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好了，巴豆我也買了，酒你們也喝了，我要回去了。”說完，他又扭頭睨了甯止一眼，沖他勾手指，“來，你送我。”

　　“好。”甯止點頭，又沖雲七夜道：“你先睡吧，我去送她。”

　　看這兩人神神秘秘的，不像幹好事的樣子，雲七夜點頭，“好。”

　　走在街邊的暗影下，兩名男子一前一後，一直未曾說話。

　　陰若熏掐準了時間，突然扭頭看身後的甯止，一臉地不懷好意，“甯止，你運運氣，看看身子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聞言，甯止微微一愣，旋即停下了腳步運氣。立時，藥力發作！

　　他皺眉，隻覺兇腔有股熱氣直直湧出，迅速沖擊過他的五髒六腑，周身一陣灼熱燃起，整個人焦躁不安。他擡眼看着陰若熏，惱道，“你在酒裡下毒了？”

　　陰若熏笑得得意，狀似無辜地攤開雙手，“非也，我可沒下毒，隻不過下了點藥而已。”

　　什麼藥？甯止站在原地不動，頓覺周身的那股灼熱越來旺盛，逼得他簡直想找塊寒冰抱上去。

　　他咬牙切齒，“陰若熏，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藥？！”

　　陰若熏泰然自若，一字一頓，“當然是，春天裡……要喝的……藥啦。”

　　難不成是那種藥？

　　甯止雙目圓瞪，驚詫地看着陰若熏，恨不得一掌拍死他，“把解藥給我！”

　　陰若熏眯眼，掃過甯止微微顫抖的身子，笑得意味深長，“我說，純情如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給你下的是什麼藥啊？”

　　“下流！”

　　“嘿，那就是知道咯，既然知道還問我要什麼解藥？這東西沒解藥的，隻有解人。”

　　說着，陰若熏又不怕死地指了指客棧的二樓，“喏，你的解人就在你房裡，你回去就能看見了。你看我對你好吧，我為了你，買通了那客棧老闆，專門給你倆留了一間房。不止這，周圍的客棧，我都買通了。嘿，有錢就是好使啊！”

　　他沒時間聽他胡扯！甯止嗓子眼裡漸進幹澀，他看着陰若熏，惱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陰若熏笑嘻嘻的，“甯止啊甯止，這藥可是我廢了不少的心思才弄來的，男女通用！你是不知道，不少高段位的江湖采花賊都用這個，可厲害着呢，就算是貞潔烈婦，得道高僧，啊呀，那也是一個轉身的功夫，就淪陷失控了。”

　　果真，甯止覺得現在自己就要失控地去揍陰若熏了！

　　陰若熏仍是笑，“甯止，你何苦呢？你也就甭抑制自己了，再說，我也是為你好。我打聽過了，貌似你和雲七夜……你兩人，嗯……還沒？嘿，你這麼悶騷的性子，指不定還要一直這麼悶下去。這種事總得有個人推波助瀾，你說是吧？你不推，雲七夜不推，所以我就來推了。你不是很想生個甯皮皮嗎？那就趕緊回房找你的解人去呗，這藥性烈，但是你放心，不傷身，到時候你可記得要溫柔一點啊！”

　　腦子裡漸進有些混亂，甯止咬牙，“你下了多少？”

　　“放心吧，足夠你一夜春宵的量。”

　　一夜春宵……甯止的臉綠了。

　　“喏，你也不用害羞，指不定雲七夜比你還要熱情萬千呢。”

　　聞言，甯止的身子微微一顫，呼吸愈發的急促。是了，方才喝酒的人不止他一個！他一驚，很快反應過來，“你也給她下了？”

　　陰若熏面不改色，老實道：“下了啊，而且還比你多一份的量。”

　　陰若熏！他真是恨不得将他錘進土裡！

　　甯止彎腰喘息，那股燥熱感越來越強烈，他忍不住伸手解開脖頸上的一顆扣子，閉眼強行抑制。

　　“啧啧，現在就迫不及待地寬衣解帶啦？”陰若熏擡腳走到甯止跟前，蹲身與之平視，眸裡滑過一絲異樣。

　　咫尺，這個始終高高在上，帶着睥睨眼神的男子，此刻竟也有着這般未經世事的羞澀無措。甯止，放開你，我真是不舍得呢……

　　靜默地看了許久，陰若熏緩緩揭開了臉上的面紗。面紗下，男子的肌膚出乎常人的細膩白滑，五官妖娆，流轉的水眸下，鼻梁挺立，兩瓣紅唇輕輕一動，足以勾掉任何人的心魂，男女皆宜。

　　他看着甯止，緩緩扯出一抹笑，壓低了聲音輕道：“甯止，作為我放棄你的條件，你便……莫要叫我失望。一個月内，我定會想辦法退兵回辛烏，三千斤巴豆足夠我那些兄弟們吃一個月的。呵，我很壞是不是？不過呢，我不會放着兄弟們不管的，我也會吃，一直吃，一直腹瀉，然後再吃，再瀉，直到把我這一身的惡心瀉完。到時候，我會上書告訴皇帝老兒，就說這都是滄瀾神教的妖魔搞的鬼。我已經通知朝中的心腹，他們會在皇帝跟前吹風的，保管他會大筆一揮，叫我退兵滾回辛烏。”

　　甯止皺眉，沒有言語。

　　陰若熏苦笑出聲，“甯止，你可要記得，無論是男是女，你的孩子一出生，你就給我寫信呐。呵，若是如此，那封信可就是……這幾年裡，你唯一寫過我的信了，卻是要告訴我……你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了。哎，那一刻，我就是你家娃娃的幹爹了。不過，是男是女，那娃娃一定會生得如你這般禍害蒼生的模樣。那時候，我一定又會歡喜起來，天天抱着那孩子去巡視營房。隻要一想到這裡，我就不後悔今日這般下流……”

　　漸進低下去的聲音，他緩緩将臉上的面紗蒙回了臉上，靜默了許久，又道：“也許這是你……最後一次看到我的臉了，甯止，往後若非遇到我甘心喜歡的人，我這張臉再也不會出現在陽光下。到時候，除非……除非你的死訊傳來，除非我來蒼流接他們母子回辛烏……我陰若熏在此以軍人的榮譽發誓，此一生，再也不會踏進北齊半步！若違此誓，天地不容，死無葬身埋骸之所！”

　　一字一句的聽着，甯止垂眸，好看的眼眸微動，有液體倏地從眼裡滑下，順着男子的臉頰着落在地面，砸出一個小小的坑。他開口，低聲道，“你何苦……”

　　“誰說我苦了？為了自己心中的執念，萬般也不會苦。你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說到最後，陰若熏扭頭，他不敢看甯止臉上的淚。可是那一瞬，自己面頰上滑落的液體又是什麼呢？

　　“沒錯，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又髒又愛哭……”說着，隐隐哭咽的男子緩緩起身，看着甯止頗為自嘲道：“呵，還挺犯賤的。小子，你能不能和以前一樣，再罵我一聲，叫我滾？”

　　隻有這樣，我才會死心呐。也隻有這樣，我才會忘記你昨晚對我所說的一切。

　　甯止，此一生，遇見你，我難過，可若是沒有遇見你，我會更難過。

　　你和雲七夜，我看着你們喝了交杯酒。甯止，你要好好和她在一起，活下去。但願……終我一生，都沒有踏進北齊的機會。隻願……你活下去，帶着我卑微的執念，活下去……

　　哦，對了，我看見你和她放花燈了呀。一紅一素，看起來挺好玩的。呵，我們辛烏不流行放那玩意的。所以，我在下遊攔截了你和她的花燈。

　　一紅，願蒼流甯止，一生平安，長命百歲。

　　一素，惟願，我的妻子，一生多福，永無寒冷。

　　後來，我也有放，我也有拿毛筆寫字，藍色的鸢花燈，和你們兩個的一起，流向遠方。

　　――自棄三生姻緣，惟願，蒼流甯止，雲氏七夜，永生永世，生死不離！

　　滿面的淚水，陰若熏顫抖着肩膀，卻仍是笑着，“小子，快說啊，叫小爺一聲滾，我也好趕着回去！你若是不說，我可不放你回去找雲七夜啊！”

　　甯止緩緩地站起了身，他看着陰若熏，許久許久，終于從嗓子眼裡憋出一個字，“滾――”

　　“哈，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可真要滾了，再也不來蒼流看你了，哈哈……再也不來了。”絕堤的淚水，陰若熏哈哈大笑，這一笑，又笑出了更多的眼淚。他的眸裡，是漸漸模糊的甯止……

　　他擦幹淚水，想要多看甯止幾眼，“甯止，我不會和你說再見的，往後，但願再也……不見。”

　　他深深地看了甯止一眼，終是轉身離去。

　　身後，甯止眼淚的液體，止不住地落下，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待到那抹藍色的身影将近轉角，他終是喊出了聲，“陰若熏！”

　　頭也不回，一身藍袍的男子走得潇灑。如我，還和以前一樣呐，愛哭，是個蹲在你身後小心翼翼……帶着傻乎乎笑容，喜歡玩泥巴的……小孩子。

　　雲七夜的甯止，

　　要幸福啊……

　　活下去，不枉我自棄三生……

　　風中月下，甯止伫立在那裡，一瞬不瞬地看着那抹消失不見的身影，久久不動。許久，一身紅衣的女子終是出來尋他，“甯止？”

　　轉頭，他面上的淚水早已風幹，他看着她，盡量平靜道，“不是叫你先睡麼，怎麼出來了？”

　　雲七夜指了指頭頂的月色，“時候不早了，見你還不會來，就出來找你了。一個人傻站在這裡幹什麼，快回去吧。”

　　“好。”甯止點頭，他很自然地拉過雲七夜的手，緩步朝前而去。身後，那兩道相依在一起的身影被無限的拖長，拖長……光陰的痕迹，多想，一直，一直把你貯藏。

　　回到房間後，兩人安靜地躺在床上，一人一被，呼吸輕且淺。直到半個時辰後，甯止蓦地睜眼，輕微的喘息出聲，被壓下去的藥效又發作了……

　　“該死。”

　　他咬牙，渾身不由一顫，愈發的口幹舌燥，周身漸進溢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喘息間，他的身子愈發的灼熱，感覺身上的某個地方，發生了古怪的變化。

　　雲七夜正想着甯止和陰若熏的關系，尚還沒睡着，立時察覺到了甯止的異樣，不由睜眼，就見甯止額上是細密的汗珠，極力隐忍的模樣，她不由一驚，慌忙道，“甯止，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甯止咬牙，不做聲。

　　雲七夜不明所以，不由伸手摸了摸甯止的額頭，隻覺得很燙，還有好多的汗。而且當她碰觸到他的時候，隻覺得甯止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倒是驚了她一跳。她不由一慌，忙道：“甯止，你是不是病了？”

　　“沒有……”甯止吃力地擠出兩個字，強迫自己閉眼不去看雲七夜，他貪戀她方才的觸碰，隻那一瞬，他周身的皿液好似立時沸了起來，每一處都敏感的要命，差點就要出事了。

　　他尴尬至極，紅着臉看雲七夜。

　　再遲鈍的人，也該察覺到不對勁了。

　　雲七夜皺眉，又摸了摸甯止的額頭，這家夥的身子好像越來越熱了，連聲音都有些沙啞。難不成發燒了？

　　她忙不疊從床上爬了起來，俯身看向甯止，但見他輕微的喘息出聲，一雙豔眸似睜非睜，煞是迷離。俊削的臉頰上還有幾抹紅暈，額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唇瓣更是豔的像要滴皿。這樣的甯止，渾然天成的妖娆，攝人心魂。

　　她看着甯止低喃道，“甯止，你的臉怎麼越來越紅了？”說着，她又摸了摸甯止的額頭和脖子，“身子也越來越燙了。”

　　甯止忙不疊揮開雲七夜的手，兇口劇烈起伏，“别摸我了，我……熱。”

　　“熱？”雲七夜挑眉，不由道：“這還沒到夏天，能熱到哪裡去？你是不是上火了？”

　　他不是上火了，他是走火了。

　　看着雲七夜，甯止索性伸手抓扯床單，他全身上下漲熱得有些發疼。不經意掃看向雲七夜的目光，亦是愈發熾熱起來。可是他很奇怪，同樣吃了藥，為什麼雲七夜沒有反應？

　　想着，他的臉色愈發的紅，一半是因為情欲的煎熬，一半則是因為羞赧，明明還比雲七夜吃得少，他自己居然按捺不住，率先動了情欲。

　　看着甯止抓扯着床單，死死咬着唇瓣的齒，雲七夜一瞬覺得他這模樣又挺倔強的，可是他在倔強什麼呢？想着，她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腕，甯止猛地又顫抖了一下，旋即閉上了雙眼。

　　雲七夜不明所以，徑直撫上了他的脈門，靜靜地把起脈來，倒是沒什麼異樣，就是心跳得好快，比她的還快。

　　被雲七夜握着手腕，那樣的觸感，溫潤軟綿。甯止不由舔了舔幹澀的唇，喉結一動，越發的難忍，制止力好像快要崩潰了。

　　把完脈，雲七夜又看向甯止，但見他緊緊地閉着雙眼，滿面酡紅，解開一顆扣子的脖頸上，更是一片燥紅。他的牙齒咬着下唇瓣，那樣大的力道，幾乎要将唇瓣咬出皿來了。

　　“甯止，你好像很痛苦，可你到底在痛苦什麼？”

　　甯止睜眼，雙眼迷離地看着雲七夜，嗓音急促，沙啞而低哽，帶着某種詭異的氣息，“七夜，我好熱……”

　　她能看出來他很熱，可是為什麼他的聲音都在發抖，難道他的牙齒很冷麼？

　　雲七夜俯身靠近甯止，披散而下的烏發時不時掃過他的脖頸，瞬時引起他輕淺的低吟，酥軟入骨，帶着青澀的媚。

　　要命啊。雲七夜不由一顫，哪裡還敢再靠近，忙不疊退了回去，她遠遠地看着甯止，就見他神色掙紮，很是不安。

　　理智和欲望，天人交戰。甯止看着慢慢遠去的解藥，也許陰若熏說的對，再不推一把，哪裡來的甯皮皮？

　　思及此，他舔了舔幹澀的唇瓣，心一狠，有些羞赧，“七夜，我想……要……”

　　“你想什麼？水麼？”甯止的聲音太低，又是斷斷續續，逼得雲七夜不自覺又向他湊近了些，甯止握拳，心想等雲七夜一靠近，他就撲倒她！

　　然，雲七夜頓了頓，突然擰緊眉頭，痛哼了一聲。

　　甯止微愣，就見雲七夜突然一臉的痛苦，可他還沒把她怎樣呢！

　　“你怎麼了？”

　　雲七夜咬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肚子突然好疼，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什麼了。”

　　甯止額上的熱汗涔涔溢出，箭在弦上，卻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他重重地呼氣，硬生生平複了半晌。而後突然掀開被子看向雲七夜平坦的小腹，他喉結微動，猶豫了半晌，終是伸手覆了上了她的肚子，想要給她揉揉。碰觸間，他很快感知到了她肚子裡的翻騰。

　　倒是怪了，她也吃了那種藥，沒有情欲的反應不說，倒是肚子疼起來了。

　　“不怕，我給你揉揉就不疼了。小時候我肚子疼的時候，我母妃也會給我這樣揉，很管用。”他輕聲撫慰着，又将雲七夜額上的汗珠拭去，而後小心翼翼地揉着她的肚子，将掌間的溫度慢慢滲進。

　　“謝謝。”雲七夜有些别扭地哼唧了一聲，甯止的力道恰好，舒服極了。長久的揉撫，她的意識漸進有些昏沉，雙眼沉沉阖起，兀自睡了過去，徒留許久後才反應過來的甯止，一臉的哭笑不得。

　　“七夜？”沒人回應。

　　瞬間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倒黴的男人，甯止吸氣，卻又不敢動氣，仍是力道柔緩地揉撫着女子的肚子，直到那陣翻騰不複，他才得以解脫這心猿意馬的碰觸。

　　“哎。”他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躺在雲七夜的身側。夜色漸深，人皆睡去。他眯眼，想洗盆子冷水澡瀉火。

　　還想，一腳踹廢陰若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