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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人人都愛陶陶(3)

我隻害怕我愛你 沈南喬 4339 2024-01-31 01:07

  陶陶對誰都很熱情友好,唯獨對甯以沫愛答不理,态度冰冷。甯以沫起初以為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便主動試着靠近她,但是陶陶一見到她靠近,就像碰到了什麼怪物,恨不得馬上逃開。

  甯以沫見狀,也隻好作罷。

  漸漸,甯以沫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塊背景闆,用自己的蒼白孱弱,襯托着他們的五彩缤紛。有時候,她會望着他們一起打籃球的身影發呆,恍然想,當年那個陪着徐行和江甯的女孩,真的是她嗎?

  後來,甯以沫自覺沒有意思,辜江甯再找她時,她便找種種理由拒絕,再不肯跟他們厮混。

  拒絕了幾次後,甯以沫訝然發現,隻要她不出去,辜徐行也會找理由拒絕陶陶。

  發現這一狀況後,甯以沫莫名有些悸動。為了印證心裡小小的猜想,她故意在某次辜江甯約她時點頭答應,接下來,辜徐行也就同意跟陶陶出去了。

  她細細一琢磨,一絲甜蜜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心頭。

  那以後,她再跟他們出去時,便不再覺得難熬。

  他們玩的時候,她則靜靜抱着一本書在旁邊坐着,她的目光雖然都在書上,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哪怕一丁點細枝末節的動作,都影影綽綽地在她眼底呈現着。

  有時候,她會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眼睛掃過他,确定他一定不會注意到時,才敢悄悄把眼神停留得更長一點。

  她像是個偷糖果的孩子,為偶爾看到他一眼而甜蜜,又為偶爾和他眼神相撞而驚慌失措,心如擂鼓。

  再後來,辜徐行也學着她的樣子,每次出門都帶上一本書。在陶陶和辜江甯玩得入迷的時,他便抽身而出,選個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靜靜地和她一起看書。

  每逢此時,甯以沫的心都會跳得格外厲害。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她隻好動也不敢動地認真看書。慢慢地,耳邊的心跳聲就在這悄無聲息的相守中輕了、淡了,好像全世界也随之遠去了,天底下隻有寂靜的他與她。

  這天,甯以沫從新華書店買完書回大院,走在路上就被辜江甯叫住了。

  “别回去了,去多功能廳3号台球室,我這就去叫你哥。”

  甯以沫正想找個清冷地方看書,格外順從地轉道去了多功能廳。

  進了台球室大門,甯以沫才發現陶陶早已經到了.她正在運杆,微眯着一隻眼睛瞄準,聽見響動,她擡頭飛快看了眼甯以沫,繼而冷冷收回眼神,啪地将球打了出去,漂亮的一杆進洞。

  不得不承認,會打台球的女孩子真的有一種帥氣的性感,尤其是在好學生甯以沫眼裡看來,此刻的陶陶透着一股邪魅的誘惑。她忽然有點看不懂這個女孩了,她像是天使和惡魔的結合體,時而純真熱情,時而性感冰冷,這麼矛盾的兩種美麗卻在她身上統一得非常自然。

  甯以沫有些自慚形穢。她快步走到沙發邊,找了個角落坐下。

  陶陶也沒有同她打招呼,拿着球杆在桌面上丈量起來,不久,又打了一個漂亮的球出來。

  陶陶将把桌上的球打完,辜江甯就獨自回來。

  甯以沫有些失落,覺得天光都暗淡了些。

  “他呢?難道不來?我去叫他!”陶陶不滿地說。

  “大少爺在洗澡,一會兒過來。”辜江甯有些吃味地說。

  陶陶這才笑逐顔開,重新碼了球,和辜江甯對打了起來。

  他二人漫不經心地玩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沒意思。

  這時,辜江甯把目光投向了甯以沫。

  “以沫,過來。”

  甯以沫不解地放下書,朝他走去。

  辜江甯把球杆往她那邊一遞:“你試試。”

  甯以沫往後縮了縮:“我不會。”

  “試試要什麼緊?”

  甯以沫望着那根球杆,眼前又出現陶陶剛才的樣子,她心底生出點不甘示弱的好勝心來。

  咬了咬唇,她接過那根台球杆。

  球杆剛落進手裡,甯以沫就後悔了,她拿着台球杆感覺就像拿着拐棍,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駕馭它。

  辜江甯由不得她磨蹭,把她推到台球案子邊。

  到了這種時候再退縮,甯以沫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她定了定神,舉起球杆,像陶陶剛才那樣趴下,架起球杆。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陶陶忽然發話了:“等會兒。”

  她順手拿起一根球杆,在旁邊俯下身子,漂亮柔韌的修長身體擺出了一個非常性感迷人的姿勢:“像這樣。”

  甯以沫的臉一下子紅了,她根本沒辦法做出這種姿勢來。咬了咬牙,她瞄準一個球,往前推出球杆,不料球杆尖剛一碰到球身就滑開了,那個球非常不給面子地滾出去幾厘米,停了下來。

  “哈哈。”在一旁拄杆看熱鬧的辜江甯大笑起來,末了,他得意揚揚地說,“你的空間感太差了,等到上高中學了立體幾何,你的數學成績肯定不及格!”

  甯以沫被他說得很難堪,愣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告訴你個打球捷徑,用粗的那頭打。試試。”

  甯以沫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猶豫地看着粗的那頭。

  “讓你試就試啊,愣什麼?要是老不敢嘗試,是學不會新技能的。”

  甯以沫覺得有理,拿起粗的那頭,瞄準一顆球用力擊了出去。這次倒是很給力,白球直接滾到洞裡了。

  “哈哈,沒騙你吧?以後你就練粗的這頭。”

  “不。”甯以沫有些不高興了,正色說,“一般的捷徑都是錯的,我不走捷徑。”說完,她惱火地喘了口氣,把球杆遞給辜江甯。

  辜江甯沒看她,朝着她身後打招呼:“來了?”

  辜徐行“嗯”了一聲,很自然地抓住甯以沫拿球杆的手,将她帶進懷裡:“我教你。”

  甯以沫驟然間就僵住了。

  他将她環在懷裡,壓着她俯身選了一個角度,一手擡着她拿杆的右手,一手調整她支着的手指頭。身畔、鼻端到處都是他身上剛洗過澡的清新氣息,還帶着些讓人悸動的潮濕氣。甯以沫感覺自己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她的頭腦開始發暈,連呼吸都緊了起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格外專注地瞄着球,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他将她的手又握得緊些,沉聲在她耳邊說:“就打這個角度。把身位放低,眼睛盡量和球杆持平,握杆的手不要太緊,但一定要穩。好,就這樣,打!”

  與此同時,她的右手在他的力道推送下,穩穩将球杆推送了出去,白色的底球撞到一顆藍色的球,一聲脆響響起,那藍色球撞到台球案的邊上,沿着一條直線反彈出去,直直落進洞裡,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像敲在甯以沫心上,她懵懵然回頭朝他看去,他似乎很滿意這個球,臉上綻出極明亮的微笑。感覺到她的目光,他垂下眼眸與她對望,那一刻,甯以沫看得真切,那裡含着滿滿的情意。

  那樣的目光,也許她以後一輩子都再難碰上了,她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好像面對着整個永恒的世界。

  “好球!”

  辜江甯拍了一下手,将兩人拉回了現實世界。

  甯以沫紅着臉掙開辜徐行,一言不發地回到沙發上坐下。她手忙腳亂地撿起書,埋下頭看起來,好半天,一顆怦怦亂跳的心才落回原位。

  她再擡起頭時,發現外面的世界秩序照舊,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陶陶打了一杆球後,把杆遞給辜徐行。

  辜徐行拿着球杆繞着球桌走了一圈,選了一個位置,俯下身子,他的襯衫的下擺被球杆挑起了些,露出牛仔褲上的純黑皮帶。他表情淡淡的,眼神冷靜,全神貫注地盯着那顆球,突然出杆,那顆球緩緩地滾進了球袋。

  辜江甯搖頭說:“看來隻要和球有關的,我是沒指望赢你了。”

  陶陶明明一臉崇拜,卻故意裝作賭氣的樣子丢了球杆:“不玩了,太欺負人了!”

  說罷她打開一罐飲料,快步走到沙發上坐下。

  咕咚咕咚喝完那罐飲料,陶陶斜眼看了會兒甯以沫,破天荒地走去她身邊坐下問:“看什麼書呢?”

  甯以沫還未及回答,陶陶已經把封皮翻來過來:“《安徒生童話》?”

  甯以沫生怕她以為自己幼稚,忙補了一句:“是原版翻譯的。”

  陶陶放下書,看了眼她正在看的那篇:“《海的女兒》?安徒生的文筆确實很好,而且他的故事都很深刻。隻可惜翻譯過來的人,總喜歡截取一些不切實際的夢幻片段欺騙小孩子,把那些真正深刻的道理剔去。就拿這篇故事來說吧,它其實從頭到尾隻在說兩個道理,第一,單戀沒結果,因為我們并不是生活在一個付出就有回報的世界;第二,‘門第之見’永遠都是人與人建立關系的重要準則,王子終究是要和公主在一起的。沒有公主身份的人魚,最後免不了跳海,變成泡沫。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那是陶陶對甯以沫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每個字都像針一樣刺進甯以沫的皮膚裡。

  甯以沫脊背涼涼地向她看去,陶陶的表情很自然,好像她剛才隻是很單純地就一篇童話發表了獨特的感慨。

  當天傍晚,因徐曼和辜振捷出門應酬,王嫂偷了個輕松,清清爽爽做了三菜一湯。

  王嫂吃飯一向快,甯以沫他們剛吃了小半碗,她已經吃完去廚房收拾了。

  一時間,飯廳就又隻剩下甯以沫和辜徐行兩人了。

  他們兩人對面坐着,垂頭默默吃飯。

  辜家吃飯時的氣氛一向蕭肅沉默,甯以沫在辜家待了大半年才還是不太習慣了這種“大家禮儀”,每每都吃得惴惴不安。隻有大人都不在的時候,她才能松口氣吃飯。

  可是今天,甯以沫不但沒有絲毫放松感,反倒更覺芒刺在背。

  她就着面前一盤菜,小口小口地吃着飯,連咽下去都覺得困難,生怕響動太大了,驚擾到他。她吃得難受,隻盼望他趕緊吃完。

  但是辜徐行依然不緊不慢地一口一口地吃着他的東西,好像故意要和她作對。

  甯以沫實在忍不下去,低頭把碗裡的白飯全扒進口中,囫囵咽下後起身說:“哥哥,你慢吃。”

  将碗送去廚房,她未敢在客廳裡稍作停頓,快步往樓上走去。

  等進了屋,掩上門,甯以沫才長長出了口氣。

  她敲了敲自己腦袋,暗想自己這是怎麼了。

  出了會兒神,她走到書桌前坐下。

  剛攤開書本,她就鬼使神差地拿出那個陽光罐打開,她将罐子放在案上,頭緩緩伏在桌面上,探出食指,輕輕觸上瓶身表面。她看了很久很久,幾不可聞地吐出兩個字:“哥哥……”

  她烏黑的瞳仁籠上一層夢幻的光輝,亮得出奇,她的目光像被罐子裡的光芒吸進了别的世界。她垂下眼睛,不讓自己深想,可是兇口卻始終堵着一股無法宣洩的熱情,那熱情像火一般跳躍。

  良久,她忽然伸手将那罐光明關上,姿态決然,如同摁滅一支不該點燃的煙――有時候,人會為太過奢侈的妄想,而覺得自己可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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