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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香事

潛邸 周乙 3788 2024-01-31 01:07

  一連兩日,湯媛都過的戰戰兢兢,關于她中邪這件事委實有點難以啟齒。

  一方面她因為害怕不得不求助熊嬷嬷,另一方面又因夢境涉.黃而無法與他人詳盡訴說。再說,就算她大着膽子說了,熊嬷嬷的心髒能不能受得了還是個問題。

  起初她也試着說服自己那就是個夢,沒甚大不了,轉念一想哪有做夢還會痛的?然而比痛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真實!

  毛骨悚然的真實!!

  那時她竟清晰的嗅到了男人身上獨特的沉榆香,以及唇齒相觸間不可言說的溫潤,就連他為她擦拭臉頰淚水的動作都那麼……那麼的逼真。

  他在對她做徐太嫔說的“小刀子割肉”那種事。

  她險些哭出來,賀綸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賀綸?呃,原來她早就意識到那個看不清面目的人是賀綸。

  她一定是瘋了,意.淫起來連賀綸也不放過!!

  這件事最終還是沒能瞞過徐太嫔,眼瞅着湯媛精神不濟,日漸消瘦,她心裡自然要犯嘀咕。

  而湯媛起先不說是怕吓着她老人家,本來宮裡就特别忌諱這種邪呀鬼的,晦氣不說,徐太嫔本身也怕鬼,跟湯媛半斤八兩。但現在瞞不住了,再撒謊不免更令人疑惑。

  于是她盡可能委婉的撿着能說的說給了徐太嫔。

  沒想到她老人家心髒比大家認為的強健,聽了半晌也沒太大的反應,好一會兒回過神,隻叫人開箱籠,拿出一把珍藏了十幾年的老桃木梳,叮囑湯媛随身佩戴。

  而熊嬷嬷進宮前做過一段時間居士,會些經文,免不了要幫湯媛多念幾遍驅邪。

  許是老人家的一片呵護之愛和桃木梳起了作用,飽受驚吓的女孩子氣色總算開始好轉。徐太嫔那隻攥緊佛珠的手才顫了顫,整個人無力的靠着大引枕,她怕啊,怕湯媛像妞妞那樣,莫名其妙的做噩夢,然後就沒了。

  這是她寂寞晚年的最後一點兒寄托,隻要看湯媛平平淡淡的活着,就仿佛妞妞也還活着,她這雙眼睛方能瞑目。

  卻說在湯媛養病期間,陳小滿來過一次,帶了她最愛吃的雪花糕,說是賀緘專門請人一大早做的。賀緘在南三所不比賀纓與賀綸,要想單獨做一樣點心并沒有那麼容易。更何況還挑了她最愛吃的雪花糕。

  湯媛咬了一口,又軟又酸又甜,真像偷偷喜歡一個人的滋味,心裡不由樂開花,又笑眯眯的在陳小滿嘴裡塞了一塊,免得他直流口水。

  陳小滿鼓着腮幫子,邊吃邊道,“殿下可惦記您了,特特命我來瞅一眼。姑姑讓我仔細瞅瞅吧,回去我還得跟殿下描述您的樣子。”

  湯媛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還有什麼東西比投其所好更能打動人的?她雖是小小的宮婢,卻是徐太嫔的心頭肉,賀緘看重她,便是對徐太嫔最大的敬重。不枉娘娘疼了他這麼些年。此番賀緘真是用力的博了一把徐太嫔的歡心。

  所以湯媛感動歸感動,但還沒臉大到真以為賀緘對她有何特别的。

  而陳小滿則是趁着湯媛愣神的功夫,将她仔仔細細的打量一遍。

  女孩明顯消瘦的小臉兒少了幾分孩子氣,反倒多了絲不經意的少女媚态,陳小滿年紀小,看不懂什麼媚态不媚态的,隻覺得分外好看,回去便與賀緘滔滔不絕的講媛姑姑如何漂亮,就是瘦了點,不過精神頭看起來極好。

  賀緘聽得仔細,心裡卻在盤算也就這幾天了。這一世,他提前兩年得到她,好好的看在身邊,掐了她的三心二意,一旦她安安分分的生兒育女,也就不會再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三月初十那日,景仁宮的殿前大太監孫昌海攜着兩個小孫子昂首挺兇的叩開了壽安宮朱紅色的正門。

  他是來宣讀懿旨的,草草誇贊了湯媛幾句,大意是封她為正六品掌寝,于三月十二正式入雎淇館受訓一月,望她勤敏克己,忠心随侍皇子。

  此番入圍的宮女一共六人,每三人為一組,分别從屬賀緘與賀維,單從顔色來看跟為賀纓擇選的那一批簡直沒法比。就連太後也覺得這幾人的平均水平稍稍差了點。對此,皇後卻不以為然,曰:女色誤人,皇子們又還年輕,身邊需得多些端莊女子伺候,免得被妖孽所惑。

  有理有據,順便指桑罵槐了翊坤宮。

  而翊坤宮的那位妖孽聽聞掌寝一事塵埃落定,又壓了皇後一次,自是笑得花枝亂顫,鑽進皇上懷中扭來扭曲的撒嬌,惹的龍顔忍俊不禁。

  且說身為這批“端莊”女子中的翹楚,湯媛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成了最拔尖兒的美人。

  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倒也不能說另外五個醜,畢竟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至少也得是五官清秀,不然皇後也不敢做的這般明目張膽啊。然而在美女如雲的後宮,她們長得略磕碜也是不争的事實。

  當這六名懵懵懂懂的“歪瓜裂棗”排着隊趕往景仁宮謝恩時不免要引來一陣側目。

  偏巧幾位皇子又都立在上書房殿前放風,眼瞅着這六位新晉掌寝從跟前飄過,有人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此人正是賀纓。

  賀維則羞愧的滿臉通紅,似是不忍直視,默默的閉上眼。

  隻有賀緘黑眸亮閃熠熠,深潭一般的幽邃,笑盈盈望着湯媛。

  這還是她得知自己成為他的掌寝後兩人第一回見面。

  湯媛察覺到賀緘的視線,不由偏頭望去,下意識的微微一笑。她心裡倒也沒多想,徐太嫔早就與她講明了賀緘的意思,說白了就是讓她換個地方繼續做宮女,是以,這一笑之間除了仰慕與欣然,更多的是感激。

  此時朝陽明媚如洗,在女孩白皙的小臉上鍍了一層暖融融的光暈,這一笑,更顯眸色生輝,動人心魄,猝然擊中了毫不設防的賀緘,撩的他喉間發緊,目光灼灼的凝注湯媛漸行漸遠的嬌影。

  賀纓哈哈哈捧腹大笑,戳了戳一臉意興闌珊的賀綸,“快瞧第一個,腿那麼短,噗,真是一個比一個醜,給這麼一對比,怎麼忽然覺得湯媛還挺好看,簡直是美豔動人。”

  小籠包小是小了點,不過跟身材倒也相稱,隻那翹翹的小臀兒和兩條長腿已經令人浮想聯翩,之前怎麼沒發現小丫頭還有這麼可人的一面?

  主要他之前也沒正眼瞅過湯媛啊,如今稍稍隔開一點距離,仔細的全面的打量一番,才驚覺此女的身段有多勾.魂。

  經驗豐富的賀纓當即笃定湯媛就是那種裹了蜜餞的小青團子,乍一看沒甚味道,實則内裡不知有多香滑鮮嫩,竟是便宜賀緘了。

  賀綸無聊的笑了笑,轉身大步離去,兀自回到座位看書。

  從正八品的一等大宮女陡然間連升兩級,于湯媛而言,最大的變化就是月例漲了一兩銀子,給皇後磕頭時又賞了一把銀锞子。然後她們便被人帶進一間遮擋的嚴嚴實實卻燈火通明的房間。

  房間中央伫立一座巨大的屏風,裡面喊誰名字,誰就得進去。

  大家你望望我,我瞅瞅你,皆滿臉茫然。

  湯媛排在第二,站了半晌也不見第一個人出來,大概屏風後面還另有出處。

  又過了片刻,她依言邁入屏風,入目竟隻有一張榻,榻邊立着個兇神惡煞的老嬷嬷,一看便是宮正司的人。

  兇嬷嬷請她将衣裳除盡,然後仔仔細細的檢查了她全身。整個過程嬷嬷不發一言,高深莫測,隻在湯媛穿好衣裳之時忽然問,“敢問姑娘身上用的可是鵝梨香?”

  語氣參雜些許遲疑,顯然并不十分肯定。畢竟那鵝梨一片值千金,女孩子買不起,且那味道似乎又較前者更為清淺柔潤。

  湯媛眨了眨眼,老老實實回,“奴婢不曾用香。”

  香那麼貴,誰舍得買啊,尤其鵝梨香,她是腦抽了才用。

  聞言,嬷嬷神色似乎僵了僵,淡淡的嗯了聲便要她退下。

  是夜,皇後聽得這位姓盧的心腹嬷嬷回話,登時花容失色,一雙鳳眸精光變幻。此番湯媛真真是時也命也,前世的她兩年後才成為賀緘的掌寝,直接跳過了檢查這一步,是以除了親密接觸的男人,還甚少有人知她體香奇特,孰料此生竟提前為皇後所知。

  那麼皇後緣何對體香女子如此警惕?這涉及一個宮闱隐秘,這樣的隐秘隻有新帝與新後新婚之後方能從太後口中得知。原來大康開國以來,包括她在内的五位皇後,各個身懷異香,其中類似鵝梨香的卻僅有兩位,一位是神宗奉若至寶的寵後杜思思,另一位乃太宗原配。

  這就像個魔咒一樣困擾着賀氏曆代帝王,且都是愛上人才發現香,并非發現香再愛上人。甚至此香終其一生可能也隻有寵愛這個女人的帝王才知悉。但盧嬷嬷不是凡人,自小生得一管奇怪的鼻子,能察覺常人所不察的味道。

  不然以湯媛那身奢華的鵝梨香早就傳遍六宮上下了。

  皇後一方面自我安慰太醫都說了女子體質特殊,多多少少都有體香,隻是有深有淺罷了,并非大不了的事;另一方面又隐隐不安,為什麼這些人裡面偏偏湯媛的味道引起盧嬷嬷注意,且還類似鵝梨香?

  盧嬷嬷比起皇後要鎮定許多,她略一施禮,溫聲道,“娘娘,奴婢倒有個主意,或許能為娘娘分憂。”

  “說來聽聽。”

  盧嬷嬷笑了笑,關于這段宮闱隐秘,除了女子要身懷奇香,最重要的一點更得有男人聞得見啊?倘若無人嗅得,她又與常人有何分别?

  說的是。皇後扶額哂笑,方才竟是被那鵝梨香驚吓住,居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環,花兒再香,蝴蝶不知道,那也枉然。否則這滿天下的女子豈不都要尊榮無比,泛濫成災。

  “那就想個法子,看看幾位皇子裡面有誰能嗅得她體香。”皇後低沉道。

  盧嬷嬷垂眸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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