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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大師兄

穿成白月光替身後 黍甯 5189 2024-01-31 01:06

  喬晚心裡猛地一抽,差點兒一頭磕上了棺材闆兒。

  那紙人就這麼扁平地糊在棺材蓋上,靜靜的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不能惹紙人生氣,不能惹紙人生氣。

  心裡默念了幾遍棺材店老闆的叮囑,喬晚迅速推開棺材蓋起身。

  紙人輕輕地從棺材蓋上落下來,也跟着她動作站了起來,剪出來的身軀雖然僵硬,但動作卻很流暢,舉手投足間完美地複制了喬晚剛剛的一舉一動,兩隻手撐在棺材沿上,開始往外爬。

  剛爬出棺材,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蹿出一股火苗,火苗沿着紙人下半身燒起,整個紙人開始抖動哆嗦,在火苗中一點一點兒卷曲。

  呼啦――

  燒了個一幹二淨。

  徒留喬晚愣在了原地。

  “鬼市熱鬧,他們喜歡活人的樣子,出去玩玩。”

  想到這兒,喬晚收回視線,往前看了一眼。

  這就是鬼市?

  看上去和平常的燈會沒多大區别。

  花燈如星布一般,遙遙看上去,串珠攢玉,金光燦燦。

  不遠處還有三個高梳着雲鬓,嬌靥動人的姑娘,手挽着手,結伴而行。

  喬晚咽了口唾沫,按劍往前走出一步,正好和面前這三人擦肩而過,鼻尖傳來一陣淡淡的香風。

  女人的身體冰冷僵硬,泛着股瓷器般的滑滑冷冷的感覺。

  喬晚突然記起來,她之前進屋的時候,好像在櫃台上看見了三隻瓷婦人,高梳着雲髻,莞爾并排站着攬客。

  瞬間,喬晚再一次毛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秉承着不亂看,也不亂說的信念,心跳雖然已經飚上了二百碼的高速,喬晚頂着張面癱臉,目不斜視地按着劍一路往前深入。

  鬼,也要有夜生活的嘛,這沒什麼好怕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渡生花到底在哪兒。

  這一路上,死人和活人擦肩而過,比肩而行,有面色慘白,手裡捧着個頭蓋骨,披着個鬥篷,打扮十分朋克的白骨觀弟子,有提着個屍人,笑容陰恻恻的趕屍教,還有一幹像之前那三隻瓷婦人一樣,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東西。

  剛往前走出沒多遠,喬晚腳步一頓,敏銳地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勁。

  有人在看着自己。

  往前一看,燈影綽綽中,有幾個皮膚白細的小姑娘,手裡提着個燈籠,一蹦一跳。

  擡頭看燈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喬晚的目光,轉過頭,露出一張白皙郁美的臉,肌膚豐盈,眉眼細長,像是一筆一劃勾出來的,整張臉像是貼在了臉上的觀音像。

  女人看着喬晚,禮貌地莞爾微笑,嘴角笑意輕輕柔柔。

  等在一眨眼,人,不見了。

  于此同時,右手手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緊緊扣住!

  燈影一晃。

  喬晚迅速轉身,出劍的那一刹那,心念一轉,硬生生改成了手,右手瞬間劈了下去:“誰?!”

  眼前閃過一片白花花的衣角,來人穩穩地架住了喬晚右手,擡眼:“陸道友,好久不見。”

  衣角上繡了個金色的“善”字。

  是善道書院的郁行之。

  青年露出個有點兒古怪的笑:“沒想到陸道友這麼快就能找上鬼市。”

  “怎麼?”郁行之說着,往喬晚身後看了一眼,“那些朋友沒陪着道友?”

  喬晚面無表情:“放開。”

  郁行之視若罔聞:“道友有所不知,這鬼市不受修真界世俗規矩的管制。”

  也就是說,在這兒殺了陸辭仙,沒人知道更沒人會管!

  說着,郁行之眼神驟冷。

  來之前,盧長老就特地吩咐過了,要是碰上了陸辭仙,記得找機會殺了他,絕不能手軟。盧長老一向體恤弟子,整個善道書院,就沒有不聽長老話的,就連郁行之也不例外。

  可惜,他和葉錫元同年進門,盧德昌最寵愛的徒弟卻是葉錫元這混蛋,這回押送碧眼邪佛回書院,也是交給了葉錫元領隊。

  郁行之閉了閉眼。心裡雖然不甘心,但既然這是盧德昌的命令,他就一定會照辦,不僅要做,還要做的比葉錫元好,好個十倍,百倍。憑什麼葉錫元能是書院的大師兄,他就得屈居老二?

  因此,面前這陸辭仙就顯得尤其重要了,能不能幹淨利落地解決了他,這是郁行之目前考慮的最重要的問題。

  鬼市有鬼市的規矩,初來乍到,喬晚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能在這兒鬧事。

  郁行之扣住她胳膊的同時,已經有不少善道書院的弟子默契地聚攏了過來。

  怎麼低調地擺脫善道書院的包圍,而不引人注目。

  喬晚面色不改,大腦瘋狂運轉。

  就在這危急關頭,不遠處似乎閃過了一抹熟悉的白色人影。

  喬晚心跳漏了一拍,緊跟着又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那條白色的人影,雲鬓霧鬟,身上披着條仙氣飄飄的披帛,身後背着把纖細的長劍,容色清冷。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是白珊湖!

  喬晚腳尖一動,慢慢地往白珊湖的方向靠近。

  “想跑?”郁行之立刻察覺出不對,挑眉笑道:“這在鬼市人生地不熟的,道友就不願和我們多聊聊?多個人,多個伴,在這個鬼地方,總歸是好,你說對不對?”

  她對白珊湖的印象,基本就來自于那次利生峰頂。

  喬晚也沒十足的把握,白珊湖願不願意幫自己,不過,不願意那也沒問題,她隻借她身份用一下,就用這一秒。

  “不是我不願和道友多聊聊。”喬晚客客氣氣地回答:“隻是我剛剛好像看見個熟人,想先過去打個招呼。”

  郁行之一愣。

  熟人?

  目光循着喬晚的方向看去。

  這不是崇德古苑的白珊湖?!

  心頭一震,手上不自覺一松。

  逮住機會,喬晚瞬間用上無相訣!掙脫了郁行之的束縛,扭身就跑!

  郁行之臉色遽變,眼看着少年一路沖到了女人面前:“白道友。”

  女人聞言擡眼,眉眼秀麗,就算被燈光照着,也泛着股冷意。

  看了眼燈影盡頭站着的這漱冰濯雪般的少年,白珊湖嗓音也冷:“是你,陸辭仙?”

  白珊湖還記得她?喬晚一訝,默默地感受到了點兒受寵若驚。

  不遠處,少年已經和女人談上了。

  郁行之伸出來的那隻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身後,一個善道弟子走上前,一臉猶疑:“郁師兄,接下來怎麼辦?”

  郁行之默默咬牙。

  接下來怎麼辦他怎麼知道?!誰他麼知道這陸辭仙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多人?!連這一向不近人情,高貴冷豔的白珊湖,他都能攀上交情。

  “算了。”郁行之冷聲道:“先留意着,到時候再找機會下手。”

  喬晚:“白道友是在這兒逛燈市?”

  雖然臉上看不出來,說實話,喬晚内心也有點兒緊張。

  千穿萬穿,馬屁拍不穿。

  女人今天傳了件淡藍色的裙子,廣袖翩翩,行走間像濤濤海浪清波,烏發間點綴着幾顆潔白的珍珠,素雅動人。

  喬晚一陣口幹舌燥,幹巴巴地表示:“道友今日……打扮得很好看。”

  此言一出,喬晚就看見了白珊湖也愣了一愣。

  如果這話由齊非道之流的說出來,難免有點兒油嘴滑舌的嫌疑。但這話由陸辭仙說出來,這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少年眉眼冷峻,神情正直,站在燈光下,燈光柔和了眉眼,依稀透露出了點兒緊張的意味。

  聽慣了不少馬屁,白珊湖這還是頭一次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主要是少年的眼神太過真摯,幹幹淨淨的。

  女人眼睫一揚,抿緊了唇,心裡突然也有點兒遲疑。

  陸辭仙他……這是?

  *

  昆山玉清宮。

  偏殿裡安安安靜的。

  “赤火金胎前幾日已經送上了山。”手輕輕落在少女烏黑的發頂,周衍輕輕歎了口氣,看了眼膝上自己這最寵愛的小徒弟,沉聲道:“笑笑,你想要什麼樣的劍,告訴我,我親自為你開爐鑄劍。”

  雖說這段時間他頻頻夢到喬晚,但喬晚已死,人死不能複生,好在,他還有笑笑。

  笑笑是他最重視的徒弟,當初的确是他讓笑笑受了委屈,沒多想,就把秋水含光劍交給了喬晚用,如今,也是時候替笑笑她打造一把新劍了。

  少女聞言擡起頭,偏着腦袋想了一下,又搖搖頭,烏黑的眼露出了點兒擔憂之色。

  “師父,本命靈劍的事,笑笑不急。”

  “這赤火金胎畢竟珍貴。”少女露出個乖巧的笑:“不如先去問問大師兄的意思。”

  師父不知道晚兒師妹沒死。

  想到這兒,穆笑笑心裡就有點兒忐忑,笑意也有點兒僵硬,臉上露出了點兒微不可察的惶惶不安。

  她和小鳳凰從岑家回來的時候,周衍還在閉關,喬晚沒死這件事,她一直沒敢告訴周衍,怕的就是師父他失望。

  整個昆山上上下下,也都把這件事給默契地瞞了下來。

  不過能瞞得了一時,始終瞞不了一世。

  穆笑笑垂下眼睫,一想到岑府男人那傲岸冷漠的神情,和那不加掩飾的雄渾霸道的威壓,就忍不住哆嗦。

  誰能想到喬晚沒死?非但沒死,還和妖皇伽嬰混到了一塊兒。

  如果師父知道了晚兒師妹沒死,肯定要下山去找她,莫名地,她不太想讓師父去找師妹。

  這樣就好了,既然喬晚不願回來,那維持這樣的現狀就好了。

  少女烏黑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小心翼翼地想,維持着這樣的現狀,對師妹對師父,對他們都好。

  想着想着,穆笑笑忍不住擡頭看了眼周衍。

  男人下颌線條十分漂亮,五官俊美不失硬朗,就像是一把鞘中的寶劍,寒氣逼人。

  這是她的師父。

  穆笑笑伸出手,揪緊了周衍的袖擺,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瞬間,耳畔又響起了喬晚說過的話,少女語氣十分平靜。

  “等你真正做你自己的時候,會有人讨厭你,也會有人喜歡你,但至少這愛和恨都是真的。”

  而在此之前,是周衍,親手把喬晚送進了戒律堂地牢。

  穆笑笑遲疑了一瞬,還是緩緩地,将頭重新放回了男人膝蓋上。

  自從師父牽着她的手,領她入門開始,她就知道,師父喜歡這樣的她,師父喜歡什麼樣,她就是什麼樣,隻要維持着這樣的現狀不去幹涉,不讓師父生氣失望,師父就會永遠庇護着她。

  等穆笑笑一走,這邊兒,陸辟寒後腳跟着就上了昆山。

  男人好像更瘦了點兒,瘦骨嶙峋的被厚厚的大氅緊緊包裹着,臉上泛着股死氣,但眼神卻亮而幽深,像寒冰下的火焰,隔着層冰面,也能感覺到這裡面炙熱的溫度。

  “我想去找妖皇伽嬰。”

  一進玉清宮,男人開門見山道。

  穆笑笑走之後,周衍正靠窗獨坐下棋。

  一聽這話,周衍一愣,緩緩地擰起了眉:“妖皇?你找他做什麼?還是說這段時間妖族那邊兒又有異動了?”

  陸辟寒沉聲:“有些私人恩怨。”

  男人說話的時候,眼裡的神情沒撼動半分,一字一頓,字字有力,就像在陳述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而不是說去找當今妖界的萬妖共主。

  陸辟寒神情有點兒冷。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等着喬晚的消息。

  沒有。

  這麼長時間,喬晚音信全無。

  如果笑笑帶回來的消息沒錯,喬晚真和妖皇混到了一塊兒去的話,直接去問伽嬰喬晚的去向,無疑是最直接了當,也最方便省事的一種辦法。

  雖然他沒和妖皇伽嬰接觸過,但也聽說過這位萬妖共主除了愛打架一點兒,倒是個會約束子民的好君主。

  他這三個徒弟裡,周衍一直不大幹涉他這個大徒弟的事,有時候,陸辟寒這個做徒弟的,反倒比他更加幹脆利落,雷厲風行。

  “你想好了?”周衍皺眉:“妖皇伽嬰畢竟是妖,你當真要去找他?”

  “師尊你在害怕。“陸辟寒咳嗽了兩聲,抵着泛白的下唇,淡淡地說,“你在怕什麼?”

  周衍身子一僵,目光落在陸辟寒身上。

  這是他和陸辟寒之間的心結。

  外界雖傳他這個玉清真人,風姿高潔,與世脫俗,不染塵埃,但隻有他自己心裡,或者說他這個大徒弟心裡最清楚。

  昆山高高在上的劍仙,玉清真人周衍,實際上是最重視别人目光,好面子的僞君子。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會親手把喬晚送進地牢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就像這次陸辟寒要去找妖皇伽嬰一樣。

  正邪之分,人妖殊途,昆山玉清真人的大弟子親身去找妖皇伽嬰,傳出去,容易出岔子,也不好聽。

  陸辟寒目光沉沉,避也不避地看着周衍,淡淡地挑破了這層窗戶紙。

  “師尊,你在害怕别人的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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