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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孽報

不要愛上她 呀打醬 3877 2024-01-31 01:07

  ――原文首發晉城,晚十一點左右替換

  短信是蘇行正發來的。

  據對方所說,他追蹤鏡像,剛剛已經破解了伊娃電腦内一部分的原始操作記錄。但這僅僅隻是一小部分,還有另外的一些,仍舊需要繼續工作。他害怕唐嘉急着需要,于是先把前面整理出來的部分發送過來。

  她回複之後,點擊接受。

  文件夾裡的資料散亂零碎,全是蘇行正從電腦上裁剪的截圖。包括一些來往的郵件、視頻對話、網頁浏覽痕迹等。

  她一一滑動屏幕看過去,試圖從中捕捉蛛絲馬迹。但信息間的聯系程度很弱,一時半會,還不能從中發現有用的東西。

  唐嘉把這些圖片大緻浏覽一遍花了将近三十分鐘,最後她和蘇行正約定好,在她從國内返回非洲時候直接去他那裡一起打印整理資料。

  她點擊退出對話框,按下手機旁邊的按鈕。

  護眼模式的光亮瞬間泯沒。周身又陷入了黑暗。

  這時唐嘉才注意到搭放在腰部的臂膀,她輕輕把搭腰的手臂放下,然後翻了個身。

  正對上黑暗中喻斯鴻睜開看着自己的眼。

  靜地隻能聽到兩人相伴而随的呼吸。

  喻斯鴻開口:“頭發長長了。”

  “啊?”唐嘉愣了一下,然後摸摸齊耳的短發,“嗯。”

  他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唐嘉感覺到身下的床闆動了動,然後喻斯鴻湊得更近了。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了空隙,她感覺到有滾燙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氣息蒸得四周的空氣都在發抖打顫,蒸得她幾乎要從裡到外地融化。

  她不禁閉上了眼睛。

  有手指觸碰到她短發毛躁的邊端,順着邊角滑下,一下一下地描繪她形狀美好的下颚曲線。她聽到低沉暗啞的聲音:“在老家的時候,學校門口有一個拉二胡的瞎子老頭。”

  “嗯?”她閉着眼輕輕問。

  那個低沉暗啞的聲音繼續說:“我的二胡就是向他學的,他靠給人剃頭讨生活。”

  唐嘉繼續閉着眼輕輕問:“失明的人也能剃發嗎?”

  手指沿着下颚曲線滑到唇珠上,“瞎老頭不僅會剃頭,還能說好多故事。他告訴我,他是文.革前的知識分子。”

  那個聲音又問:“想聽故事嗎?”

  唐嘉答:“想。”

  “你說一個我說一個。”

  唐嘉閉着眼睛笑,想了想說:“一對漸行漸遠的夫妻,丈夫是語言學家。有一天妻子跳樓自殺而死,目擊者隻有他們養的狗。妻子的突然死亡重新喚起丈夫對妻子的愛,他痛苦不已。最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什麼決定。”

  “他要用一生教會他們的狗說話,讓它說出妻子死亡那天的所有真相。”

  喻斯鴻低低地笑:“是一個好故事,也不是一個好故事。”

  “為什麼不是一個好故事?”她有些不服氣,睜開眼睛問。

  那雙眼睛看着她,“是好故事是因為它有關痛苦和逆境,而一味的幸福沒有任何戲劇性沖突可言。不是好故事是因為它缺少人物的渴望、情節的轉折,缺少具體的細節。”

  然後他開始說故事:“19世紀有一個旅居法國的格魯吉亞畫家,他熱愛繪畫的同時也喜愛歌劇。他在市郊買下一棟别墅,每天日出的時候,在頂層的窗台旁對着初生的太陽作畫,日落的時候,他乘坐馬車去市中心的劇院觀看歌劇。很快,他愛上了一名歌劇女演員。”

  他手指卷上唐嘉的頭發,“畫家愛她比金子還要燦爛的頭發。”

  他手指輕揉唐嘉柔軟的唇,“畫家愛她玫瑰花一樣嬌豔欲滴的嘴唇,她開口唱歌聲音,是畫家一生中聽過最美的音樂。”

  黑暗中他手指向上,觸上唐嘉的眼皮,“畫家愛她蔚藍色的眼睛,那裡面盛着地中海最美的色彩。”

  唐嘉放緩呼吸,卻能聽到兇膛中劇烈的擂鼓聲,“然後呢?”

  她聲音輕輕。

  “女演員癡迷玫瑰,于是畫家變賣了自己的住所和畫作,用所有的财産,買了一百萬朵玫瑰花。”

  “他雇了許多許多輛四輪馬車,運送了整整一個上午,才把這些玫瑰送到女演員窗台下的廣場上。”

  “整個廣場都被玫瑰花海淹沒。”

  唐嘉問:“女演員接受他的求愛了嗎?”

  “畫家不知道,在他運送玫瑰花的那個早晨,女演員已經乘着火車離開了這個城市。”

  唐嘉道:“你這也不是一個好故事。”

  “為什麼?”

  “缺乏真實性,”她說,“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變賣所有财産,隻為給女人買一百萬朵玫瑰花。”

  她說話的同時感覺到對方的身體覆了過來,她閉着眼睛想:為什麼男人的身體能夠這樣堅硬熱燙。

  黑暗中上方傳來聲音,“這個故事是真的,還有,你要玫瑰嗎?嗯?”

  那個“嗯”字帶着尾音,性.感上挑。

  她還未答話,便被一個吻打斷。這個吻纏綿而缱绻,如濕冷雨夜裡的熱流,不斷描繪着薄而燙的唇。

  她接收着對方燃着火焰的呼吸。

  幾乎一個世紀的長度後,這個吻遊移着落在她的下颚,貼了一下。

  她聽到黑暗中低沉的聲音,“一朵玫瑰。”

  如同水中遊魚,落在她的脖頸,在她身體反射性向上輕微一震跳的同時,有聲音響起,“兩朵玫瑰。”

  三朵玫瑰。

  四多玫瑰。

  五朵玫瑰。

  …………

  最後一朵玫瑰開在她肚臍的上方。

  玫瑰落下的那一刹那,有野獸在她的身體内部蘇醒。

  她伸出手,抱住對方的頭顱,帶着哭腔,“不要……”

  玫瑰凋謝了。

  兩人重新并排躺在床上。

  良久後,喻斯鴻開口:“我再給你說個故事吧。”

  唐嘉的呼吸逐漸平緩下來,“好。”

  “關于愛情的起源。”他說。

  “很久以前,地球是一片平地。那時候火是雲彩,山峰很高,高到雲層裡,或者比這還高。”

  “那時候的我們長着四條胳膊,有四條腿,頭上有兩張面孔,我們漫步生活在地球上,可以一邊閱讀,一邊和自己談話。”

  “那時我們有三種性别。”

  唐嘉笑起來,“三種性别?”

  “嗯,三種性别。”喻斯鴻在被子裡握住她的手。

  “一種猶如兩個男人,這是太陽之子。另一種模樣像兩個女人,那是月亮之女。還有一種,面容像一男一女,一半屬于太陽,一半屬于月亮。”

  “那時我們從不知曉愛情。”

  唐嘉翻了個身,抱住對方的臂膀。

  她的臉頰貼上對方赤.裸發燙的兇膛。

  有帶着溫度的手輕撫摸她的脖頸,一下一下,“天神惶恐于人的力量,于是雷神說‘我要像當初殺死巨人一樣殺死他們,我要用我的巨錘砸死他們。’”

  “宙斯阻止了雷神,他說讓我來,我要用我的閃電,像截去鲸魚的雙腿一樣,把他們從中撕裂。”

  “于是雲層翻滾了起來,化成了火球,火球又變成了閃電。閃電劃過天空,像利刃一樣,将我們的身體撕裂。”

  “尼羅河的神召又喚來飓風,将我們沖散。我們曆經了風吹雨打,又經受潮起潮落,被分開沖散到遠方。”

  “自此,我們成了孤獨的雙腿動物。”

  “當流落遠方的我們再次相見,你凝視着我,我凝視着你,你看起來如此的熟悉。你的臉上皿迹淋淋,我的眼裡也布滿皿迹。透過神情,你我都知道,在那個冰冷漫長的夜晚,我們的靈魂曾經經受過同樣的痛楚。”

  “對視的一瞬間,我們明白了什麼是愛。”

  “我們痛苦地流淚,試圖重新融為一體。”

  他湊頭過來,唐嘉撫上他的臉頰。

  他聲音緩慢而沉:“于是我們擁抱,我們……”

  “嗯?”她問。

  “做.愛。”他低聲說。

  于是他們開始做.愛。

  她聽到床發出的吱呀聲,她大口呼吸,兇膛起伏連綿。漸漸地,如同化為雨夜裡的雨水,連呼吸也幾乎失去了力氣。

  有汗水掉落在她的臉上,于是她伸手去摸對方汗濕的臉頰,潮濕的鬓角,直而挺的鼻,薄薄的唇。

  沒有人說話。

  隻有大口大口的呼吸。

  最後的那一刻,她閉眼。

  她看到日出時分的瀑布、群山,河流與綠野托舉着她。

  她正慢慢往太陽的方向飛去。

  #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辦理好了證件的兩人,如期返回了非洲。

  唐嘉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蘇行正。

  她照着地址找到了北京朱巴酒店的四層三号房。

  唐嘉按下門鈴讓,然後放下手靜靜等待。

  很快門就開了,蘇行正套着歪歪扭扭的格子襯衫,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頭發亂糟糟。

  他有點不好意思,“姐你到樓下才給我打電話,我沒來得及收拾。”

  唐嘉打量他糟蹋的模樣,打趣道:“才起床?”

  蘇行正連忙搖手,拒不承認,“早就起床了,就是沒好好穿衣服。”

  唐嘉換了鞋,随同他走進房間。

  她打量了一眼房間的内部,很傳統的酒店裝修風格。

  蘇行正抱起淩亂的被子,從底下抽出遙控器,打開電視,又遞給唐嘉,他揉揉亂發說:“還差點東西,姐你看會電視吧,一會就好。對了,我還有個朋友在這……”

  唐嘉正要說話,浴室的門被扭開,有人走了出來。

  她扭頭順着聲音望過去。

  是治行。

  兩人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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