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深圳愛情故事2雛菊之戀

第一百九十三章 瀕死的頓悟

  給爸爸打完電話,我和穆子謙手牽着手去買菜。嘈雜的菜市場裡,我們十指相扣,偶爾相視一笑,外界的喧鬧,全然幹擾不了心底的安甯平和。

  穆子謙熟練的挑着牛裡脊。

  “裡脊肉質細嫩,用來小炒最好。”他微笑着說,略略勾起唇角。

  “你常來這買菜?”我問。

  “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菜市場的菜新鮮,肉類可挑選的範圍也更大,所以我想,你大概常來這裡。每次周末,我從菜市場的這頭走到那頭,想象着你一個人在這走過的場景,總是會有很多感慨。”

  “你何苦這樣。”我心疼不已。

  “我隻是想體會一下你當時的心情。子秋,你不知道,我在這幾個月裡,反反複複想着你的際遇,一遍一遍把自己代入,漸漸能夠感同身受。我想,我是明白了你的孤獨、寂寞,也明白了你的冰冷、無助,更明白了你的渴望與決絕,所以,最後,我才能明白你對周漁的那份感情,直到那時,我才真正釋然,我也才有勇氣,去北京找他。然而,他卻拒絕回頭,當他這樣做時,我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歡喜,心頭是一種惴惴的茫然。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把我們在深圳去過的每個地方都走了一遍,終于,在海邊的時候,看着一波一波的海浪洶湧過來,我下定決心,還是要讓你回到我的身邊,讓我親自給你幸福!”穆子謙聲音很輕,卻十分堅定。

  我心頭浮現一種淡到無法捉摸的惘然,可我還是抿唇微微笑,在咨詢室的那段時間,我能感覺到穆子謙的變化,那種雍容的氣度,那種堅定的立場,那種志在必得的信心,更重要的是,還有那種從容的等待,是我熟悉的穆子謙,卻又不是我熟悉的穆子謙。

  他在學着小喬,不要迫我太緊,給我一個安心的距離。那次雨夜,他或許看到我倉惶逃離,但卻沒有追上來,後來也再沒提起。我想,是從那一刻,我才真正想着要給自己一個機會,讓一切順其自然。

  像顔朝說的,随心。

  如果我依舊深愛着他,如果他依舊吸引着我,我的心,遲早會向他靠近,不是嗎?

  我的判斷沒有出錯,隻是,我們需要時間,或許三年,或許五年,可是,不管多久,終歸是在一步一步走向對方。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把這漫長的距離,一下消弭于無形,我不顧一切的抛開過往的人事,投入他的懷抱。實在是,人生有太多的變數,我怕在那漫漫的等待裡,等來一個傷心的結果。既然愛着,便要在一起,牽着他的手,給他溫暖,也讓他的溫暖,抵達我的内心。

  哦,我的穆子謙。

  我讓自己唇角的微笑更深了一點,輕柔的話語驅散那淡如霧細如絲的惘然,說:“我亦明白你。”

  穆子謙看着我笑,我在他晶亮的眸子裡,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一如少時,我們總是這樣默默對視。

  懷着無法言說的甜蜜,我們移開目光,一個攤位一個攤位挑揀着菜,俨然一對最平常的煙火男女。

  買了菜往回走,已是下午兩三點的光景,初冬的太陽慵懶的投射下來,照在身上,有一種切實的溫暖。我們在小區的長椅上坐下,我靠在穆子謙肩膀上,微閉着眼,享受着這份惬意。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走過來,老态龍鐘的模樣,他混濁的眼睛看向我們,帶着幾分遲疑的叫了一聲:“小穆?”

  穆子謙正癡癡的看着我,聽有人叫他,便回過頭,好一會兒,才笑着招呼:“是陳伯啊,在這散步吧。”

  “是啊。”老人呵呵笑着,聲音也是混濁的,但卻帶着幾分慈愛,說,“我還有點不敢認了,幾個月不見,氣色好了很多。”

  說完又看看我,見我們親密的牽着手,遂問:“是你女朋友吧,可真漂亮,嗯,小穆啊,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以後可不要再那樣酗酒了。”

  “不會了,您放心,陳伯。”穆子謙應道。

  兩人又寒暄幾句,老人才蹒跚着離去。

  老人走後,我用微微疑惑的目光看向穆子謙。他了然的笑笑,說:“這個陳伯,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

  “哦?”我拖長聲音,示意他繼續。

  “有一段時間,就是在你剛離開後,我心情非常不好,幾乎每晚都要在酒精的麻醉下,才敢走回那空蕩蕩的屋子。有一晚我實在是喝多了,回來的時候差不多神智不清,就躺到花壇邊睡着了。剛好那晚陳伯女兒和他們鬧别扭,半夜賭氣出門。陳伯不放心出來尋他女兒,卻意外發現了我,幫我叫了救護車。”

  我蹙着眉,問:“你醉得這麼厲害,還要叫救護車?”

  “我胃出皿,陳伯發現我時,我的身邊,吐了一大灘皿。”穆子謙溫聲說。

  我隻覺得心揪成一團,久久無法平展,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麼這麼傻,身子是你自己的。”

  “我也知道,可是,子秋,那時,我真覺得了無生趣。在我以為你是我妹妹的那段時間,我雖然悲傷,可還不至于絕望,因為我心中,還有你的愛。可是,在我選擇放手,讓你離去的時候,我知道,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真的是了無生趣,若不是還有爸爸,還有最後一份責任和牽挂,我大概,已不願在這塵世裡再艱難的活下去?”

  “所以你夜夜酗酒?”我把他的手放到我的兇口,眼睛潮濕。

  “是,思念無處釋放,夜夜睜眼天明,不酗酒,我撐不下去。”穆子謙臉頰摩挲着我的臉頰,平靜的訴說那絕望的舊日時光。

  我沉沉歎息一聲。

  穆子謙卻輕輕笑了,說:“傻瓜,都過去了。而且,自從那次胃出皿被送到醫院後,自從老态龍鐘的陳伯來醫院勸導我時,自從看到陳伯為賭氣離家的女兒擔憂的模樣,我蓦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我不能那麼自私而任性的活着,我要照顧爸爸和王媽,我要祈禱你收獲幸福。我想,是那一次瀕臨死亡的境遇,讓我重獲新生。那一次,醫生說,我胃出皿十分嚴重,若天明才送醫院,後果不堪設想。你知道嗎?當我聽到這句話時,心裡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原來我是如此害怕死亡,我害怕,不能和你在這同一片天地,呼吸同一樣的空氣。”

  我又歎了一聲,有晶瑩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下來。我隻知道自己掙紮得很苦,可我不知道,穆子謙,他比我掙紮得更苦。

  穆子謙溫柔的吻去我的淚珠。

  “不哭,子秋,你不知道,我此時有多麼的高興,我以為這些苦痛悲傷,再也找不到一個出口。可是,此刻,你卻在我的身邊,安靜的聽我說起這些,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高興,多麼滿足,多麼感恩。”

  我更緊的偎向穆子謙,聲音是夢幻般的感激與歡喜:“子謙,我很慶幸。”

  是的,子謙,我很慶幸,慶幸回到你的身邊。否則,有朝一日,我若知曉這些,心裡會是怎樣的錐心之痛?

  下午的陽光有一種懶洋洋的風情,我或許是昨晚太累的緣故,竟昏昏欲睡起來。穆子謙看我懶懶的模樣,說:“子秋,要不我們回屋。”

  “不,我想在這溫暖明亮的陽光裡小睡一會。”我帶着一種嬌蠻的任性。

  穆子謙寵溺的笑笑,說:“好。”

  我們沒再說話,安靜的曬着太陽。我閉着眼,卻并沒有真正睡着。我的耳邊,是穆子謙輕柔的呼吸,天空中有微微的涼風,時不時吹起我的發絲。穆子謙脫下外套,蓋在我的兇口,我在他懷裡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漸漸真睡了過去。

  我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空氣中已經有了涼意,太陽西墜,已是黃昏。

  “醒了?”穆子謙的笑容,在黃昏的光線裡十分燦爛。

  “嗯。”我慵懶的笑笑,摸摸被陽光曬得有點發燙的臉,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小時四十分。”他說。

  “你呢?”

  “我沒有睡,我看着你睡。”他的笑容愈發璀璨。

  “你是不是擔心,你一睡着,這一切就好像夢境一樣會消失?”我笑他,帶着微微的調侃意味。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會讀心術。”我說,頓了一會,又加一句,“其實,我也覺得,這好像琉璃築就的夢境,仿佛一不小心,就會破碎。”

  “是因為幸福來得這樣快,這樣猝不及防。”他摟着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提醒我這是真實的幸福。

  我略略偏頭,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有人看到了。”他笑,黑眸沉沉如暗夜裡的珍珠。

  我順着他視線看去,一個三四歲的洋娃娃一般的漂亮女孩,正咬着十指,好奇的看着我們的親密。

  我朝小女孩調皮的吐吐舌,小女孩居然把眼睛一捂。

  “羞羞羞。”她的聲音脆如銀鈴。

  穆子謙忍不住哈哈一笑,牽了我的手,說:“走吧,子秋,我們回家。”

  我點點頭,兩人站了起來,在黃昏的陽光裡,徐徐而行,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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