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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夢見了你

狂瀾 焦糖冬瓜 12669 2024-01-31 01:07

  等了一個多小時,果然還是沒回複。

  賀行還是氣不過,又發了一條信息:【預選賽之前你要是還不回來,我就當你領盒飯了。估摸你的遺囑裡肯定沒有結算工錢這事兒,我不打白工,拜拜您嘞,後會無期!】

  等信息發出去了,賀行又覺得自己傻缺。

  你他麼的發那麼多條信息過去幹什麼,搞得跟你有多在乎那個騙子。

  直到淩晨三四點了,賀行才勉強睡了過去。

  當第一縷微弱的晨光落在賀行的窗台上,賀行抱着被子,總算睡沉了一些。

  蒼穹之上,無數戰艦折射着日光,返回了地球。

  所有戰艦操作員出艙,取下頭盔,系統顯示【神經連接斷開】。

  他們都困倦急了,上面給予了他們一個小時的休整時間,就要做情況彙報了。

  有的找了張椅子,向後靠着椅背,各個眼睛下面是黑眼圈。

  不少其他的戰艦裡的操作員,直接往地上一坐,倒地就睡着了。

  等到所有艦隊人員恢複精神的時候,正好是快中午的時候。

  這時候,賀行跟周洪還有顧淮他們的通信小群,信息不斷刷屏。

  阿洪天下第一:【我不高興!大家都是辛苦歸來,為什麼餐廳隻特地為何歡做了他最愛的‘奶油焗牛肉’。我們都不是人嗎?我們不配被銘記在心嗎?】

  陳玉:【趕緊去洗個澡,清醒一下。奶油焗牛肉也是牛肉。】

  阿洪天下第一:【玉哥抱抱啊,為什麼我們每一個都起了胡茬滿臉倦容,就隻有何歡還是一副天姿國色的樣子啊。老天爺對我們真不公平。】

  老顧:【怪不得你跑去捏何歡的臉。】

  阿洪天下第一:【何歡說我要是摸了他的臉,就要跟他睡……所以我沒摸!】

  老顧:【慫貨。就你那樣的,何歡還真下不了嘴。你今天的行為,我有必要告訴你的火控手。】

  阿洪天下第一:【别!小的以後不敢了!何歡已經問我要走了封口費了。】

  陳玉:【活該被訛。】

  阿洪天下第一:【說是要當作……給小賀行的力盾飛艦錦标賽入圍的禮物。】

  陳玉:【賀行就算隻有一個人,入圍飛艦比賽也很正常。這時候何歡就送個限量版模型。那他要是通過了預賽,準備送什麼?】

  阿洪天下第一:【他那輛‘木星飓風’。】

  陳玉:【……進了決賽呢?】

  阿洪天下第一:【彗星跑車。】

  陳玉:【呵呵,赢了冠軍呢?】

  老顧:【何歡很認真地說,‘那隻好把我送給他了。’】

  陳玉:【好吧,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阿洪天下第一:【我們都認輸了。小賀行在睡覺嗎?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賀行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一直在震動,他很煩躁地直接一巴掌拍了下去,吧所有信息都給拍沒了。

  世界安靜了,賀行砸了砸嘴,繼續睡。

  此時的何歡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一邊點開自己的留言信箱,一邊撈起自己的隔熱衣下擺,走向浴室。

  【您有三十八條留言信息。】

  “竟然有這麼多條?”

  随手點開一看,發現竟然全部都是賀行發來的。

  前面幾條都是在猜測俱樂部的聯絡員小哥哥到底是誰。

  “真是好笑,竟然問我是不是周洪那個憨比你沒有感覺麼?周洪有我對你好嗎?”

  但是再往下聽,除了讀取信息的聲音,何歡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特别是最後一條。

  【老子不喜歡被人糊弄,睡飽了老子就走了。】

  何歡看了一眼發信時間,把通信器往手腕上一戴,就沖出了房間。

  他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撞倒了一個戰友。

  “何歡……你還要去彙報呢,你跑哪兒去?”

  “幫我請個假,我有事!”

  三十秒之後,一輛“木星飓風”,嚣張地沖出了基地,飛馳向市區。

  賀行睡覺有着固定的姿勢,比如側着身子,兩條腿夾着被子,腦袋也拱在枕頭裡。

  他前幾天都在熬夜關注新聞,沒辦法讓自己閑下來。

  因為一旦閑下來,他就會想到俱樂部經理說,何歡如果光榮了,就會把俱樂部給他。

  搞得賀行做了好天的噩夢。

  夢見何歡沒回來,周洪一臉喪b地給何歡緻辭默哀。

  每一次,都能把賀行吓出一聲冷汗來。

  熬了好幾天,終于繃不住了,賀行抱着被子睡着了過去。

  迷迷糊糊之間,他好像聞到了一種很熟悉的味道,溫和卻又醇厚的将賀行的神經包裹起來。

  似乎有人在他的他的床邊坐下,很小心地撥弄了一下賀行後頸的發茬。

  有人靠在賀行的耳邊說話,很輕,很小心。

  賀行有一種被對方珍重的感覺,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本來想要擡起眼皮看看對方是誰,但是太困倦了啊,直接在對方的聲音裡放棄抵抗。

  “不得了啊……火星人都沒吓到我……我卻被你的留言短信給吓到差點沒魂。”

  賀行的耳廓的被輕輕撥弄了一下,那是他最經不起激的地方,騷他兩句耳朵就會紅。

  “嗯……走開……”賀行迷迷糊糊地揮了揮手,但好像有什麼在他的指尖上含了一下。

  接着是賀行的耳朵,被什麼柔軟濕潤的東西卷了一下。

  “我回來了。”

  三個字而已,賀行就像陷入了溫暖的水裡,安然地沉向更深的夢。

  賀行一直屬于心比較大的類型,雖然睡前還在計較何歡騙自己,何歡一直沒返航會不會出事,何歡到底是不是ID666,但是隻要把被子一拉,賀行能立刻睡着。

  這一覺一直睡到他被餓醒。

  “嗯……”

  砸了砸嘴,賀行想要翻個身,卻覺得有什麼搭在自己的身上,好他麼的沉重。

  迷迷糊糊的,賀行向後動了動,後背直接貼在什麼溫熱的東西上,頭頂還有綿長的氣息掠過。

  賀行猛的反應了過來,嘩啦一下坐了起來,一低頭就發現是何歡睡在自己的身邊。

  對方半張臉都在枕頭裡,賀行隻能看到他高挺的鼻骨以及垂着的睫毛,看起來很疲倦,又像是找到了歸屬一樣很安甯。

  他的一隻手放在臉邊,另一隻手剛才就摟着賀行。

  莫名而巨大的驚喜湧上了賀行的心頭。

  他的眼睛紅了。天殺的,這幾天他不知道多擔心,生怕哪天律師忽然找上門來對他說“你有一個飛艦俱樂部需要繼承”。

  他希望何歡吃癟,希望何歡倒黴,但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何歡了,賀行發現自己竟然會害怕。

  他用力地咽下口水,仔細地看着。

  “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何歡嗎?”

  賀行的是單人床,挺窄的,何歡基本上就睡在床沿邊,隻要賀行推他一下,他就能掉下去。

  這家夥不是應該在聯邦艦隊裡嗎?

  怎麼忽然就回來了?

  明明睡着之前,這家夥還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啊!

  賀行的腦海裡有一隻小惡魔和一個小天使在交戰。

  小惡魔說:推他下去,讓這個騙子和地闆親密接觸!

  小天使說:駕駛戰艦肯定很疲倦,他第一時間就回來見你了,你不感動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推他呢?

  诶,等等?老子為啥要感動?

  推他到地闆上,他肯定也會沒感覺還不是接着睡。

  賀行伸手正要去推何歡,卻發現何歡的身上還穿着隔熱衣。

  這說明,他什麼都沒來及做,包括洗澡換衣甚至睡覺吃飯,就來找他了。

  “你這家夥肯定心虛了。”賀行冷笑了一下。

  他沒有把何歡推下去,而是小心地撥起對方垂落的劉海。

  啧,小樣兒,要是個女孩子,艦隊裡為了搶他肯定得皿流成河,到時候不需要火星上的入侵者了,直接自滅了。

  賀行沒有忍住,刮了一下何歡的睫毛。

  呸,你是個男的長成這個樣子,是想被搶去火星當壓寨夫人嗎?

  但越是細看,就越會發現何歡的五官暗含力度,那感覺就像岩石縫隙中的花朵生而倔強,或者峭壁之中的勁松在絕境中也要揚起頭顱。

  他的側臉有着剛硬的輪廓,下颌線帶着收劍入鞘的氣勢。

  想着想着,賀行打了抖。

  媽的,想什麼呢?看何歡你都能看出男人味兒來?是俱樂部經理塞給你的那些九流小說看多啦?

  何歡就是個小白臉,而且專門騙人的小白臉。

  賀行打了個哈欠,反正何歡睡在自己的床邊上,一時半會兒的也跑不了了。

  賀行忽然覺得沒啥好擔心的了。

  何歡在睡覺,那自己也繼續睡着,養精蓄銳,睡飽了要好好來一番嚴刑拷打。

  賀行側過身,躺下閉上眼睛,三秒之後把自己獨占的被子一點一點扯出來,向後面一扔,蓋住了何歡。

  後來,賀行是被何歡手腕上的通信器給震醒的,他本身是很有起床氣的,皺了皺眉頭正想把何歡給踹下去,但是何歡已經把通信器給摁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起來,将被子又搭回到賀行的身上,順帶摸了摸賀行的肚子,确定被子蓋住了他的肚子,這才走到了房間外面。

  何歡摸過來的那一瞬間,賀行吓得魂都沒了,還以為他要幹啥呢。

  等何歡走了,賀行才呼出一口氣來。

  緊張的心跳放緩之後,賀行心裡又有一種很特别的感覺。

  小時候的夏天,賀行的媽媽也會時不時像這樣摸一摸他的肚子,确定他的被子蓋好了沒有。

  “喂,老周,怎麼了?”何歡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周洪的嗓門有點大,賀行隐隐能聽到他在說什麼:“怎麼了?你還好意思說怎麼了?上面等你的彙報呢!結果你直接就沖出基地了!你知道大家說你什麼嗎?”

  賀行悄俏一轉身,正好看見何歡低下頭,從門縫裡看裡看向他。

  原本神情慵懶的何歡忽然怔住了,就那樣一直看着賀行。

  而且他的視線越來越暗沉,有一種讓賀行下意識想後退的危機感。

  這家夥看什麼呢?

  賀行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早就睡衣歪在一邊,松垮地挂在他左肩的肩頭,半邊鎖骨和肩頭全都在外面。

  這感覺……咋那麼像是外面全息屏幕上放的那什麼沐浴露廣告?

  惡草!不許看!

  賀行朝着何歡豎起了手指。

  沒想到何歡卻笑了,更加放肆地從門縫那裡看着賀行。

  賀行直接下了床,連鞋都懶得穿,哐啷一聲,把門關上了。

  站在門口,還是能聽到何歡在跟周洪在說什麼。

  何歡的聲音慢悠悠的,賀行覺得他要是周洪,肯定得吐皿。

  “大家說我什麼?”

  “大家什麼也沒說。實力即正義,即便你做出這種逃避彙報的行為,整個基地對你還是選擇了寬容。”

  何歡又問:“那你呢?你跟指揮中心怎麼解釋的?”

  “我還能說什麼?我說你長期一個人操控舵手和火控,就像一匹孤狼,忽然想要看看寬廣洶湧的大海。”

  雖然賀行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周洪睜眼說瞎話的水平很高超啊。

  “啧……還有什麼比宇宙更寬廣無垠嗎?”

  “廢什麼話啊。回來之後記得去做心理評估。”

  “多謝你這充滿文藝氣息的解釋。”

  何歡挂斷了跟周洪的通話。

  當何歡打開賀行的房間門,賀行正端坐在床頭,單手撐着膝蓋,非常有精神地看着他。

  賀行等待這場審判已經很久了。

  “喲,你沒光榮啊。”

  賀行拉長了的聲音響起,帶着一點點嘲意,還有忍耐着的怒氣。

  何歡歎了口氣,竟然說:“小刺猬不再曬肚皮了,精神抖擻要紮人了。”

  “你給我正經一點。”賀行冷聲道。

  “我要是真的光榮了,這會兒你在幹嘛?”

  何歡這大騙子竟然還敢笑着問他?

  賀行冷哼了一聲,“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把你這個鬼俱樂部裡值錢的東西都搬走。”

  何歡無所謂地說:“那你不用搬,都給你。”

  賀行想起了俱樂部經理說過,何歡要把俱樂部留給他。

  糖衣炮彈可以迷惑像是葉陽這樣的傻萌萌,可蒙不了他賀行。

  賀行的嘴角扯了起來,那笑容就跟何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樣。

  “呵呵,我該叫您大老闆呢?還是叫你聯絡員小哥哥?還是零度空間裡的ID666?”

  你他麼的還真夠六的!馬甲這麼多,扒都扒不完!

  賀行握緊了拳頭,醞釀着力氣,準備打爛這家夥騙人的嘴。

  何歡側過臉,笑了一下。

  “坦白從寬,坑底坐穿。抗拒從嚴,抱你過年。”

  賀行一聽,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霧草!你說啥!”

  “首先,我一直都是你的大老闆。雖然我不喜歡你這樣叫我。”

  “廢話。”

  何歡把賀行的椅子拉了過來,大剌剌地坐下,向後靠着,視線毫無回避地掃過賀行的臉,用一種平靜,但是卻有些疲倦的聲音說:“這一次的任務,因為長時間駕駛戰艦,我也會困倦,然後分心。”

  賀行悶着聲,想說何歡又要開始他的表演了。老子是不會心軟的。

  “特别是在輪班倒休的時候,越是疲倦反而越睡不着。如果是從前,我會聽聽音樂,但是這一次我卻發呆了。腦袋裡是你的樣子,忍不住猜想這麼多天沒見面,你這隻小刺猬會不會有那麼一點想我。”

  賀行的手指尖顫了一下,完蛋,有點心軟。

  必須要繃住,不能讓這貨的計謀得逞!

  何歡繼續說:“越是想,就會越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我才跟你相處過幾天啊。你見不到我,恐怕難得清淨。搞不好還開了幾瓶汽水慶祝吧?”

  賀行的喉嚨動了動。他是把俱樂部的汽水都喝完了。

  那是因為他一直在找事情做,包括喝汽水。不做點什麼,他就會擔心何歡,會去想為什麼這麼多天了,這家夥還沒回來,新聞裡說的是真嗎,小道消息是真的嗎?

  “當我收到你那三十八條信息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有人在等我回來。”

  有些話不說出來,也許是真的想不到的。

  賀行想起來何歡的父母也沒了,每一次出戰,他也會有所期待。

  就像自己被派去月球的時候,也是那麼地希望父親能來看他一眼。

  “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現在能這樣看着你,我覺得很幸運。”

  “看我什麼?我有什麼好看的。”賀行下意識就想低下頭。

  “眼睛鼻子嘴巴都想看。還有太陽光照在你的臉上,就能看到你的小絨毛。”

  “滾!”賀行怎麼聽着何歡這意思,就跟在看自己的崽一樣。

  下一句不會是“崽崽乖乖,爸爸抱抱”?

  “唉……好想把壞事都幹絕。”何歡忽然感歎了一聲。

  “你說什麼?”

  賀行皺着眉頭擡起眼,才發現何歡一直仔細地看着自己,當目光裡沒有那些雲淡風輕的虛僞,就變得直白而熱燙。

  賀行不明白這種目光,隻覺得何歡的視線都他麼是挑釁。

  這德性,就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那你裝聯絡員哥哥騙我跟你發短信聊天,怎麼說!”

  賀行咬得牙槽都嘎吱作響了。

  何歡在心裡歎了口氣,

  “我沒有裝,我本來就是代表俱樂部跟你聯系的人啊。而且我一次都沒說過自己不是何歡吧。”

  何歡前傾,雙手撐在床沿上,看着賀行。

  賀行忽然在何歡的眼底看到了某種危險的訊息,他想要向後退,可又覺得丢臉。

  何歡的手臂很有力量,就像劃定了界限一樣,讓賀行有一種被拘禁的感覺。

  明明理虧的應該是何歡,但此刻的何歡卻讓賀行想要躲。

  何歡的眼底仍舊是笑意,隻是這笑不像賀行之前見過的那樣,帶着九曲十八彎的深意,而是直接鎖着賀行的視線往外拽,從心髒到嗓子眼都在癢癢。

  “那你也是選擇性欺騙。”賀行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卻沒有推動,反過來被何歡扣住了手腕,想要收回來,怎麼用力都不行。

  “我隻是喜歡你給我發信息的感覺,讓我覺得像朋友。”何歡回答。

  “呵呵,你跟周洪還有顧淮也是朋友,跟他們聊去!”

  賀行的手收不回來,就幹脆把腳擡起來,狠狠踩在了何歡的肩膀上。

  賀行對自己的力氣一向很有信心,眼前的場景卻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何歡紋絲不動啊,這他麼的銅牆鐵壁,哪裡像個人了。

  “放開老子!”賀行煩躁了起來,

  他想要把雙腳收回來,可偏偏何歡前傾得更厲害,直接讓兩人之間的空間變窄,賀行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被對方逼得向後仰,直到後背都抵在了牆上。

  何歡低下頭來,看了一眼:“看來最近吃得不錯,長大了一點兒,應該有毛了。”

  賀行轟地一下差點沒爆炸,但是他咬着牙忍住了。

  别被這家夥轉移話題!

  賀行狠狠蹬了他好幾下,就是沒把何歡給踩下去,何歡甚至還把左膝放上了床,壓得更近了。

  這狗日的,腰背力量真的超強!

  “好,發信息的事情算我不長腦子,沒直接問跟我聊天的人是誰。那零度空間裡你披着馬甲故意來找我匹配的事情怎麼說?你他麼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賀行,跟那些無法理解你的人比飛艦,會一點一點消磨你的意志,會讓你覺得生活越來越無聊……也會讓你覺得孤獨。”

  何歡的聲音聽起來慢條斯理,但每一個字都帶着洞穿賀行的力度。

  賀行側過臉,避開對方,真他麼的不能再看何歡的眼睛了。

  會被軟化,還會變蠢!

  無論自己如何掙紮,賀行都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拽進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裡。

  “我是ID666。”何歡回答。

  賀行僵住了。

  他低下了頭,沉着聲音問:“你是想……測試你跟我的匹配度嗎?”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何歡側過臉,追着賀行的視線問。

  “你的真話,一定是真話嗎?”賀行問。

  何歡點頭:“是真話。”

  “那你說。”

  “我已經快要忘記和其他人一起駕駛戰艦的感覺了。我想你陪陪我。”

  那句“我想你陪陪我”特别的輕,不知道是對賀行說的,還是何歡的自言自語。

  “陪你妹!老子陪聊陪比賽還他麼的□□,你征求過老子意見麼?就這麼把什麼都給安排了?你他麼的……”賀行掙紮得更厲害了。

  但是何歡的手卻握得更緊了,捏得賀行骨頭疼。

  “你想怎樣?”何歡問。

  “走人。”

  當初就不該傻得冒泡,簽了那缺德帶冒煙兒的鬼合同!

  “沒門兒。”何歡的回答很簡潔。

  就兩個字,說得太快,賀行甚至聽到了一絲冰冷的狠勁兒。

  他擡眼看了一下何歡,那家夥笑着的表情根本沒變化。

  靠,賀行,你在心虛什麼鬼!這家夥把你刷的團團轉,還不知道他有多少個馬甲呢!

  賀行冷着聲說:“那你問我意見?老子的意見有用嗎?”

  “除了走人,其他的意見我都可以虛心聽取。”

  大概是知道這個姿勢讓賀行不舒服了,又或者是為了緩解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何歡略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賀行終于把腳放下來了。

  媽的,再壓一會兒,老子都要抽筋兒了!

  賀行才剛暗暗松一口氣,誰知道何歡兩的另一條腿也跨了上來。當他的雙手撐在賀行的耳朵邊,賀行感覺到了真正的威壓。

  賀行微微一擡眼,就對上了何歡的眼睛。

  “說吧,你想怎樣。”

  何歡的聲音還是很輕,就像是在哄賀行,真的不想他在繼續生氣了一樣。

  “我想揍你一頓,你讓揍麼?”

  “讓。”

  何歡松開了他,退了下去,站在距離賀行不遠不近,但是卻讓賀行覺得安全的地方。

  “走吧,别在這裡揍我。再呆下去,我怕你哭出來。”

  賀行愣在那裡,他真的鬧不清楚何歡的邏輯了。

  “是我要揍你,你這麼拽給誰看啊?”

  賀行彎下腰,把鞋穿上。

  “神他麼的哭出來……”

  何歡側着臉,看着賀行低頭拉鞋幫的樣子,肩背形成漂亮的線條。

  “床不是用來打架的。”何歡說。

  “是用來睡覺的。”賀行站起身來。

  他倒要看看,何歡這家夥還真能任人揍?

  “小孩子才會以為床是用來睡覺的,大人都知道,床是拿來上的。”

  何歡已經打開門走出去了。

  賀行頓了頓,剛才何歡用那種正經八百旗幟下演講的語調說了啥?

  那個變态!

  俱樂部的地下一層本來就是健身房,健身房的中央是一個小擂台。

  何歡把手套扔給了賀行,然後就走了上去。

  “你不戴手套?”賀行問。

  “我是來挨揍的,戴什麼手套?”何歡反問。

  “呵呵……”

  見識過何歡的身手,賀行才不會傻到以為對方會像木樁子一樣站在那裡讓自己揍呢。

  賀行向後退了兩三步,然後卯足了力氣,一拳狠狠掄了出去。

  隻聽見“砰——”地一聲,賀行的拳頭直接砸在了何歡的臉上,何歡向後踉跄了好幾步,背正好撞在了擂台的立柱上。

  “唔……”他低下頭,殷紅的皿滴滴答答流了下來。

  賀行愣住了:“你……還真不躲呢?”

  何歡随意地抹了一把,擡起頭來朝賀行招了招手:“一拳應該不夠你出氣吧。”

  不知道為什麼,賀行心裡惱火了起來。

  “你什麼意思?你以為你挨揍,我就原諒你了?”

  賀行咬着牙,冷聲問。

  “我不想你走,所以你怎麼揍我都不躲。是我對你沒有完全坦誠,這是我應付的代價,我們兩個雖然不是同期,但都在預備役裡待過。我們都被灌輸過同一個理念——絕不逃避自己犯的錯誤。”

  何歡看着賀行,目光沉斂而坦然。

  有時候解決問題,靠語言靠表情往往達不到那個最爽快的結果,但是男人之間的拳頭卻可以。

  “好,剛才那一拳……是清算我跟你發了那麼多天信息,你一次都沒有告訴我你是何歡。”

  “我認。”何歡點頭。

  “這一拳,是你不但引我進入了零度空間,還跟我做了匹配測試,但是卻一直不告訴我你是誰。”

  賀行醞釀足了力氣,一拳打出去像是對準了何歡的臉,但是看着這貨臉上已經挂彩了,賀行忽然拳風一晃,砸在了何歡的腹部。

  何歡的肌肉很抗打。但是架不住賀行這一拳來得突然,他彎着腰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咳嗽了起來。

  賀行見過這家夥各種裝X的樣子,這麼狼狽還是第一次。

  “我在零度系統裡跟你匹配度達到了雙人啟動戰艦的要求,艦隊是不是想要召回我?”賀行冷聲問。

  “是的。”何歡回答。

  賀行一聽,拎起何歡,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沒有留情,因為留情了,有些心結反而解不開。

  不夠痛的話,何歡這人也不會長記性。

  “他們什麼時候要我回去?”

  賀行的聲音更冷了,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回哪裡去?”何歡緩緩站了起來。

  “聯邦艦隊,或者預備役。”賀行說。

  “你哪兒都别想去,在這兒給我好好待着。”何歡低着頭又站了起來。

  “你……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何歡回答。

  那一刻,賀行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第一次進入零度空間,跟何歡匹配度到達百分之八十,可聯邦艦隊卻沒找上門的原因。

  何歡把事情攬下來了。

  也許就像當初何歡為了言喻風的事情一封一封的報告向上寫,一次又一次去找委員會的大佬一樣,他是不是把自己的前途給送進去了?

  “條件呢?”賀行問。

  “不需要你什麼條件或者承諾。反正真的到了短缺操作員的時候,無論你是有心理問題還是缺胳膊斷腿,都得上。”

  何歡回答。

  “我是說,你——何歡,答應了聯邦艦隊委員會什麼條件!”

  賀行吼了出來,手指用力在何歡的肩膀上戳了一下。

  何歡看着賀行的眼睛,笑了。

  “隻要我還處于黃金時代,一個人能操縱兩個人的位置……你就沒到必須要回去的時候。”何歡說。

  賀行想到了之前的演習,想到了這一次的任務。當其他的戰艦舵手身邊都坐着火控手的時候,何歡隻有他自己。

  如果這是一出苦肉計,賀行不得不說,何歡赢了。

  “那我祝你老當益壯,長盛不衰。”

  賀行太清楚了,随着戰艦系統的不斷革新,對操作員反應速度的要求也會越來越大。

  總有一天,會到何歡的臨界點。

  運氣好他能退役,運氣不好大概就是死在某次演習或者任務中。

  “好,我老當益壯,長盛不衰。”何歡笑了一下。

  賀行再一次感覺自己在何歡面前就是個孩子。

  “你對我這麼上心,是因為我在零度空間裡,跟你的匹配度超過了百分之八十嗎?”

  “小子……”何歡搖了搖頭,“我對你好當然是因為跟你在一起很爽啊。”

  賀行皺起了眉頭,都懶得提醒何歡好好說話了。

  “你自己不覺得爽嗎?你不想回艦隊沒關系,我想爽的時候,到零度空間裡找你就好了。難道我還沒有讓自己開心一下的權利?”何歡反問。

  賀行又想要揍他了。

  媽的,什麼爽不爽的,想跟老子約戰,到零度空間裡炸懵那幫家夥,你就好好說話。

  老子不是鴨子!你想找我爽,我就得跟你玩!

  “麻煩大老闆以後不要‘爽不爽’地放嘴上。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不純潔的關系。”

  賀行摘了手套,朝對方勾了勾手指。

  “我們公平地來一場。你真有本事三分鐘内打倒我,我就原諒你。”

  “三分鐘,你确定?”何歡的嘴角勾了起來,又是那銷魂的笑意。

  “我确定。”賀行把剛才那幾拳當成熱身,他就是要看看這個死何歡到底有多拽。

  “我要是赢了,你再叫我聲‘哥哥’。”何歡說。

  “哈……你有當哥哥的瘾啊?”賀行眉梢一挑。

  “那要不然一分鐘,一分鐘我要是赢了你,再叫我一次‘哥哥’。”

  賀行一聽,簡直要爆了。

  “你他麼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嗎?給你根杆兒你就登鼻子上臉了?你他麼是多看不起我賀行?”

  “那三十秒。三十秒我能放倒你,叫我聲‘哥哥’。”何歡又說。

  “你三十秒能放倒我……老子叫你爺爺都行!”

  賀行正要沖上去,何歡卻做了個手勢。

  “先說好,這聲‘哥哥’一定要發自内心,不能敷衍得認真。”

  “你當兩個字的演講呢!”

  “我來設置一下計時。”

  何歡一邊說,一邊把身上的衣服撈起來,從頭上爽利地扯掉了。

  賀行愣住了,他知道何歡隻是臉長精緻了些,身上絕對不是白斬雞。

  但是當賀行親眼看見對方的身材,寬肩窄腰,腹肌線條深刻,賀行忍不住嫉妒了一番。

  死何歡平常穿衣服太有欺騙性了,怪不得成日裡穿個襯衫裝斯文無害呢!

  “計時開始。”

  何歡說完,就忽然來到了賀行的面前。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賀行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何歡單手就扣住了賀行的腰,直接把賀行拽在了地上。

  賀行反應很快,雙手撐地,何歡幹淨利落地鎖住了他的雙臂往後一擰,賀行就被壓在了地上,而何歡的膝蓋死死抵壓在賀行的背上,讓他再大的力氣都是徒勞。

  别說三十秒了,十秒都不到。

  賀行咬着牙,哪怕用肩膀的力氣,都沒辦法讓自己起來。

  “何歡……老子跟你沒完!”

  何歡低着頭,看着賀行的後頸,嘴角勾了起來。

  這時候他終于可以用最不加掩飾的惡劣目光看着賀行了。

  “賀行,願賭服輸。你想賴賬?”何歡不緊不慢地說。

  他的視線順着賀行的後頸,來到了他的肩胛,因為痛苦掙紮,他的肩背線條繃得很緊。

  賀行寬大的T恤下擺已經撈上來了,後腰的線條就在何歡的眼前。

  賀行越是掙紮,腰窩就越明顯。

  而且何歡壓制他的手,不僅更加用力,而且還越來越燙。

  仿佛有皿氣在翻滾,什麼賀行不能理解的力量将要決堤湧出。

  賀行的褲腰也歪到了一邊。

  賀行好像聽到了輕微的吸氣聲。

  何歡調笑的聲音響起:“你繼續掙紮,腿蹬得再用力一點,褲子就能掉下去了。”

  賀行一聽,掙紮得更厲害了。

  “你個混賬東西!倒黴玩意兒!放開我!放開我!”

  “你認輸了,我就放開你了。”

  “滾啊!”

  士可殺不可辱啊!

  無奈何歡占據了地利,這家夥力氣又大,賀行青筋都起來了,沒半點用。

  三十秒倒計時早就響了好幾輪了,何歡終于低下頭,靠着賀行的耳邊說:“我不要你叫我爺爺,叫我哥哥就好。”

  賀行那個憋屈啊。

  他明知道何歡就長了張騙人的臉,身上的本事大着呢,自己怎麼就進了這家夥的套呢?

  “你一直不叫我,是不是也想我在這裡多陪陪你?”

  何歡靠得太近了,他說話的時候,氣息就跟要從賀行的耳朵鑽進他的腦子裡一樣。

  心肝脾肺都在癢癢。

  “……嗯嗯……”

  上一次叫何歡“哥哥”,賀行至少騎了一回“木星飓風”吧。

  這一回叫他,算啥?

  自己的臉都拿來擦地了!

  不願意!賀行一百萬個不願意!

  “你‘嗯嗯’是什麼意思啊?我聽不懂啊。”

  “聽不懂拉倒!你有本事就一直這麼待着!”

  賀行心想,來啊!來個魚死網破啊!

  “好啊,我們就一直這麼待着。聊聊天,先聊個五毛錢的。”何歡的聲音很愉悅。

  “我倒貼你五毛錢!你給我閉嘴!”

  “你知道我這次的任務是什麼嗎?”何歡說。

  賀行愣了一下,把腦袋别向了另一邊:“别吊我胃口。老子有常識!你的任務都是保密的!”

  “我的戰艦和空間站接駁的時候出了問題。本來應該注入的氧氣……失敗了。”

  何歡的聲音太平靜了,以至于賀行覺得這家夥在胡說。

  “我想回去戰艦裡,但是因為接駁口無法開啟,我也回不去。其實在那裡待着也并不可怕,我飛了太久了,正好睡一會兒。”

  賀行一聽,氣不打一處來:“睡一會兒?你憨比嗎?還敢睡?萬一出什麼大事兒,你都反應不過來!”

  “我睡着的時候夢見你了。”

  何歡的聲音幽幽的,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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