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峰沒有想到，馮志遠今天是來談合作的。韓峰還是有些懷疑馮志遠的誠意，他就問：“馮董，你看好我做酒店嗎？我以前做的是互聯網電商，現在做酒店，你不怕我搞砸？”馮志遠喝了一口眼前的酒：“你很有可能搞砸。但你不是要搞中海最高、最好的酒店嗎？就算搞砸，也是最高、最好的搞砸。我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韓峰苦笑了下：“那好，我們可以合作。我可以把酒店建設承包給你。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解決酒店容積率的問題。政府的相關部門，現在說我們如果要建摩天大樓的話，容積率有問題。我需要專業人士，來幫我弄清楚關于酒店規模，包括容積率方面的法律法規。”

　　馮志遠想了想，問：“需要我幫你走走關系嗎？中海市的領導當中，我有熟悉的人。能走關系的，何必摳法律法規？”作為中海俱樂部的成員，馮志遠在中海高層中，肯定有其人脈關系在，這點毫無疑問。韓峰卻說：“我想把法律許可先弄清楚。然後在法律許可範圍内，再讓你幫忙。”

　　馮志遠笑着說：“所以我看好你，你做事比較靠譜。”馮志遠接觸過的人多了去了，哪有人有關系走還推辭的？這就是韓峰和其他人的不同之處。韓峰又問馮志遠：“中海金融俱樂部的其他人，怎麼看我？”馮志遠回答：“你沒有必要管他們怎麼看你。他們這些人，以前是有沖勁的，現在已經沒有做大事的氣度和雄心了，所以我才來找你做大事。”

　　韓峰舉起了酒杯：“為做大事幹一杯。”馮志遠喝了一口酒，又說：“我那邊有個律師，絕對是個好律師，非常負責任，中海人，各方面都很熟悉，我讓他過來幫你！”韓峰正需要這樣的人：“那敢情好，我開多少咨詢費給他？”馮志遠搖頭說：“費用你不用管，我包年的。”韓峰笑了：“謝了。”

　　當韓峰見到那個“律師”，韓峰和陸芳兒都大吃一驚。韓峰本以為，馮志遠會給自己派一個年富力強、精神抖擻的青年人，但萬萬沒想到，來到辦事處的卻是一位年近70多歲的老頭。這老頭，一身普通打扮，沒有胡子，背部很有些佝偻，他左手臂夾着公文包，精神好像也不太好，眼中沒什麼光。

　　韓峰心想，馮志遠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嗎？陸芳兒也看了眼韓峰，表示不解。

　　“胡林老先生，你好。”出于禮貌，韓峰請老頭坐下來，客客氣氣地道：“我們這次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有些難度，而且可能會反反複複的，胡老先生你會不會覺得煩？”

　　這名叫胡林的老頭，聽韓峰這麼一說，他的眼中忽然就射出了一種光來，盯着韓峰說：“第一，你不要叫我老先生，我沒覺得自己怎麼老，請你叫我胡律師；第二，我最擅長的就是處理棘手問題，如果沒什麼難度叫我來幹什麼？事情既然接手了，我會咬住不放，直到做成為止。你也别想中途退出。這一點，你要想好。”

　　韓峰忍不住想要笑了。這胡老頭，年紀一大把，氣場卻很大。韓峰還真找不到好的法子來拒絕他，隻好說：“非常歡迎胡律師成為我們團隊的一員。”

　　說實話，盡管韓峰同意讓胡林加入，但他并沒有抱有太多的期望。他不是看不起老年人，但是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到了胡林這樣70多歲的年紀，能自由行動、照顧好自己就已經很不錯了，如果還能兼職打點雜就是神人了。而要讓胡林老人來處理摩天大樓申報這樣複雜的事情，就太勉為其難了。

　　韓峰與胡林握了個手之後，又說：“胡律師，那麼關于酒店容積率等問題，就麻煩你幫我去弄清楚了。一個星期能給我一個答複嗎？”韓峰給出一個星期的時間，其實也是放寬了時間的，如果到時這位老人沒能弄清楚，韓峰另外找人他應該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胡林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将桌上的茶杯拿起來喝了口，砸巴了下嘴，潤了潤唇，拿起了略有點舊的公文包，夾在了胳膊下面，慢慢地往外走去。他走路的時候，身子左右搖擺，有點像一隻剛從水裡起來的鴨子。

　　陸芳兒站在韓峰身邊，困惑地問：“韓董，你說胡老先生，這麼大年紀，為什麼還要出來做事呢？”韓峰看着胡林的背影，不由升起了一股同情，他說：“這個我也不知道。”陸芳兒：“你覺得他能幫我們搞清楚？”韓峰想了想說：“不管他能不能幫我們搞清楚，恐怕我們到時候還是得另外請人。”陸芳兒就說：“我明天就去找。”

　　然而，出乎韓峰意外之外的是，在第二天中午，韓峰的辦公室門就被敲響了。韓峰在“紅門新世紀”附近的新辦公場地也有一間8平米左右的簡易會議室，中午沒事他會打個瞌睡。中午不睡，下午崩潰嘛。韓峰也允許員工小憩一下，所以也沒有人來打擾韓峰。今天卻有人來敲門了。

　　韓峰迷迷糊糊地來開門了，門外站着陸芳兒和胡林。陸芳兒帶着抱歉的神情：“韓董，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胡律師來了。”韓峰瞧見夾着公文包的胡林，沒想到他這麼快又來了，就讓他進來：“沒關系，給我們倆倒杯茶就好了。”

　　胡林就在韓峰的對面坐了下來：“韓董，昨天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搞清楚了。”韓峰頗為驚訝：“啊，是嘛？那太好了。您老幫給我講講。”陸芳兒将茶端了進來，韓峰看茶湯冒着熱氣，太燙，不敢喝。

　　胡林卻要拿起來喝茶，韓峰說：“胡律師，太燙，等會。”胡林卻笑了笑說：“茶要喝得燙，沒事，吹吹就好了。”說着，他就在茶湯的面上吹了吹，茶水面上就蕩起了些微的漣漪，随後胡林喝了一口，很享受地歎了一口氣，“蠻好。現在我來說說吧。”

　　胡林：“我已經去了解過了，我們國家對建築物的容積率，有不同的要求，比如一般獨棟别墅項目容積率一般在0.3-0.5；多層的話，一般在容積率0.8-2.0；小高層到高層的容積率在2.5-6.0；摩天大樓項目，容積率可以在6.0以上。”

　　這是基本的常識，韓峰也了解一些，他就問得具體一些：“我們這個酒店項目，毫無疑問是摩天大樓項目了。你剛才說，摩天大樓項目可以在6.0以上，到底最高能達到多少呢？”胡林想了想說：“最高能達到多少？這個也沒有定論。這麼說吧，為什麼我們國家對别墅、多層到高層的容積率有了比較明确規定，那是因為這些建得都比較多。但是，摩天大樓，一座城市能有多少？華京、中海稍多些，其他城市屈指可數，所以也就沒有明确的規定。一定意義上來說，我們國家還是鼓勵建設摩天大樓的，你應該知道原因。”

　　韓峰想了想，問道：“是因為摩天大樓可以代表一個城市的高度？”胡林點了點說：“沒錯。人類的一大夢想，就是不斷地接近天空，摩天大樓就是人類向空中要空間的具體行動，它代表着一個城市的形象。另外，美國一個叫做德雷克斯的人說‘摩天大樓，就是一部賺錢的機器’。摩天大樓賺錢，國家就能拿到稅收。何樂而不為呢！”

　　聽到這裡，韓峰開始有些對胡林感興趣了。胡林盡管年紀已經70多歲，但是他的思維似乎很活躍，還會旁征博引，韓峰最佩服的人就是博學又經驗豐富的人。韓峰就又問：“那麼我們到底能夠争取到多大的容積率呢？”胡林說：“目前中海容積率最高的酒店，要屬于中超大酒店，他們的容積率達到了12。”

　　韓峰：“這是不是我們能争取到的最大容積率了？”胡林一笑說：“那也不見得。我再給你舉個例子，在美國紐約，對容積率等規定執行應該很嚴格了吧。但是，有個叫特普普的商人建造了一座特普普摩天大樓，他當時争取到的容積率達到了21。”

　　韓峰很驚訝，在美國竟然能争取到這麼高的容積率！胡林卻說：“但是，我并不支持你這麼做。因為美國是美國，中國是中國，我們可以有更好的路子走。”

　　韓峰很想知道，胡林會給出什麼更好的建議。這時，陸芳兒又敲門進來：“韓董……”她沒有馬上說。韓峰這會兒正着急想知道胡林接下去會說什麼，也不講究，就對陸芳兒道：“芳兒，你說好了，胡律師不是外人。”陸芳兒看了下胡林，才說：“你讓我找的律師，已經來了。”

　　韓峰一聽，就知道壞了。“不好意思，”韓峰解釋說，“我讓陸芳兒給我找一個日常事務的律師。”胡林也不生氣，轉向陸芳兒說：“你去問下那個律師，有一個占地總面積不足一萬平米的地方，要建一棟90層的摩天大樓，他能不能搞定容積率的問題。如果他能的話，就讓他進來，我走。”

　　陸芳兒朝韓峰看了一眼，韓峰也隻好讓她出去問。不一會兒，陸芳兒進來，說：“那個律師已經走了。他說，這是不可能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