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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唐其琛番外二

請你留在我身邊 咬春餅 6231 2024-01-31 01:07

  姜霖小名叫念念。

  老家在南方小城,大四了,過完年就得找實習。家裡條件不太好,媽媽生病,全靠父親一個人維持生計。對了,還有一個妹妹,小名兒也有趣,叫想想。

  姐妹倆湊在一起,是念想。

  她爹媽對生活的念想,對未來的念想,亦或是别的。

  總之有點悲情。沒經曆過的,以為在看電視劇。

  “她媽那病有點厲害,錢都花上頭了,小丫頭很懂事,反正在一直在兼職,還拿獎學金,聽許老說,學費都是她自個兒攢的。”傅西平難得的感歎:“真不容易啊。”

  唐其琛聽後許久沒作聲,一開口,重點又偏離了方向:“誰要你這麼八卦的?”

  傅西平樂的,“我關心你啊。哎,别說你不想知道她的情況啊。”

  唐其琛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

  傅西平端詳他許久,由衷道:“其琛,我覺得你特像白面兒唐僧。”

  他忽略唐其琛的眼神警告,吹了聲口哨,“但我看念念,也不像妖精啊。”

  ———

  自那晚以後,唐其琛接姜霖的次數明顯多了。還是老三樣,接着人,帶她吃飯,逛黃浦江,或者開車圍着東方明珠轉悠。

  這次開的是捷豹,明天換了路虎,下次又是X6。

  姜霖問:“你到底有多少車?”

  唐其琛說:“沒幾輛,都是借朋友的。”

  姜霖認真:“你鼻子變長了。”

  “嗯?”

  “你沒聽過嗎?說謊的人鼻子會變長。”

  唐其琛笑得眉目舒展,“是嗎?有鏡子麼,我瞧瞧。”

  姜霖翻了個白眼,“隻有照妖鏡。”

  唐其琛嘴角彎得更深,說:“吃點東西麼?”

  都十點了,“不吃。”

  “我想吃。”唐其琛說:“陪我吃點吧。”

  接觸了幾次,姜霖也摸出他的習性,比如,喜歡喝咖啡,喜歡打橋牌,喜歡開着車漫無目的的轉,一日三餐不太按時,常常是餓了,就去覓吃食。早中晚不分時間,忒不乖的習慣。

  姜霖突發奇想,提議:“我帶你去個地方。”

  她常去的那家兼職超市,附近有一條小吃街。

  路邊攤,麻辣油煙樣樣齊全。走進去熱火朝天,像是從冬,一瞬入了夏。

  唐其琛這身扮相和這格格不入,換做平日,他絕不會來這兒。但今天也不知為何,瞧見姑娘一臉熱忱,便也順了她的意。

  在一家魚粉攤坐下,姜霖熟練的收拾好上桌客人留下的碗筷殘渣。

  “等着我啊!”撂了句話,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唐其琛望着油膩的桌面,擰了擰眉,又抽出幾張紙,重新給擦了一遍。

  姜霖回來時,手上拎着兩個塑料袋,裡頭是裡脊肉,豆腐片之類的油炸食品,左手拿了大串烤肉,小手指上還勾着一杯燒仙草。

  唐其琛見她輕車熟路,問:“你平時就吃這些?”

  姜霖想也沒想的答:“當然不,我哪兒吃得起啊。”

  話畢,她自己怔了怔,迅速默聲。

  唐其琛也沒接話,看了她許久,平靜道:“吃吧。”

  結果這一頓吃出了事。

  一小時後開車送她回學校的路上,唐其琛胃痛難忍,疼得連方向盤都握不穩了。姜霖吓得,抖着手還記得打120。

  唐其琛按住她,聲音虛弱:“打給傅西平。”

  很久以後,姜霖才知道為什麼不讓叫救護車。

  往市醫院一送勢必要登記,一登記就瞞不住了。唐家什麼人物,喊句話地方都能抖三抖。唐其琛怕麻煩,感冒的時候從不回唐家,因為咳個嗽,家庭醫生都緊張得過分了。

  也是這次住院姜霖才知道,原來唐其琛胃不太好。

  她好愧疚,坐在床邊守着他打吊瓶:“你為什麼不說,我就不帶你吃那些了。”

  唐其琛扯了個虛弱的笑:“我沒事兒。”

  姜霖小聲:“是我不對。”

  “沒關系。”唐其琛始終溫和,像極了病嬌美男:“等我好了,你再帶我去。”

  姜霖搖頭:“不敢了。”

  唐其琛說:“也行,那些食物少吃,以後吃飯跟着我,我帶你吃點好的。”

  姜霖眼睫長,被床頭小燈一打,上頭似有璀璨星粉。

  急診住了一夜,唐其琛就出院了。他還真踐諾,隻要不加班,就來接姜霖去吃飯。姜霖也沒個固定地方,大四了,她很少在學校待,在哪兼職就報哪的地名。

  超市搬貨,方便面促銷,移動公司發傳單,甚至在街頭加微信好友送個小花環。

  唐其琛見她總搗鼓那台破手機,問:“忙什麼?”

  姜霖頭也不擡,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做微商。”

  “……”

  如果有十項全能大賽,她應該能拿第一。

  姜霖跟着唐其琛的那段時間,上海大大小小有名兒沒名兒的飯店,幾乎都嘗了個遍。

  這天,姜霖的兼職早早做完,唐其琛給她發短息,說自己還在開會,讓她多等半小時。結果開完會,臨時有個飯局推不掉,唐其琛便讓她也過來。

  姜霖說不用。

  唐其琛說,我讓司機來接你,這裡的東西很好吃。

  印象裡,這是姜霖第一次出現在公共場合。

  不是傅西平那個圈子,也不是他身邊的親信助理,是正兒八經的商業應酬。

  金碧輝煌的君悅,能俯瞰黃浦江的月色,這也是姜霖第一次看到唐其琛的另一面——

  在推杯換盞裡談笑風生,氣度不凡。在座的那些富豪精英,個個拿他當菩薩供着讨好着。

  姜霖坐他邊上,哪敢吱聲。當然,唐其琛也不需要她怎樣,男人聊A股,聊時事,聊期權,每逢上道新菜,唐其琛都是不動聲色的夾了第一筷,穩穩的放在她盤子裡。

  他說帶她吃點好的,真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飯局散了,場面還沒散,一行人又去樓上唱歌。

  對方每位男士都攜帶了女伴,包廂裡什麼都有,歌單點好了,牌局支起來了,男人有男人的事,後來一女人提議:“要不,咱們也去逛逛吧。”

  姜霖是唐其琛帶來的人,自然是被圍繞的中心。

  她們去樓下的商場,名牌包,華裝禮服,璀璨首飾,價格不菲。這些女的年輕漂亮,出手也闊綽,逛了一層便人人拎了好幾樣。

  唯獨姜霖兩手空空。

  有錢人場面應酬,帶的女伴不重樣也能夠理解。你情我願,各取所需。湊到一塊了,攀比之心人皆有之。

  “妹妹,你怎麼不買啊?”

  姜霖隻笑笑,沒說話。

  另一女的說:“你也不用為男人省錢啦,你打扮漂亮,他們才高興呢。”

  “不過說真的,你那位老闆,好精品哦。”

  談及男人,個個掩嘴笑。

  姜霖突然提聲:“他沒給過我錢!”

  場面頓時沉默。也不知是誰陰陽怪氣的呵了聲:“喲,敢情是真愛啊。”

  一小時不到,她們回到包廂。

  門開的時候,唐其琛下意識的擡眼,見着走在最後頭的姜霖,他目光不悅的沉了沉。

  莺莺燕燕都是滿載而歸,唯獨她。

  唐其琛心裡不知打哪兒來的一陣悶氣,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助理便過來接他的牌。

  他也沒多說什麼,走到窗戶邊打了通電話。很快,便返身牌桌,客氣一笑:“久等了。”

  十分鐘後,包間門被扣響,大家目光齊擡。就見到三名穿着商場黑色制服的人走進來。最前面的是經理,後兩位手上,大大小小提了五六個精緻包裝袋。

  “唐先生,已按您的吩咐,東西都在這了。”

  唐其琛收了目光,劃了一張四條出去,“碰。”然後低沉的嗓音喊姜霖的名字:“念念。”

  商場經理察言觀色,立即走到姜霖面前,熱情笑道:“如果有不合适的,或者需要改尺寸的,請您随時聯系我,我就在門口。”

  紙袋上的logo精緻奢華,全是姜霖方才在樓下,目光停留稍久的物品。

  而那些結伴而行的女伴,此刻啞口無言,嘚瑟氣焰滅得一幹二淨。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裡全是同款嫉妒。

  唐其琛這麼冷靜自持的男人,寵女人的方式,獨樹一幟。

  但姜霖心情并不好,低落到海平面以下。

  十點半,唐其琛送她回學校。兩人坐在歐陸後排,氣氛沉默得可怕。

  唐其琛喝了酒的嗓音有點嘶啞,“怎麼了?”

  姜霖低着頭,問:“她們都是被包|養的。”

  唐其琛手一頓。

  “我是嗎?”姜霖自問自答:“你也沒有給我錢。”

  唐其琛緩過來,沉聲:“别聽人胡說。”

  “那我是你女朋友嗎?”姜霖突然擰過頭,目光筆直望向他,讓人無處可逃。

  沉默代替回答。

  姜霖把頭轉回來,一臉漠然:“我要下車。”

  唐其琛好言:“我送你。”

  “我要下車。”

  “我送你。”

  “我要下車!”

  空氣全部化成鋒利的刀刃,唐其琛也動了怒,壓低聲音:“别鬧。”

  姜霖才不怕,瞪回去:“那你現在算什麼身份?男朋友?金主?可别告訴我你在追我啊。”

  唐其琛被這幾個稱呼攪得心裡一團麻紗,克制着聲音,“我是在幫你。”

  姜霖呵聲笑,笑夠了,臉色陡然嚴厲:“我要你幫個屁啊!停車!”

  怕她鬧厲害了出事兒,唐其琛冷言吩咐司機:“停。”

  姜霖推開車門,頭也不回跟個小鋼炮似的,背影火氣騰騰。

  唐其琛看過去,又挪回眼。這個動作重複好幾遍,心煩上火,頂得他太陽穴脹痛。這股痛從腦袋一路往下,全聚在了胃部。

  唐其琛用力掐了幾圈眉心,然後淡聲吩咐:“你開車跟着她,别讓她出事。”

  司機頗為難:“唐先生,時間很晚了,您今天喝了酒,要早點休息的。”

  唐其琛撂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

  “我打車。”

  姜霖邊走邊掉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掉眼淚。

  喜歡這個男人嗎?好像也不是特别喜歡,跟古墓派的大師哥一樣,冰冷冷的一點趣都沒有。

  那自己為什麼哭?

  姜霖深思熟慮,把原因歸結為,在異地求學四年,為學費生活費奔波發愁,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麼好過。

  想事太入神,走了好久才發現後面有車跟着。

  她猛地回頭,見着熟悉的車牌,委屈全化成了更旺盛的火氣。

  “你下來,誰讓你跟蹤我的!”

  車窗滑下,露出司機一言難盡的臉:“姜小姐,唐先生不在車上。他讓我跟着你,說太晚了,怕你一個女孩子出事。”

  姜霖愣住。

  猶豫了一天,她還是決定在第二天上門看看這個又病倒的脆弱男人。

  從傅西平那問到地址,她提着滿滿一袋東西上了門。

  唐其琛很久才來開門,亂糟糟的頭發,一身深水藍的綢質睡衣,滿眼的倦色在見到來人後,全化成了大寫的驚訝。

  姜霖抿唇,硬邦邦的說:“來幫你收屍。”

  唐其琛笑的,“不好意思,我還要點時間才變屍體,你進來坐着等吧,免得你下回再跑一趟。”

  姜霖沒忍住,嗤聲樂了。

  兩人的關系,從這裡便冰雪悄融。

  唐其琛的房子很大,從裝潢到布置,一股腦的精英範。

  姜霖看到桌上亂七八糟的藥,胃藥,消炎藥,感冒藥,心裡又有些愧疚。傅西平說他應酬的那晚就不太舒服,後來又在寒冬裡打車,受了寒氣病如山倒。

  “還沒吃飯吧?”唐其琛窩在沙發上,揀了個毯子蓋在胃上,“等會我帶你出去吃。”

  姜霖瞥他一眼,“你這樣還能出去啊?”

  唐其琛笑:“能,我多穿點。”

  姜霖沒好氣,起身說:“待着!”

  唐其琛挑眉:“那飯怎麼辦?”

  “——我做!”

  拎過來的袋子裡,全是姜霖在超市買的食材。

  她是個能幹活的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在廚房井井有條。切片,切絲,炖湯,刀工熟練,章法規整。

  唐其琛倚在門邊看了很久,說:“挺厲害。”

  姜霖得意:“當然了,我大二在餐館幹了一年活,暑假都沒回去,菜單上的菜我全會做。”

  唐其琛:“不會耽誤學業嗎?”

  姜霖說:“我冰雪聰明,年年拿獎學金。”

  唐其琛溫和笑道:“挺神。”

  “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姜霖把切好的姜絲兒碼在瓷盤裡,繼續拍蒜。

  “你問本科還是碩士?”

  “本科。”

  “清華。”

  姜霖哇哦一聲,側眼看他。

  唐其琛笑:“不像?”

  “我以為你們這種人家,都會出國留學呢。”

  “念完本科我就去美國了。”唐其琛說:“也算半個海龜吧。”

  姜霖嗤了聲:“您可别惦記海龜了,海龜不歡迎你,它們家族全是長命百歲的物種,可沒誰有胃疼的毛病。”

  唐其琛放松且輕松,心情特舒爽,“對不起,是在下拖後腿了。”

  姜霖嘀咕:“知道就好,行了行了,出去躺着吧,别在這礙我事兒。”

  唐其琛走了,但走了又回來了,身上多了件淺灰色的羊絨外套,懶懶散散的披着,雙手環兇,杵在門口看她做飯。

  姜霖懶搭理,随他。

  淮山炖排骨,清蒸小南瓜,再有一道藕泥。全是養胃的菜。她沒加太多調料,少油淡鹽,返璞歸真才是人間最美味。

  唐其琛被香氣勾得心曠神怡,難得的,還吃了小半碗米飯。

  “我來洗碗。”飯後,他要起身。

  “坐着坐着。”姜霖嫌棄道:“您這嬌軀我可不敢折騰。”

  唐其琛也不逞強,做了個吃白食的公子哥,起勁兒的忽問:“嬌軀?咱倆誰嬌啊?”

  姜霖一怔。

  唐其琛也愣了。

  很快,他咳了兩聲,解釋說:“那天你說下車就下車,那麼容易生氣,可不是個嬌氣包麼。”

  也真是奇了怪,那日鬧得不歡而散,人人生氣,本以為會心存芥蒂,可現在坦然說出來,反倒沒了意料中的尴尬。

  姜霖嘿嘿兩聲賠笑:“我可不是嬌氣包,我是個小炸|彈。”

  唐其琛嗯了聲,“逮誰炸誰。”

  姜霖去洗碗,水聲嘩啦,她還哼起了小曲。隻不過洗的不太專心,洗一下看會手機,翻翻微商群裡的消息。

  沒多久,唐其琛便聽到一聲尖叫歡呼——

  “哇!!”

  姜霖連碗都不洗了,興奮的跑出來,揮着手機倍兒高興:“我碰到大金主了!”

  唐其琛佯裝不解:“嗯?”

  姜霖笑眼彎彎:“她要買我的貨,二十份阿膠。”

  唐其琛窩在沙發上看新聞,絨毯蓋了半邊身子,問:“是嗎?那你能賺多少?”

  姜霖說:“三百塊錢。”

  唐其琛沒再應,而是勾起扶手上的手機,給一個号碼發了條短信。

  五分鐘後,姜霖揉了揉眼睛,“不會吧,再買五十份?”

  唐其琛的聲音風輕雲淡飄來:“不錯啊,正好湊了個整數,你能掙一千了。”

  姜霖喜色難掩,五官明亮,表情生動,她侃了句:“你數學挺厲害啊,這麼快就算出來了。”

  唐其琛低頭沉沉笑起來,“……那當然,畢竟我清華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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