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我有多愛你,時光它知道

第31章 徹悟最愛(1)

  那些愛他的人,其實不會陪他站到最後。他們大多數人愛的隻是一種感覺,一種光芒,一種聲音,一種釋放,卻不是愛他,全世界每天都有不下百場大大小小的演唱會,沒了他陸城南,他們依舊有人去愛。

  大年三十吃餃子的時候,舒旻再度對着香蔥肉的餃子犯起惡心來,這半個月來,那股惡心勁始終纏着她不放,很多味道都和她不對付起來,尤其是醋酸味,聞着就作嘔。每每洗澡時,她都會留意一下自己的肚子,那裡微微隆起了些,卻又不像懷孕。

  她不好在媽媽面前露了行迹,強忍着惡心吃了幾個白水餃子後就回了房。初四,藥店一開門,她就去買了支驗孕棒。回來一測,她坐在馬桶上久久不能回神,真是懷孕了。

  她有了阿诤的孩子!她目光向下,将手輕輕覆上小腹,那裡竟裝着一個小小的生命?她不知是喜是憂,想笑又不敢笑,想哭也哭不出來。阿诤會高興嗎?他會允許這個小生命來到這個世上嗎?她根本就沒做好有寶寶的準備……

  她第一時間去撥林越诤的電話,卻發現電話處于關機狀态。這是以前從未遇到過的。

  舒旻本就慌亂的心就更加七上八下了。熬了十幾分鐘,她又給林越诤去了個電話,不出意外,電話仍是關機。

  她六神無主地捧着電話,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他在香港遇到什麼麻煩了?電影裡,像他們這種人的生活,總是跌宕起伏、危機四伏的。

  不,她不能吓自己。現在還在農曆年間,或許他隻是在陪親人過年,不方便接電話。可轉念一想,到底是要陪什麼人,才不方便接别人的電話?

  她的眼前第一時間浮現出那張合影裡的女孩,那個女孩和他那樣熟稔親密,為什麼從未見她出現過?他忽然關機,會不會和她有關?

  她越想越絕望,足足發夠半個小時的呆,才拾起手機,給林越诤發了條短信:見字回電。便将手機丢去了一旁。

  然而那天直到深夜,林越诤都沒有給她回電話。

  失眠了整晚,次日一早,舒旻還是忍不住給他去了電話。關機,還是那句要命的關機。

  舒旻不是個喜歡糾纏的人,那天後,她便再沒有打過林越诤的電話。

  忐忑地撐到初八開學,舒旻早早回了學校。

  大四下學年已經鮮少有用的課程,舒旻索性向校方申請了離校實習。一周後,申請批了下來,她便住在家裡等林越诤回來。

  林越诤的電話依然不通,她滿心的擔憂不安,連個說處也沒有。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兩個多月大了,留還是不留,她完全沒了主意。她的世界,因着他的突然失蹤,頓時沉進一片暗無天日中。

  又過了數日,一天傍晚,她正在廚房裡懶懶地備着晚餐,忽然聽見門外有鑰匙轉門響動,她連鍋鏟都來不及放,就往門口沖去。剛到門口,她就看見月餘未見的林越诤站在玄關處解領帶。他的動作很慢,顯得心事重重,又有些疲憊。

  手上的鍋鏟哐當掉在地上,她咬唇站在門邊上,表情複雜地望着他。

  林越诤側臉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領帶,走到她身邊,輕輕将打橫抱起,走到沙發上坐下。他一動不動不動地抱着她,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将額頭埋入她懷裡,良久、良久。

  舒旻猶豫了一陣,才輕輕問:“阿诤,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這樣的她,舒旻心疼得無以複加,這一個月來聯系不到他的委屈、埋怨、傷怒全飛去了爪哇國。她的手溫柔地在他的頸上撫摸着,這一刻,她隻求他平安無事。

  林越诤無聲地搖頭。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擡起頭,嘴唇覆蓋上她的。他們曾有過無數次接吻,但每一次他都是那樣激烈熱切地吻她,像在釋放發自靈魂的熱望,但這一次,他吻得很輕,很溫柔,像得了珍稀糖果的小孩,舍不得一口吞下,那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輕舔、吸吮。

  舒旻在這樣的親吻裡融化得一塌糊塗,她貪戀地看着他獨一無二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他們在溫暖的燈光裡淋漓盡緻地歡愛,一次又一次,從沙發到卧室。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轉,她顫抖着倒進他懷裡,頭腦昏沉地睡去。

  淩晨四點時,舒旻起了一次夜,回房後怎麼也睡不着。她便趴在床前,在冥蒙的光線裡看他的睡顔。他醒着的時候,她怎麼也不敢這樣細緻地看他的臉,兩人親密如斯,但是每當她離他最近時,不是失了神就是丢了魂,最初的那份近君情怯,從未變過。

  趴到膝蓋發酸,她輕輕打開梳妝台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樣東西,蹑手蹑腳地鑽進他懷裡縮好。攤開手心,那裡躺着一雙結婚對戒,造型簡單大氣的圓環,兩隻戒指疊放起來,嵌着的碎鑽剛好拼成心形。香港的卡地亞專賣店裡,她一眼就看中了這雙對戒,趁他去洗手間的空當,偷偷買了。

  她拿起那隻細巧點的戒指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又輕輕拉過他的手,屏住呼吸,極輕緩地将另一隻套在他的無名指上。兩隻手并排放在一處,她看不足地看着拼成一顆心的爛俗圖案,隻恨不得這天永遠都不亮,這兩隻手永遠這樣并排放着,一日如此,一年如此,一輩子亦如此。

  等到困意來襲時,她極不情願地去褪他指上的戒指,就在那戒指離開他手指的瞬間,他的指頭忽然一勾,連帶着将那枚戒指一起縮回自己手心裡,緊緊攥着。他沒有睜開眼睛,另一隻手卻将她攬進懷裡抱住。

  兩人相擁而眠,仿佛已經相愛千年。

  直到多年後,舒旻憶起這一幕,蒼涼的心底還有那麼一絲暖意——上天畢竟還是給了他們一家三口,這樣一個無聲相擁的靜谧夜晚。

  次日,舒旻起來為林越诤煲了雞粥,榨了奇異果汁,擺早餐的時候,她一再望向浴室,心想找個什麼機會告訴他,她已經懷孕的事實。

  林越诤沖完澡出來,循例給了她一個morningkiss。昨夜的激情讓他的疲憊減去了很多,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他端起舒旻給她的果汁,剛喝了一口,一旁的電話就響了。他随手撈起手機一看,在瞥見來電人姓名的瞬間,他的神情立刻凝重起來。

  他不自然地看了眼舒旻,拿起電話,起身往陽台走去。

  這個避嫌的舉動讓舒旻心裡咯噔了一下,她卻沒有明确表現出自己的情緒,隻低着頭默默喝粥,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

  不久,林越诤便從陽台上折返,他快速說了一句“我很快就過去”就挂了電話。連早餐都顧不得吃完,他一邊往外給不同人打電話,一邊快速地換了一身正裝。臨出門前,他走到舒旻身邊,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可能又要離開一段時間。好好照顧自己。”

  舒旻眼圈一下子紅了:“阿诤,我……”

  林越诤将她擁進懷裡:“對不起,但我必須要去處理一些事情。”

  舒旻緊閉雙眼,重重地點頭。她不知道他要趕去處理的是什麼,她不想在這時說出孩子的事情,讓他分神。

  林越诤剛離開不到一小時,舒旻又跌回了凄惶不安裡。

  這兩天的事情,讓她開始發現自己其實并不了解林越诤,他們雖然那樣近,但也那樣遠。她總覺得他在他們之間設了一道門,他偶爾從那道門裡出來,進入她一覽無餘的世界裡,卻從不讓她去看那道門後的秘密。她始終隻能被動的、忐忑地站在那扇門後等他。

  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自私點,告訴他孩子的事情,将他留在自己身邊。

  她拿出手機,可猶豫了很久,始終撥不出那個電話。

  林越诤走後,和上次一樣,又變得杳無信息起來。

  孕婦的嗜睡症接踵而來,舒旻每天都暈暈乎乎的,宅在家裡時睡時醒。醒着的時候,她心裡總很慌,不知道該拿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不要?那是一條正在成長的、無辜的生命,是她和林越诤的骨皿,是她和他的唯一的紐帶,她怎麼可能去扼殺掉自己的孩子?貿貿然要?那又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孩子很有可能要在一個沒有父親的環境裡長大,無法享受正常的溫暖、人倫,她真的有權利,替一個未出世的生命決定這麼殘酷的未來嗎?她無法抉擇,也無法死心,她隐隐抱有一絲期冀,期待他知道這個孩子後欣喜若狂,然後讓她将孩子生下來,他們的故事也就在未來的溫暖瑣碎中終結。

  因着這個期冀,她身心俱疲地拖着,熬着每一個日夜的輪換。

  二月初,舒旻從昏天黑地中掙了出來。她對腹中的孩子由最初的怕漸漸變成了天性的愛,盡管隻有三個月大,她已經開始幻想他的性别、模樣了。她期盼肚子裡的最好是個男孩,長着像他爸爸一樣好看的眉眼,長大後,也要有和爸爸一樣的風度與才華。

  她小心眼地發誓,等到孩子來到這個世上,她就再也不用那麼愛林越诤了,她大可以每天忙于将孩子打扮得帥氣可愛,醉心于給孩子教育和關愛,然後坐等孩子一點點長大。

  一股母性的力量灌入她身體裡,她打起精神,每天含笑給肚子中的孩子聽巴赫,講故事,為自己煮營養美味的湯水。

  當然,她每天下午都會去鴻宇對面的西餐廳坐上一個小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此舉的目的,是為了第一時間等到他回來,還是因為,那是離他最近的地方。

  有好幾次,她看見EVA攜助理穿梭的身影,她的樣子看似很忙。林越诤不在的日子裡,她要扛起執行一切事務的重擔,她肯定知道他的行蹤,但是舒旻不敢上前去問。說她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罷,她就是不敢從旁人嘴裡聽到他的消息。尤其是EVA。

  月中,舒旻在北京台看到了一則廣告,一支她喜愛多年的樂隊要在首體開唱。當年,她通過陸城南喜歡上這支樂隊,一喜歡就是八年。這支老牌樂隊沉寂多年,這是他們近年來首次在全球巡演,北京站也僅此一場。

  舒旻一看到廣告,立刻訂了最貴的VIP票,随後上網查了孕婦聽演唱會的禁忌。

  演唱會開始那天,舒旻在肚子上做了全副武裝才打車到首體,因為走的是VIP通道,倒也不曾磕碰到。她一面對寶寶說着對不起,一面決心聽完半場就走。

  雖然姗姗來遲,但舒旻竟也不是最晚的一個,她身邊兩個座位,一個女生在她後一步趕來坐下,另一個座位仍空着。舒旻回頭望了眼身後,密密麻麻全是人頭。她為偶像這麼滿的上座率欣喜,又為不能和林越诤一起來聽而遺憾。一想到毫無音訊的他,本來大好的心情徒增失落。

  開唱時間迫近,舒旻的情緒才昂揚了些。她身邊的那個位置一直空着,直到全場燈光暗了下來,一個高大身影才一路說着“抱歉”朝她身邊的空位走來。走到她身邊時,來人在原地怔住了,久久沒有落座。舒旻擡眼朝他望去,一道刺眼的白光恰好掃過他的臉,眸深似海,竟是久已未見的陸城南!

  在後排人的哄罵聲中,陸城南猶在夢中般緩緩坐下。

  舒旻繃着背,攥着拳,抿緊唇盯着主舞台。

  暖場的前奏響起,歌迷的尖叫歡呼聲中,不複年輕但光芒四射的主唱從地下升起,耳熟能詳的歌曲在首體上空盤旋,全場人齊齊跟着合唱,鋪天蓋地的歌聲,壓得舒旻喘不過氣來。

  就在一年前,她還和身邊這個男人并肩反複聽這首歌,一年後,他們各自有了所愛,卻又被可鄙的命運用這種方式摁到了一起,并肩再聽。太諷刺。

  舒旻聽不下去了,正準備離席,一隻手閃電般迅疾地扣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回了原位。

  舒旻沒有試着掙,她知道徒勞。面無表情地于原地坐着,她冷冷地說:“陸城南,你能一輩子按住不放嗎?”

  “對不起。”他松開她的手,垂頭,“舒旻,真的對不起。”

  舒旻擡起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我不是來這裡聽人說對不起的。”

  說着,她唰地起身,越過他徑直往場外走去。

  出了場館,夜風刀一般割在她臉上,感覺到有人綴行在身後,她蹙着眉,加快了步伐。

  空氣中隐隐約約傳來場館裡的樂聲。

  她曾幻想過無數種和他一起聽這場演唱會的場景,設想了那麼多,卻沒想到竟是這一種。

  走到路邊,她擡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陸城南快步上前,砰地關上出租車門,對司機做了個“走”的手勢。

  舒旻冷睨了他一眼,又攔了輛車子,打開車門,躬身就要往裡面鑽,不料胳膊卻被陸城南緊緊抓住:“你先别走!”

  出租車司機見有糾紛,搖搖頭,拉上車門徑自走了。

  舒旻擡頭睨他:“陸城南,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很無聊!”

  陸城南也不與她做正面交鋒,抿唇拉着她快步走到一排車前,打開車門,他說:“我送你。”

  舒旻一邊掙脫着一邊說:“不敢勞您的駕。你有什麼話直說,我男朋友不喜歡我上别的男人的車。”

  “舒旻,”陸城南的聲音低了下來,“我隻想好好和你說幾句話。”

  “你想說什麼?是來炫耀你的成就,還是看看我現在過得好不好,抑或是覺得當初做得過分了,良心受到譴責,想來補償我?哦,對了,你們有錢人都喜歡來這一套。”連日來的壓抑讓舒旻變得異常尖刻,“那好,我現在一次性跟你說清楚,我對你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也不想你來打擾我的生活。”

  陸城南見已經沒辦法和她好好說話了,喉頭動了動,忽然伸手握住舒旻的肩膀,将她整個人塞進副駕駛,砰地鎖上車門,他臉色陰翳地發動車子,馬力強悍的切諾基轟然發動,毫不遲疑地往路面上開去。

  舒旻熱皿上腦,返身不顧一切地去開車門。陸城南一手掌着方向盤,一手将舒旻整個人死死箍着:“你要是成龍,你就跳!”

  舒旻一把推開他,揚手,啪一個耳光重重落到他臉上。

  車子驟然刹住,舒旻的身子因猛烈的慣性朝前方撞去,她下意識地護住肚子,目光冷厲地盯住他。

  他用拇指擦了下嘴角:“肯打我了?也好。”

  話音剛落,啪又是一個耳光打在他左臉上。

  舒旻二話不說地又去掰門鎖,掰到她手指發白,那車門都紋絲不動。她頹然收手,繃着臉坐着。

  “我要結婚了。”他仰靠在沙發靠背上,“開完全國巡演的十場演唱會,我就結婚。”

  平靜而惡毒的話像在舒旻心口抽了一鞭子,火辣辣的,今時今日,他還憑什麼拿這個來刺激她?她冷笑着,一字一句說:“那我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生時同衾,死後同寝。吉祥話我說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陸城南旁若無人地點着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又摁滅在煙灰缸裡,良久,他才淡淡地說:“除了你,我這輩子不會和其他任何人生時同衾,死後同寝。”

  舒旻被他氣得笑了幾聲,眼眶裡泛着點紅,她諷刺道:“你調戲誰呢?你一個要結婚的人,跑來跟我說這些什麼混賬話?”

  “這婚我不結了。”他轉過臉,定定地看着舒旻,“從今天晚上再看見你那一刻,我就決定了,這婚我不結了。”

  他的樣子越是認真,舒旻就越是生氣,氣得整個人都要炸了。她不是沒想過有天他回來找她告白,說他知道錯了,請求他原諒,她曾無數遍勾畫出他拽着她的手,哀哀懇求的樣子。然而他居然省略掉能滿足女人報複心的哭訴道歉的環節,輕描淡寫地就想挽回一切。

  “你簡直不可理喻!”舒旻沒好氣地說。

  陸城南看住舒旻,緩緩說:“沒有站在台上之前,我以為理想比你重要。等到我站在台上,發現全世界都來了,唯獨你沒來,我才知道,你遠比理想重要得多。”

  萬世巨星,最初做起來也是很刺激的,有他的地方,就有明亮的燈光,在崇拜者的面前,他總是披着閃亮的光芒,他笑,他們也笑;他蹙眉,他們便加倍沉重;他高歌,他們也群情洶湧;他彎腰謝幕,他們歡呼,視他做靈魂的依歸。起初,他覺得自己時刻都在燃燒。

  然而那種滿足就像剛開蓋的啤酒,泡沫喧嚣盡了後,便再也喝不出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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