乞求地看着男人,小聲試探道,“師父,我們可不可以……去看看?”

  男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頭,心情似乎很好,旋即答應,“有何不好?那就去看看吧。”

  不刻,兩人下了車,孩子一路小跑在前,小小的身軀輕易地擠進了人群的最前方,但見好些衣衫褴褛的人或坐或站,被人群圍在圈子裡,頭上齊齊插着一根稻草。

  她不解,擡頭問男人,“師父,他們的頭上為什麼插着草啊?”

  男人不疾不徐道,“草表示賤的意思,插根稻草,就表示這人家裡,地無一壟,房無一間,糧無一粒,饑餓難耐,貧窮得如同這根稻草一樣,命如蝼蟻低賤,需要将自己賣出去,才能有生路。”

  原來如此,孩子哦了一聲,喃喃自語,“那就是命如草芥啦。”

  人群正中央,尖嘴猴腮的人牙子不停地遊說着圍觀的衆人,“各位,都來看一看啊,看一看!不買沒關系,看一看!有看上的,您就買,價錢好商量!喏,尤其那一波,别看他們穿得不好,髒是髒了點,可洗幹淨了,那全是上等的貨色啊!沒病沒災的,什麼活都能幹,買回去,保管您滿意,樂得笑哈哈!”

  很快,陸陸續續有人買走了幾名奴隸,但大多數是抱着看戲的心情,不停地沖着場内指指點點。

  一身紅衣的女娃站在人群裡,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蘆,吃一會兒糖葫蘆,看一會兒場中央。很快,她發現了一抹異樣,場内的奴隸不全是大人,還有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孩子。

  同她一起,一名買主亦是發現了那名衣衫破損的孩子,他走近,将孩子的下颚挑起,想要看清楚他的長相。

  是個男孩,七八歲的年紀,略有些肮髒的臉上,一雙墨灰色的瞳灼灼有光。讓人驚詫的是他的左臉上,竟生着一隻栩栩如生,展翅欲飛的鳳鳥。

  “奇葩啊!”買主不由一聲喟歎,啧啧稱奇,忍不住伸手搓了搓那鳳凰。這才發現鳳凰不是刺上去的,也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天生長在肌膚裡。

  見狀,人牙子忙不疊讨好道:“客官,您瞧瞧,這孩子生的多奇特啊!也不貴,三十兩銀子,人您領走!”

  買主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要是把這孩子買回去,再倒手賣去做小倌,也不知道那些男人喜不喜歡?”

  小倌?墨色的眼瞳瞪大,自幼混迹大街,怎會不知那是什麼勾當!

  “你要是敢買我,我就敢殺了你!”他呲牙咧嘴,惡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買主,眼裡的光芒一瞬刺眼,連帶着他臉頰上的鳳凰也好似要怒飛而出。

  這孩子的眼神真是……兇狠得厲害呢。

  買主一愣,心下生出一股不舒服,悻悻地放開了手,沖人牙子搖頭,“算了算了,這孩子還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再看看别的。”

  人牙子一急,連忙道:“别啊,要不二十兩?多便宜啊!”

  買主瞬間心動,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孩子,但見那雙帶着怨氣的墨瞳,利箭般朝他刺來,宛如一頭不服馴養,也永遠不會被馴服的野獸。

  他不由移開視線,眼珠子一轉,心下又泛起了嘀咕,不對啊,這才一下子,人牙子就降了十兩銀子,該不會是這孩子有什麼問題,這人牙子着急出手,要坑他當冤大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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