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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寶文閣(九)

後宮新舊錄 湜沚 2997 2024-01-31 01:07

  試茗見完楚昭儀回來,走到住的屋子附近,正見宋揚靈和落菊提了熱水進屋。落菊眼尖,看見她,歡快地說:“姐姐快來,我們正好取了熱水泡腳。”

  三人一起,卸妝淨面之後,泡着腳說了會兒閑話,才收拾了東西各自安寝。

  本來宋揚靈和落菊各有一間屋子的,試茗來之後,就住了宋揚靈從前睡的屋子。宋揚靈則搬出來和落菊一起睡。

  進屋睡覺之前,試茗走過來狀似無意地拍了拍宋揚靈的肩,又拉着她的手,捏了一下,使個眼色才進屋。

  宋揚靈知道必定是有話要說,跟落菊進屋躺下之後,一直睜着雙眼。等到落菊睡着,才輕手輕腳地掀開鋪蓋,想起身下床。

  不想落菊翻了個身,嘟囔一句:“姐姐出去啊?”

  平空裡冒出一句,倒把宋揚靈吓了一跳。她轉身看落菊閉着眼睛,睡意正濃。想是剛剛驚着了她,便輕聲道:“我出去解手。”

  落菊卻再沒無動靜。

  宋揚靈悄悄走出來,到試茗的屋門邊,也沒敲門,輕輕推了一下——果然沒鎖上。便直接走進去。

  試茗聽見動靜,早已經坐起來,就着窗外月光,沖宋揚靈招手:“過來,床上坐。”

  宋揚靈一邊走,一邊悄聲問:“姐姐叫我來,可是有事?”

  “有些話,和你說說。”

  試茗拉着宋揚靈在她身邊坐下,又扯了一下被子蓋住兩人的腳,才說:“方才我出了一趟寶文閣,你知不知道?”

  宋揚靈點頭:“聽落菊說了,昭儀派人來找你說話。”

  “其實是昭儀自己有話要問我。我們相處一場,也是緣分。你知道,我一直拿你當妹妹待。論理,昭儀的話,我不該向任何人提起。但,事情和你有關,我不能不知會你一聲。”

  宋揚靈聽試茗語氣嚴重,趕緊到:“姐姐放心,我絕對不向第三人提起。”

  “倒不是怕你守不住秘密,而是要跟你提個醒。就為了上回放賞,陛下賞了你筆硯一事,不知怎的被昭儀知道了。她特意來問我,陛下是不是待你不同?”

  宋揚靈陡然心驚,雙手都涼了。想着後妃對待得陛下歡心的新人無非兩種态度。一種是除之而後快,另一種則是收為己用以固寵邀寵。

  可是,無論哪一樣,都不是她想要的。

  着急之下,卻并沒有慌亂無措。腦中快速地思慮,口中已經言道“這等誤會……”,一句話先撇清了關系,然後試探楚昭儀的态度:“昭儀怕是不喜吧?”

  試茗沒說話,算是默認楚昭儀不喜這個态度。半晌才道:“我跟你說過,昭儀帶進宮的兩個丫鬟被封了才人,因此昭儀對不安分的宮人很是忌憚。”

  “不過,”試茗話鋒一轉,又道:“我已經在昭儀面前幫你開脫。我說你所得筆硯隻是尋常物件,而你在寶文閣又時常要抄抄寫寫,大約如此才得這個賞賜。”

  宋揚靈聽明白試茗的意思,心中不由大為感激,便道:“姐姐的恩情,揚靈沒齒難忘。一則謝姐姐提點警醒,二則謝姐姐在昭儀跟前代為周全。”

  試茗聽宋揚靈這話,是完全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也是領了兩層人情,不由得心中一喜,自謙道:“也不敢說什麼恩情。我瞧昭儀的臉色,仍有有點懷疑的意思。我猜日後還有一番觀察才是。”

  “有姐姐這幾句話,已是恩同再造。我自會時刻小心。”

  試茗卻突然扯了扯宋揚靈的袖子,又摸了一把她披洩在背後的長發,道:“你一口一個誤會,你怎知隻是誤會?也許,陛下他……”試茗頓一下,眼中含笑地打量了一下宋揚靈,才道:“這可是莫大的機緣。”

  宋揚靈垂着頭,認命似的:“我乃罪臣之後,奴籍之身,不敢妄想。”

  試茗卻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宋揚靈的頭發,看着月色下她宛如白玉的臉,羨慕地說:“你成日在寶文閣裡,沒看過太多宮裡的人。我告訴你,你這張臉,不輸任何一個。”

  宋揚靈扯了扯臉頰上的肉,笑道:“别給我惹麻煩就好。”

  試茗不禁笑起來,雙眼彎得如同月牙。幾咎頭發落在臉頰,映着那笑,有點意味深長。

  ——————

  自從孟昱說要從軍,再沒找過宋揚靈借書。算來,二人許久未曾見面。一點消息也無法知道,宋揚靈也不知道從軍之事到底謀劃得如何了。一想起,總是心下難安。還特意去辰渠門那邊等過幾回,卻始終沒遇上孟昱。

  試茗傷勢漸好。傷口結痂又蛻皮,連那淡紅色的印子都逐漸消退。

  那日午後她與落菊一起在窗前繡花。試茗突然放下手中針線,伸了個懶腰,帶着點羨慕口氣,說:“不知不覺,在寶文閣住了這麼長時間。你們就好,能一直這麼清清靜靜下去。”

  落菊擡頭看她,奇道:“試茗姐姐回燦霞宮不是更好?你不是說過,一頓飯都有七八個菜。想吃什麼了,還能自己去要。”

  試茗笑着,卻有點無奈:“好也是好的,不一樣的好。”

  正說着,宋揚靈從外面推門進來。

  試茗擡起頭,一臉笑意,道:“又出去逛了?”

  “嗯,随便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試茗眼珠滴溜溜一轉,笑道:“這幾日,你出去得尤其勤快。不是見什麼人罷?”臉上帶着促狹取笑的表情。

  宋揚靈嗤一聲,笑道:“不過走走而已。”她其實是去辰渠門等孟昱未果。因為沒見着,心情略微低落,不願多說。

  試茗看出她這幾日似乎心不在焉,但也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便舉起手中的花樣子,轉移了話題:“你過來看我這個繡樣,好不好看?”

  宋揚靈一邊往裡走,一邊說:“是了,上回見姐姐幫落菊描的一個樣子,甚是好看。我還說等你閑了也幫我描一個。”

  “什麼大事?你那布料來,現在就描。”

  雖是夏日,今日倒涼爽。涼風習習,三個人一面做繡工,一面說閑話取笑。倒是一派和樂。中間,落菊又去取了些鮮果。

  魏松推門進來的時候,正看見三人圍坐一處吃西瓜。小銅盆裡滿是黑籽和翠綠瓜皮。宋揚靈的嘴角還粘着些鮮紅瓜肉,兩手上也糊了不少汁液。

  “你們倒自在,躲在這裡吃瓜。”

  試茗正笑宋揚靈一臉狼狽,見魏松來,笑着招呼:“還有不少,快來吃。”

  宋揚靈拿起一塊遞給魏松。他拿着瓜,一口咬下去,汁液滿腔,甜得沁人心脾。方才在外面跑了一路的暑氣頃刻消散。

  雖然吃着瓜,魏松那張嘴也沒閑下來,一面吃,一面說這幾日宮中故事。

  吃了瓜,手上都黏黏膩膩的。宋揚靈站起來,晃着手,說要出去提水。魏松立刻自告奮勇:“我跟你一起去。”

  出得門來,宋揚靈還笑他:“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勤快?是想在試茗姐姐跟前獻好罷?”

  魏松卻道:“這回還真不是,而是有話遞給你。”

  宋揚靈側頭望着他,等他繼續往下說。

  “方才碰到孟大哥。他急匆匆的,也不知忙什麼。見了我就說他明日出宮。叫你要是得空,戌時後去一趟辰渠門。”魏松之前并不知道孟昱到去從軍一事,此刻滿臉疑慮,自顧自說到:“也奇怪,出宮而已,夜裡總歸要回來的。孟大哥卻一副回不來的樣子……”

  宋揚靈卻隻到一顆心直往下墜的聲音。驚起一陣陣冷風,刮得兇膛裡涼飕飕的。

  這一天竟然來得這樣快。

  宮中規矩,夜裡不得随意走動。孟昱約戌時後,想必也是不得已。宋揚靈想,哪怕犯了宮規,今晚也必須見上一面。

  因為這一别,不知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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