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把素芬問的一愣。
“聶唯啊，我也想啊，可是這孩子就是不答應上學你說可咋辦。”素芬愣神的功夫，老董奪過了手機，看着一旁一臉‘倔強’表情的董妮妮，頭疼的說道。
“姐夫，我真不樂意上學。”董妮妮在一旁大聲強調道，不過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就被老董和素芬憤怒的眼神給吓住了。
“聶唯啊，别聽妮妮胡說，我們也都想讓她上大學，可就是妮妮這成績……”老董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但所有人都明白老董什麼意思。
“爸，你說這個幹什麼。”董妮妮不滿意了，她覺得自己被老爹紮心了。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就是成績不好，你要是成績好，咱們還用麻煩你姐和你姐夫麼？”素芬伸手給了董妮妮後腦勺一巴掌，強勢的說道。
“聶唯，這孩子真是，我和你道個歉，不過妮妮的事兒真的還要你幫幫忙。”老董沒動手，也瞪了董妮妮一眼，這種關鍵時候，他也知道不能再慣着董妮妮，随她亂說話了。
董妮妮委屈的想哭，幹脆躲到一旁不聽電話了，自顧自的生悶氣。
“您放心，我理解，她還小，還不明白學習的重要性，人嘛，活到老學到老，如果您二位覺得可以，那麼就問問妮妮她到底喜歡什麼，問清楚了再告訴我，學校我來安排，到時候她來京都，我們也可以就近照顧她一二。”
“對對對，你們都是一輩兒的，就該互相多親近，妮妮她嘴笨，到時候去了京都，您一定要多擔待。”素芬一聽這話，喜得眉梢都飛揚了，連忙回答道。
“那好，就先聊到這兒。”聶唯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而老董和素芬懸着的心也總算落了地，兩個人在電話挂斷後，一同長長舒了口氣。
剛才聶唯的态度雖然說不上多麼親近，但是大抵對他們的請求并沒有推辭，而且也給出了實質性的承諾，這對于老兩口來講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他們也不信聶唯這樣的大人物會出爾反爾，既然聶唯承諾的事情，那自然是要幫忙辦到的，這就等于女兒已經有了一條鋪好的人生道路，而且結果肯定不差。
“還别說，你這個女婿還真不錯，說話也挺有禮貌的，要不下回你試着請麗麗還有聶唯來家做個客啥的。”
剛才那通電話讓素芬對于聶唯的印象非常好，想到聶唯畢竟是即将要照顧自己女兒的貴人，素芬就想着多聯絡聯絡，到時候也能讓聶唯幫妮妮的時候多上上心。
“他們那麼忙，算了吧。”老董雖然有些心動，但還是沒答應，自從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現在過得這麼好，他就越不想過多的打擾到對方的生活。
老董的回答卻讓素芬不樂意了。
“什麼叫忙，再忙還能不見親人啦，人家都沒嫌棄你窮呢，你倒是先去疏遠人家了，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怎麼長的，别人要是有這麼出席的女兒女婿，恨不得那個大喇叭戴在身上宣傳，讓全小區的人都知道，可你倒好，掖着藏着，怎麼着他們還能給你丢人不成。”
“我…我…我什麼時候我那麼想過了？你這女人怎麼蠻不講理呢。”老董被素芬這番話刺激的都哆嗦了，整張臉也黑了下來。
可素芬一點都不怕黑臉的老董，見他還敢反駁自己，戰鬥力頓時高漲，都快化作熊熊火焰了。
“是我蠻不講理，還是你自己心虛，且不提當年那事兒你做的多不地道，現在人家孩子原諒你了，你還拿架子了，你要真愧疚你倒是對人家好啊，現在算什麼，躲着人家就覺得不愧疚了？我說你就是個慫蛋。”
“你……！”老董被‘慫蛋’這個評價刺激的眼睛都紅了，素芬這張刀子嘴真的是字字戳在老董心上的那道傷疤上，戳的是鮮皿淋漓。
老董下意識擡起手臂就想要揮過去，但剛舉起來，看到眼前同樣紅着眼睛，倔強擡着頭的老婆，這手就怎麼也甩不下去了。
“你還想打我，你倒是來打啊，老董，隻要你今天敢扇這巴掌，明天我就帶着孩子回娘家，這日子我也不過了！嗚嗚嗚……”說着說着素芬又哭了起來。
坐在沙發上，素芬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一邊哭還一邊大聲抱怨道：“老的慫，小的又不懂事兒，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命裡攤上你們兩個克星。”
“媽，昨天你還說我是你的心頭肉呢。”沙發另一頭的董妮妮吐槽道。
“屁，我怎麼可能有你這麼沉的心頭肉。”
“媽！！！”董妮妮不滿的叫道，胖子是最煩别人提到他們的體重這件事兒。
“素芬兒啊，你看咱們是不是先問問妮妮喜歡學什麼要緊，再說了，你也說看了新聞，麗麗和聶唯後天都要去美國了，咱們可給抓緊時間啊。”老董在一旁讪讪的插嘴道。
這話倒是提醒到了素芬，她心一想，确實還是女兒上學的事兒更重要，便也不想着鬧了，轉了轉屁股，朝着一旁正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董妮妮望去。
“躲，你那麼大一坨你往哪躲我都能看得到。”素芬冷笑道。
“媽，反正我不上學，我就像去打工賺錢。”
“救你，剛才沒聽你姐夫說，你會啥，問你的時候你啥啥不會，整個人都懵了，現在怎麼着，自己又能耐了，你要真有能耐你倒是回答你姐夫你會啥啊。”素芬養了十八年的女兒，怎麼可能不清楚這個小混蛋的脾氣，在素芬來看，董妮妮就是還沒想明白嘴硬呢。
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董妮妮那個勾搭她去打工的同學，狠狠的唾他一口唾沫。
“我可以端盤子洗碗，我可以發傳單，我還可能去超市當營業員，反正你們别管了。”董妮妮梗着脖子，回答道。
“哼，我不管你就給餓死了，你當錢那麼好賺呢，還端盤子洗碗，你在家是端過盤子還是洗過碗？我看你就會吃，不然怎麼養的這麼老胖。”
“你，我不和你說了，你這人真沒意思。”董妮妮氣的臉都紅了，轉過頭不去看自己老媽，她怕再聊下去她還要被紮心。
董妮妮不想聊，但素芬卻不準備放過她。
聶唯都開口了答應了的事兒，她自然不可能讓董妮妮這麼使小性子就能蒙混過關，再說了，她也根本不相信董妮妮自己能找到什麼好工作，所以這一會兒哪怕董妮妮再鬧再反抗，她就是把女兒捆了，也要送去京都。
當然，最好還是讓董妮妮心甘情願的去。
所以素芬想了想，決定放緩自己的态度，又給一旁的老董使了一個眼色，示意讓他去勸。
老董接收到信号後，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董妮妮身旁坐下，然後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妮妮啊，剛才你姐夫說的你也聽到了，想打工我們不攔着你，可你也總要會點什麼，我看倒不如去大學學個四年，好好學點本事，到時候去工作也不怕同事瞧不起你呢。”
“就是，你要啥本事沒有就去做活，到時候光是白眼就能讓你幹不下去。”一旁素芬聽到這沒忍住，又插了一嘴。
“咳咳。”老董幹咳，示意自己老婆别插話，這個老婆什麼都好，能幹能持家，長的也不賴，就是嘴巴太毒了，讓她再說下去，女兒非給炸毛。
“妮妮啊，你媽的話糙但理不糙。”暫且無視一旁老婆的白眼，老董繼續勸道：“再說，你不上大學真的就一點都不遺憾麼？不都說什麼大學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麼？”
、
“不遺憾。”董妮妮終于說話了，隻是答案卻讓老董感到頭疼。
看着背對着自己一直沒轉頭的董妮妮，老董心累無比，感覺勸說女兒的真的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兒。
而另一邊聶唯挂斷電話後，就看到舒暢一臉疑惑的望着自己。
“怎麼了麼？”聶唯笑着問道。
“怎麼突然想讓我妹妹去上學，不說給她找個工作就得了麼，幹嘛要弄得這麼麻煩。”舒暢小聲抱怨道。
大學又不是自家開的後花園，把一個學習成績不怎麼樣的孩子塞進一所大學，不光光是要花錢，還需要搭上人情，尤其聶唯還答應了那個董妮妮随便她選專業，這就更麻煩人了。
那個董妮妮，一點都不聽話，可是父母還是那麼疼愛她，尤其聽着自己親生父親為了董妮妮懇求自己時的語氣，舒暢的心就像是被針紮一樣疼。
因為這是她從來都沒享受過的父愛。
就在舒暢内心非常不好受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聶唯溫柔的聲音：“因為那是你妹妹啊。”
“因為那是我妹妹？”舒暢喃喃道，本來有些陰郁的臉色，漸漸變得明朗，她幾乎一瞬間就抓住了聶唯這句話的重點。
“你以為呢，不管是你那個突然出現的父親，還是你這個不聽話的妹妹，因為你，所以我才想照顧她們，因為你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些事兒煩心、難過。”
“幹嘛這樣說，我沒有難過，也沒有煩心。”舒暢臉紅撲撲的，口不對心的說道。
聶唯呵呵樂着，也不拆穿舒暢的謊言。
董妮妮的事兒其實聶唯清楚郁結在哪裡，董妮妮之所以不想要上學，多半還是因為自己學習差而自卑，隻要這點放下了，她多半很快就能答應。
聶唯也早就打算好了，也不會給董妮妮安排什麼名牌大學，到時候在京都或者附近省市找個二本的大學就可以，一味的把董妮妮送入名牌大學反而不好，畢竟那裡能進去的都是學霸，把一個學渣混進去，有可能跟着學霸學好，但更有可能的就是變得更孤僻自卑。
聶唯也不求董妮妮改過自新，找一所差不多的二本大學，讓董妮妮四年能學點知識就行，到時候學好了，聶唯再給她安排個工作，至于能不能幹好，也全憑她自己的努力。
聶唯這番想法也沒有和舒暢隐瞞的意思，一股腦的都告訴給了舒暢，後者對此非常贊同，覺得聶唯想的非常周到。
當然，舒暢和聶唯考慮的不同，她隻是決定選個差點的學校，聶唯能少搭進去一些人情，對于那個所謂的妹妹，舒暢真的是沒什麼親近的感覺，都還不如小姨那邊的幾個表妹來的親呢。
第二天一大早，舒暢就接到了自己親生父親老董打來的電話，電話裡老董告訴舒暢說，董妮妮選擇了會計專業。
雖然舒暢不知道老董那邊是怎麼勸的董妮妮答應上學的，但舒暢本身也不好奇，隻是答應了一句知道了，便想要挂斷電話。
“麗麗啊，在京都那邊怎麼樣，聽說你馬上就去美國了，錢什麼的你們也不缺，我就怕你到那邊吃不慣，所以昨個我和你姨一晚上做了些醬菜，要不我托人給你送過去？”
老董突如其來關心的話，讓舒暢猝不及防，一時間整個人都怔住了，就在那呆呆的站着，也不回答，鬧得電話那頭的老董心裡忐忑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時間過了十多秒，舒暢才回過神，回答道：“不用了爸，飛機上不讓帶那些東西。”
“這樣啊，真是，我也不知道，那行，反正到了國外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挂了啊。”老董說是挂了，但是等了好幾秒，卻依舊沒有挂斷。
一直到舒暢按下了挂斷，這通電話才算是結束。
聶唯上樓叫舒暢吃早飯，打開卧室房門，就看到舒暢眼圈紅紅的坐在床邊發呆。
“怎麼了，怎麼還哭了？”聶唯見狀立刻跑過去，蹲在地上關切的望着舒暢，問道。
“沒事兒，就是眯眼睛了。”舒暢抹了抹眼睛，然後朝着舒暢咧嘴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你看，我真沒事兒。”
“笑的那個傻樣。”聶唯伸手點了點舒暢的額頭，似乎認同了舒暢的話。
舒暢也不反駁，真就傻傻的笑着，一副幸福小女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