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手,借着燭光果然能看到自己的手恢複了正常的樣子,那真是太好了。我四處看了一眼,隻有若童一個人在,若清他們呢?
仿佛知道我在找誰,“他們去找水去了,我們這些天的水都被喝完了。”若童輕聲跟我說道。
“那……那個女鬼呢?”現在朦兒還在墓中嗎?
“她,她在你昏迷的時候就不見了,不知道去哪了,怎麼?你還記着她?”若童撅起嘴,像個正常吃醋的女孩子。
我摸摸她的頭,笑了笑沒有說話,要是你知道朦兒對将軍的感情,你肯定就不會這樣講了。
她的骨灰還在這墓冢中,不知道她去哪裡了,想起以前的事情沒有。
“郎君醒了?”正當我出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女聲。
是朦兒,我轉過頭去,她現在已經沒有之前的哀怨,美麗的臉龐上神色淡漠如水。
“夫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叫了一聲夫人。
“郎君,多虧有你,朦兒才能放下過去重新記起之前的事情,也多謝你讓我圓了自己的一個夢。”她對我做了一個萬福。
“前面的話我還聽得懂,不過這圓了夢……”我有點摸不着頭腦。
“郎君可願聽我的故事?”朦兒凄涼的笑了笑,然後看向了我們。
我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若童狠狠的擰了我一把,疼的我呲牙咧嘴。
“我與夫君相識于少年,他那時還是個窮少年,什麼都沒有,我們私定終身,等他功成名就回來娶我,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把自己等成了老姑娘,我爹娘都催我嫁别人,隻有我還在堅定不移的等他。”
“後來他不負我所望,終于成了舉國聞名的大将軍,他還為我拒絕了京城的榮華富貴和賜婚,我們成親的時候聘禮送了十裡長街,大家都羨慕我嫁得如意郎君,我以為我和将軍會一直這樣下去,可是有些時候事情并不能像我想的那樣發展下去。”
“我們過了一段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我因為自幼體弱多病,連子嗣都不能為将軍留下,男人的感情就像是天上的雲,沒有什麼東西束縛住,被風一吹就散了。”朦兒說到這裡眼淚就像晶瑩剔透的珍珠掉落在墓道上。
“府中的美妾越來越多,将軍對我也越加冷淡,他一開始還對我有愧疚,可是後面就隻剩厭煩,我們是少年夫妻啊,當初成親時他說過會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相守不分離的,到後面我竟然變成了所有一品夫人的模樣,居然嫉妒家中小妾受寵起來,還好有小昭幫我,不然我舉步維艱,你們能想象到一個夫人居然還要受制于一個受寵的歌姬。”朦兒揚起笑臉,但是笑容中盡是苦澀。
“後面啊,将軍沒有回心轉意,我卻生了重病,如果不是小昭一直來看我照顧我,可能我也撐不住了,我以為我就會這樣死去,沒想到将軍竟然一點夫妻情分都不顧,他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歪門邪道,居然要将我活生生燒死然後封入墓冢中,讓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守護着這個墓。”說到這裡,朦兒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我們也不可置信,那個将軍居然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她可是他的結發妻子啊,就因為沒有孩子難道就該去死嗎?兩人之前不是青梅竹馬嗎?
似乎是看出了我們的震驚,她慘笑一聲,“将軍行軍遇上了一個術士,将他奉為座上賓,那術士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被攝了心智走了。最後我還是被活生生燒死了,那可真痛啊,可是将軍眼中看不到半點漣漪,他隻在乎他自己,也許人都是會變的吧,我從來沒想過他也會變成他之前最讨厭的模樣。”
“将軍沒多久也出了事,我的魂魄一直跟在他身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對我我還要跟着他,也許是我太傻了,總會覺得他有一天會記起我,可是直到他去世那一天,他都沒有提起我,你看,多諷刺,我看着他下葬,看着小昭躺在他身邊,我的怨恨就像不斷生長的鬼藤,直到遇見了你,你身上有種讓我安定的力量,我也就放肆了一回,也讓我圓了自己的夢。”
“在夢裡啊,将軍果然回心轉意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我好,叫我傻丫頭,彌留之際還囑咐我讓我好好過日子,不要太懷念他,這才是我的夫君,這才是我愛的人啊。”朦兒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她一舉一動都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就連哭起來都柔美萬分。
“後面我便想起了之前的一切,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渾渾噩噩守護墓的傻瓜了,我有了自己的思想,這都要感謝你。”朦兒擦幹了眼淚,朝我做了一個萬福,我連忙揮手,其實夢中我也是為了我自己,誰知道誤打誤撞還圓了她的夢。
“郎君,日後有緣再見了,妾身祝願郎君覓得有情人,永世不分離。”朦兒對我笑了一下,然後緩緩消失在了墓道盡頭。
若清和小九他們剛好也回來了,還帶了一兜水,看到我醒了若清也有點激動,“十安,你沒事了吧?”
“沒事,我都已經好了,這次辛苦你們了。”我看着滿面胡茬的兩人心中還有點愧疚。
“你說這個就是見外了,我們幾人一路出生入死的,這點覺悟都沒有?”若清用拳頭捶了我肩頭一下,然後笑着說道。
“現在我們幾個人總算齊了,等你在好一點我們就準備出去了,不知不覺在這個破地方都待了十天了,他們可能都覺得我們死了吧。”小九連忙說道,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呆怕了,不過要是我也會這樣,天天呆在一個地方,要是我心裡也很煩。
“我現在就能走,我們先出去吧,我在這裡面呆着也不舒服,感覺悶悶的。”我試了一下,自己能夠走路了也沒有多大問題。
“真的沒事嗎?我們現在也應該要出去了,不知道外面那個少年怎麼樣了。如果十安能走我們現在就走吧,不然得不償失。”若清沉吟片刻,又問了我一句。
我點點頭示意我真的沒事,若清就收拾東西準備帶我們出去了,若童像扶着一個病号一樣扶着我,我簡直哭笑不得,哪有那麼嬌弱了,我的天,我在怎麼樣也是一個大男人啊!
墓道中的藤蔓已經變得枯萎了,從它們藏身的地方掉落下來,在陰冷的墓道中看起來還有點詭異。
走完長長的墓道,我們終于到了外頭,見到了久違的陽光,林子中不再是寂靜無聲的,各種動物出現在了這片林子裡,我們從洞口爬出來的時候,驚起了一圈的小鳥。
“我終于出來了,以前去找藥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麼久沒見過太陽,這個時候怎麼感覺這太陽這麼可愛呢。”小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特别開心的說道。
“所以要懂得珍惜呗,我們之前誰也想不到自己會在墓中呆那麼久啊。”若童順便給小九喝了一碗雞湯,我們都輕笑了起來。
若清順着來時的路将我們帶了下去,因為要照顧我的感受,路程比平時還要慢了不少,等我們下山,天都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