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嚯,是病秧子啊!

080反胃(二更)

  “下跪了?”柳思月頗為驚訝。

  唯恐天下不亂,碧桃歡喜道,“是啊,十五六個人呢,就連郎中丞,吏部和工部的大人們都下跪了,說是要以死商谏呢!小姐,他們可全是朝有頭有臉的人物啊。沖這陣勢,殿下還能無動于衷嗎?我看啊,他是帶不成雲七夜了!”

  說得有道理,柳思月思量了半晌,還有有些不放心:“不行,得趁熱打鐵才是,我現在就去找殿下,讓他别帶雲七夜。”

  她還就不信了,這麼多人商谏,再加上她的勸誡,甯止還能一意孤行!

  碧桃忙不疊點頭稱是,“方才我去偷看了,殿下做完午課後,在後園裡的花架下睡覺呢!”

  “那還等什麼呢,快去把我那件粉色的新裙子拿出來。”

  “是!”

  柳思月起身,匆匆朝梳妝台走去……得畫個溫柔嬌弱的妝容才行,男人嘛,不都喜歡嬌滴滴,會撒嬌的女人嗎?

  後園。

  暖風浮動,園裡的花草随風飄舞,春意盎然。園中央,一架薔薇花開得正盛,垂落了馥郁的花枝。陽光透過花葉縫隙,照耀而下,細碎的灑在了男子的周身,他閉眼睡着,溫暖靜谧。

  柳思月目不轉睛地看着躺椅上的甯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要不要叫醒他?

  聽見響動,甯止睫毛微動,緩緩睜開了雙眼,噙着點點剛轉醒時的迷蒙。最近越發的嗜睡了,好像永遠睡不夠似的。

  他緩了緩,扭頭看了一眼柳思月,旋即又閉上了眼,礙眼。

  見他醒了,柳思月一喜,忙不疊走到他跟前,躬身一禮,“妾身見過殿下,殿下萬福。”

  甯止不語。

  “……殿下?”她俯看着他,就見他徑自閉着眼,不曾回應她,臉上也沒有表情,該不是又睡着了吧?

  “找我何事?”蓦地,甯止啟唇。

  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驚了一跳,柳思月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狀似随口道:“也沒什麼大事,隻是聽說您要帶雲姐姐去北齊,過來問問罷了。”

  甯止不搭理,仍是閉眼。

  他沒有接她的話茬。柳思月咬唇,頓覺氣氛有些尴尬,半晌後又硬着頭皮道:“殿下,我聽下人說,外面跪了好些個大臣,說要以死商谏呢。”

  甯止終于又開口了,卻是滿不在乎,不為所動,“哦,那就跪着吧。”

  聽聽,這是什麼态度,什麼語氣啊!

  柳思月噎了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這麼多的大臣跪在外面,她以為甯止會改變主意的。難不成他真要為了一個雲七夜,得罪朝中大臣嗎?這算什麼?周幽王和褒姒嗎?

  她有些急了,“殿下,那些大人也是為了您好,皆是出于愛您之心啊!帶不帶雲姐姐,事關重大,還望您三思啊!”

  甯止不屑,如果不是這具漂亮的皮囊,如果不是這顆會運籌的腦子,世人憑什麼愛他?又能愛他多久?他想帶誰就帶誰,誰也管不着!

  見他仍然不為所動,柳思月眼珠一轉,突然又低聲溫柔道,“殿下,若是您非要帶女眷的話,其實,我……我也可以的。”

  鼓足了勇氣将話說出來,她的臉不由羞紅,扭頭不敢看甯止,攥在手裡的粉色手帕,不停地攪來攪去。

  甯止睨了一眼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貪吃了甜食,突然覺得有些反胃。他沉默了半晌,忽的道:“要不,你也去跪?說不定我可以考慮考慮。”

  “……啊?”柳思月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門口,陳管家剛準備進去傳話,不期然看見了一臉怒氣的柳思月,大步跨出了門檻,氣勢洶洶的,宛若一團移動的火焰。

  “柳主子,您怎麼出來了?”

  “陳管家,不用你進去傳話了!”她冷冷斜了一眼陳管家,又掃了一圈衆大臣,譏诮道,“各位大人辛苦了!我家殿下說了,你們想跪,那就跪着吧!”

  “啊?”

  聞言,衆人皆愣,紛紛擡頭看柳思月,但見她面帶怒色,自顧自理了理衣擺,下一瞬竟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陳管家訝然:“柳主子,您這是!”

  “你就當我自取其辱好了!”柳思月意味深長地哼了一聲,又扭頭看了看同樣好奇的衆大臣,豪情萬千道:“各位大人有如此氣魄,我身為蒼流子民,殿下之妻,更該做些有益于江山的事情!你們能跪,我也能跪!”

  聞言,陳管家無語了,你這分明是添麻煩好不好?說得冠冕堂皇的,還殿下之妻,人家皇子妃才是正妻嘛……

  不同于陳管家,一衆大臣感慨萬千,不想奸相柳之效竟能生出如此顧全大局的女兒!

  好啊,好姑娘啊!

  一時,大家選擇性地遺忘了她在賢映寺的事,紛紛贊許出聲,“真是深明大義,殿下有此賢……啊,伴侶,幸甚啊!”

  那個“妻”字,委婉的換了一個詞。

  聽在耳裡,柳思月點頭回以一笑,心下卻是直冒火。狗屁的深明大義,若不是殿下說能考慮帶她,她才不會跪在這裡!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甯止沒有任何妥協。

  柳思月跪在這裡,才知道其中的辛苦。風吹日曬,挨餓受凍,雙腿發酸,腰部僵直……簡直要死了!

  她欲哭無淚,雙腿直打顫,快要堅持不住了,到底是誰出的這騷主意,這群大臣有毛病吧!

  不行!她堅持不住了!

  終于,半個多時辰後,她率先妥協,在衆人的眼光中,顫巍巍地起身,由着碧桃扶着她,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見狀,衆人紛紛搖頭,哎,誇她太早,果然是柳之效的女兒,沒氣節啊沒氣節。

  三個時辰後,夜幕籠罩,星空黑沉如墨,零星地綴了幾顆星子。

  别院門前,數隻燈籠明亮,照亮了方寸土地。燈籠下,幾名守門的侍衛吃着殿下賞賜的糕點,時不時喟歎一聲,啊,好吃!

  不一會兒,又有人送來衣衫,噫,暖和!

  再一會兒,另一批侍衛換班當值來了,他們可以去休息了!嚯,舒服!

  累!餓!冷!困!

  不若之前的精神,跪在地上的衆大臣耷拉着眼皮,一臉疲倦,哈欠連連,饑腸辘辘。春日的氣候,朝暖夜冷,本就穿的單薄,那些從地面滲出的寒氣,直直入了衆人小腿,膝蓋,大腿,而後蔓延到了全身,凍得衆人哆嗦着身子,瑟瑟發抖。

  偶爾,他們掃過侍衛手裡的糕點,雞腿,衣衫……

  想吃!

  想穿!

  想睡!

  “康大人,你還好吧?”眼見同僚目不轉睛地盯着侍衛手裡的雞腿,王大人忍不住問了一聲,瞧瞧,康大人唇邊的口水都快拉成絲兒了,要多埋汰有多埋汰。

  “好什麼啊?又冷又餓又困的。”康大人回過神來,哀怨地看了一眼王大人,直歎失策。本以為他們如此,九殿下肯定會妥協。

  他們甚至一早就在春香樓定好了酒席,就等着事成後慶祝。現在可好,跪了整整一天,連口熱乎水都沒喝上,饑腸辘辘。

  很快,有人的肚子發出“咕噜咕噜”的叫聲。沒過一會,此起彼伏,好像草叢裡的大蛐蛐兒,叫個不停了。

  “我說……要不,咱們散了吧?”有人試探地問。

  “散什麼散,都跪了四個時辰了,你這才說,那咱們之前不就白跪了!”

  “對,朱大人說的有理,繼續跪吧,再幾個時辰天就亮了。”

  “哎,是啊。忍着吧,别叫殿下看了笑話,怎麼也得跪他個一天一夜吧!”

  哎,一天一夜!一片哀歎聲。

  翌日,雞鳴三聲,東方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開始了。

  别院門前,十幾名朝廷大員,身形各異,叫人歎為觀止。醒着的,睡着的,點頭掙紮的,趴着的,仰躺着的,互相靠着的,暈死過去的,掐人中救治着的……好不精彩。

  軟綿的床,一夜的安眠。

  甯止起床,慢條斯理地用膳,熱乎乎的白粥入胃,舒坦極了。

  “殿下,門口那些大人……”陳管家小聲提醒,“再這麼跪下去也不是事兒啊。”

  這才想起外面的衆人,甯止哦了一聲,開口淡淡道,“去告訴那些大人們,就說我說‘好’。”

  好?

  眼看有人傳話,衆人全被驚醒,不明所以地看着陳管家。好?就這麼一個字,這是啥意思?是說他們跪得好?還是答應不帶雲七夜了?

  費解啊!

  三日後,甯止一身戰甲戎裝,親率三千精銳奔赴北齊!目光所及之處,一片旌旗飄揚如海,刀光似雪,長矛如雲!

  候在城門口,衆大臣看着馬上的男子,會心地笑出了聲。九殿下果然識大體!一天一夜,他們沒有白跪啊!

  ※

  北齊。

  連綿數裡的營帳,整齊有序地按紮在山腳下。俯瞰而下,四面八方皆有高台哨崗,全副武裝的士兵嚴陣以待,嚴密監控着整個辛烏大營,以防外敵混入。

  成千上萬的營帳間,一行行偵查兵踏步其間,巡視檢查。操練場上,偶有号角聲聲,大多時間是士兵操練呐喊之聲,其聲之大,直沖九霄,震耳欲聾――“殺進乾陽,踏平蒼流!”

  最北面,一處營帳格外顯眼。不若其他灰色的營帳,那營帳竟是白色的,帳頂還插着好些美麗的孔雀羽毛,在一色的灰中,甚是鮮豔。

  這樣的營帳,第一眼,也許覺得漂亮。可是第二眼,不由叫人費解,不過是行軍打仗罷了,至于把營帳裝扮得這樣鮮豔漂亮嗎?實在搞不懂營帳的主人是何用意。

  可若知曉了這妙人是誰的話,也就不會驚詫了――辛烏少将陰若熏。一個永遠都要成為任何地方的焦點,并且讓人永生難忘的男人!

  帳裡,同帳外一樣非同凡響。極目望去,一派的富麗堂皇,奢侈華麗,除了軍事地圖和平面地圖,以及會議桌外,它在某一定意義上已經不能稱之為營帳了,而是一間小型的宮殿。

  珍奇的狐皮地毯,紅木打造的桌椅,純金的香爐,上好的龍誕香,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挂在帳壁上的稀世寶劍,失傳已久的名人字畫……随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珍奇寶物,就連那一隻小小的痰盂,都是上好的藍田白玉打制而成。

  “國仇家恨幾何休?鐵馬金戈蕭枯顔,刀劍無情煞心寒。逐鹿中原瑞華夢,摧得無盡英雄淚。”

  往内,隔着一道重重珠簾,便是陰若熏的卧室。室内,男子吟誦詩詞,聲音緩緩滑過空氣,溫潤似水。他的聲音很好聽,叫人生出一股舒坦,想要一睹容顔。

  然,什麼也看不見。

  象牙床上,一道紗簾由上而下,将男子遮擋了去。紗簾後,他的臉上還蒙着一塊白色的面紗。

  “英雄淚啊英雄淚……”仰躺在床上,他的嘴裡反複吟誦着這三個字,語氣有些傷感。

  片刻後,他在床上摸索,找到了不遠處的小銅鏡,拿起來對鏡端詳,十分滿意自己微露在外的眼眸,以及那面紗下若隐若現的挺鼻,菱唇……恰到好處的面部輪廓,有種朦胧的美感,看得他忍不住啧啧感慨,“美人啊美人。”

  語畢,美人将銅鏡放下,纖纖素手伸到帳外,将床頭櫃上的小盒子拿了進來,一盒巴掌大的花蜜膏。

  他将面紗摘下,将盒子裡的花蜜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了臉上,觸感冰涼順滑,很是舒服。

  别看這麼一小盒,可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說它價值連城也不足為過,不過真真兒是美容養顔的佳品。當初皇後想問他讨要秘方,他都沒舍得給。皇後又如何?整個辛烏皆知,他愛美已經愛到可以舍棄生命的地步了。

  他慢條斯理地塗抹,整張臉都被塗抹上了蜜色的花蜜膏,金光燦燦,宛如一張大餅。待花蜜被肌膚吸得七七八八,他又捧鏡子照了照,将床頭櫃上那一盤黃瓜片端了進來,一片一片往臉上敷,黃瓜片是個好東西,可以叫他的肌膚更加嫩滑有光澤。

  多年前,他勝戰凱旋,皇上大宴群臣,那個開心啊,随口問了他這樣的問題,“陰少将,你有沒有什麼願望?”

  “有!”他點頭。

  衆人好奇,陰少将的願望是什麼呢?高官厚祿?金銀财寶?還是美女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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