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神鬼食堂之清平館

第四百五十七回今年歡笑複明年,等閑能度是幸福

  “什麼?”蔓藍的筷子掉在桌子上。

  “這還能撤?”老宋的嗓門最大。

  “别喊了,讓他把飯吃完吧。”老周将餐盤放在床頭櫃上。

  老元躺在床上,靠在一個大枕頭,臉色極其難看,可現在比他的臉色更難看的是他的表情,烏雲密布,甚至殺機重重。感覺就好像他現在要是有力氣站起來,肯定會操着菜刀一路嗷嗷叫着去把誰給砍死一樣。

  “你也不用想太多了呢。不必承擔如此沉重的包袱,對我們元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安安穩穩地休養生息,好好繁殖後代壯大家族了呢。”元夢澤坐在老元的窗外,合上手中《幽都日報》說道。

  從元夢澤的表情來看,根本看不出他帶的人剛剛被幹掉一半,也看不出他現在被停職賦閑,更看不出他所代表的家族已經被撤銷族長職務,失去了權柄。

  今天最勁爆的新聞,莫過于坐在年族族長這個位置上已經快兩百年的元家,被撤去了族長的職務。随着元家被踢出權力中心,元夢澤當然也沒了年族外勤第一人的職位,老元也失去了世子的地位。

  更糟糕的是,元夢澤麾下隊伍,這一次大事故裡死傷慘重,大部分人,都是老元的同窗好友。

  “所以你就安心在清平館修養吧,你想想,再過年的話,不必跑出去收租子,可以看看春晚?”元夢澤笑了笑。

  老元用一張眉頭和嘴巴糾結成一個X型的兇巴巴的表情,回應了元夢澤的安慰。

  元夢澤掏出手機翻了翻,起身對老元說道:“我去一趟戶部,想要買什麼吃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老宋也起身,去送了送元夢澤。

  清平館其餘的夥計們都看着臉上出現了一個X的老元。

  蔓藍把端來的藥放在老元手裡,語氣豪邁:“幹了。”

  老元沉默不語,許久,歎了一口氣,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後噗地一聲噴出來:“什麼玩意這麼苦!”

  “咦,這不是元元?”華練的聲音響起。

  元夢澤一擡頭看見把車窗搖下來的華練,微微一笑:“你回來了,他們都在找你們。”

  “發生了不少好~事情。”華練做了一個雙引号的手勢。

  元夢澤點點頭:“顯而易見。”

  “我去衛玠那邊,搭一段?”華練問。

  “你不回去清平館麼?”元夢澤問。

  “先不回去,還有倆地方要去。”華練打開車門,“上來說吧。”

  “坐下說吧。”郁壘揉了揉眉心。

  今昭握着一杯茶,坐在了郁壘的辦公室裡。

  “這麼說,那個兇手是個看上去像是普通男人的人,然後擁有四隻手,兩隻正常的,兩隻像是影子一樣。杜宋是完全被他抓到所以死了,金逸則是被碰到一下,因此延遲了一些時間。”鬼王姬在紙上寫着要點。

  “這張臉我總覺得仿佛在哪裡見過。”神荼指着打印出來的那個四手怪男的臉,“我想想啊,我最近去過什麼地方來着。”

  “你應該數一數你都去過哪些飯店。”鬼王姬翻白眼。

  “這張臉現在戶部沒有記錄,有可能是海歸,我已經拜托百裡關長去查一查了。”郁壘說道,“案發範圍内現在也有人手在追蹤。不過,有個不好的消息是,這個四手兇手,恐怕是已經覺察,因為他在幾天之間,已經殺害了十餘位年族的觀風使。我們的推測是,也許年族的力量可以讓他變得強大,或者達成某種目的。甚至年族可能是他打開那種蟲洞一樣的罅隙的關鍵。上次的巨大的龍卷風,就是在他大肆殺害年族後形成的。”

  今昭緊了緊手裡的杯子,沒有回答。

  倒是陳清平問了一句:“被大理寺遮住的那些大一些的罅隙,你們都進去過嗎?”

  郁壘搖頭:“我們的人有去無還,QQQ而去了又還的星族或者是十二族的精銳,每個人回來的說辭都不同。時間段從唐朝中後期開始,一直持續到現在。這期間包括宋朝、元、明、清、現代、當代,都有出現。尤其是當代和現代,還有一些國外的場景。當代甚至一直都是國外的場景。”

  陳清平指了一下自己:“隻有歲時十二族可以進去并且出來,或許與我這一類有所關聯。我的底細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如果我是很強大的人,可以制造出很強烈的時間風暴。由于我的記憶是從圓心向着四面八方擴散的,這種時間風暴,也會出現在我生命曆程裡的任何時候,當風暴足夠強烈,出現撕裂的裂縫,也不會通往固定的時間段,而是通往我生命曆程的任何時候,這是因為因為時間風暴受到我記憶的影響。”

  “所以清平君的意思是,和你們那邊來的人有關。”郁壘擡頭看着陳清平。

  陳清平推了推眼鏡:“我是第一個,所以我并不知道,後面有多少。但是這并不是什麼重點,重點是,這些罅隙如果是按照這樣的時間順序的話,說明罅隙的那一頭鍊接的是兇手的時間軌迹,他的生命,他的記憶,他的經曆。”

  “所以他是出生在唐朝中後期,并且現在應該算是外籍人士了?”今昭問。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縮小一下範圍了。”郁壘松了一口氣似地,“我和桂大人說一下,也許看一看民國時期的出關記錄也會很有用。”

  離開大理寺的今昭覺得心情很糟糕。

  作為“今朝”的太歲,守衛這個時代,為了它盡職盡責,是她應該做,也願意去做的事情,隻是——“還真是發生了很多事情啊。”今昭歎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是沒什麼自信能做好。

  “每個時代都如此。”陳清平摸了摸今昭的頭,“走吧,吃點東西去吧。”

  陳清平領着今昭來了一家幾乎可以成為蒼蠅館子的地方,這地方藏在胡同裡,似乎隻有一對花甲之年的夫妻經營。走到那店子前面,就有兩桌年輕人在推杯換盞,而裡面的四張桌子也全滿了。

  老婆婆看見陳清平,十分熱情地招呼:“哎呀,小陳來了,到後院去吃吧。”

  陳清平哎了一聲,領着今昭熟門熟路地往裡走。

  那是這對老夫妻起居的小院子,裡面還很家常地晾着衣物,一口大水缸旁邊還有張桌子,從桌子上放着的針頭線腦來看,應該是這對老夫妻平時用的桌子。

  老頭子拿了一個不大的小爐子,裡面裝着炭火,蓋着烤盤,放在了桌子旁那個中間有個洞的椅子上,問陳清平:“還是老樣子?”

  陳清平點頭:“順便再來兩瓶北冰洋。”

  “……你還挺自在的。”今昭對陳清平這副樣子有點新鮮。

  “這是,在你來之前,我時常會來一下的店。”陳清平說。

  今昭環顧四周,是非常家常的畫面,點了點頭:“其實你是很喜歡這種環境的。”

  這種非常安全,非常家常,非常人間煙火的畫面,那應當是你所追求的東西。

  老婆婆端來了酸菜和五花肉,放在了桌子上,笑眯眯地看了今昭一樣:“你可是很久沒來了,這次兩個人來了哦。”

  陳清平似乎有點不自在地動了動,嗯了一聲。

  老婆婆很八卦地轉向今昭:“多吃點,别客氣。”

  今昭看了看,那盤子裡裝着的五花肉,就是非常非常普通的五花肉,卷成肉卷凍起來,之後再拿出來切,就可以切成這種原片片的形狀。肉質看上去也很普通,好多肉甚至别說五花,就連三層也是勉強。

  陳清平挑了一塊兒最肥的,放在爐子上熬油。

  肥肉沾了熱爐子,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烤出來的油滴在下面的炭火上,又是刺啦一聲,把炭火刺激得紅熱大亮。

  陳清平夾着那塊肉在烤盤上抹了抹,而後将一盤子的烤肉都倒了上去,很随意地問今昭:“你要吃冷面嗎?”

  喂喂這種展開是怎麼回事!

  今昭點了點頭,看着陳清平把五花肉烤得半熟,又開始倒酸菜。

  酸菜被攪來攪去,和五花肉烤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五花肉炒酸菜的樣子,不過從氣味來說,五花肉香噴噴的肉味和酸菜的酸味中和在一起,還是很誘人的。

  沾肉的海鮮汁兒其實和海鮮沒有什麼關系,大概隻是滴了一點兒蚝油或者蒸魚豆豉醬油而已,有一點點的醋跟湯,還有一些的花生碎,芝麻碎和椒鹽辣椒面之類的東西。

  今昭頓時覺得這種接地氣的食物,非常令人懷念。

  便宜大碗過足瘾,這是大學時候聚餐的标配嘛。

  她沾了沾五花肉,吃了一口,果然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那種肉質談不上多好的五花肉盡管沒有高超的觸覺刺激,但滿口咬得油滑噴香,還有酸菜酸溜溜的脆爽,這種味道還真的是很過瘾很足。

  冷面的湯酸甜微涼,荞麥冷面非常Q彈,加了辣白菜顯得很爽口。五花肉所有的油膩,都會被酸菜和冷面的酸甜寒涼之意滌蕩殆盡,隻留下肉烤的焦黃。

  今昭很滿足地吃了幾口,然後灌了冰涼的橘子汽水下肚,擡眼看着陳清平:“其實你帶我來,是想和我說說,你在那邊的事情嗎?”

  陳清平用長筷子撥弄着肉,夾在另外的盤子裡:“從理想國度回來,我就都想起來了。隻是時機一直不太對。大理寺那邊對我的态度,也比較謹慎。我想,當時還是不要把你牽扯進來太多。不過今天當着郁壘的面,郁壘也沒有說什麼,這表示也沒有人會阻攔我說出這件事情了。”

  陳清平說着,抖了抖筷子上沾着的辣椒面:“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是既沒有記憶,也沒有能力的第一個。如果沒有理想國度的刺激,我恐怕永遠也無法想起任何關于真正的我的事情。”

  “打住。”今昭擡手,“什麼真正的你,這種概念就不對。華練姐跟我說過,并不是你的過去,你的起源,就代表真正的你,而是由你全部的記憶,全部的經曆,組成的,到目前為止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陳清平的手一頓,看着今昭。

  今昭毫不客氣地回瞪。

  “噗。”陳清平破聲一笑,“也對。你說得對。那是關于我最開始的身份的事情,這樣說可以吧。”

  “可以,繼續。”今昭喝着汽水。

  “其實并沒有什麼内容,因為最開始在那個世界的生活,是非常無聊的。”陳清平也喝了一口汽水,“無聊得我都懶得說明。”

  “啊咧?那你把我拐來——”今昭的話沒有說完,就感覺到眼前一黑,嘴巴被人堵住了。

  橘子汽水的味道。

  反正兩個人都是橘子汽水的味道。

  而随着那股涼涼的,酸酸甜甜的橘子汽水的味道,一股陌生的記憶沿着舌尖傳遞過來,在今昭眼前,展開了一個紫色的,陌生的世界。

  那是多麼蒼涼遼遠的世界,令人想起了那一片時間的海洋,同樣景色單調,同樣看上去是亘古的寂寞和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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