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回鐘鼓馔玉不足貴,今宵美男開派對
所謂的數字軍團,是清朝穿越文裡,粉絲們對康熙的若幹兒子們的愛稱。
按照穿越頻率和橋段,兒子們已經被穿成了篩子。
今昭上學的時候也是看過這些小說的,什麼冷面四爺毒蛇老九,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個小說裡描寫過四爺有一張月白色的臉龐。
唔,月白色就是淺淺的藍色,原來雍正是阿凡達。
自娛自樂地腦補之後,今昭還是要面對眼前這個穿越宅鬥類的設定,扛着阿姨表姐們的冷嘲熱諷,極其不樂意地被拽來拽去操持一堆比學生會打雜幹事還麻煩的雜務,并且已經預料到今晚的派對上會出現的群芳争豔假笑亂飛的情景。
不管樂意不樂意,到了點兒,客人們還是陸陸續續來了。
一層的門廳客廳宴飲廳小方廳議事廳都用了起來,擺放是西洋式的自助餐,但因為客人的緣故,也有不少合了客人口味的餐食。
筷子是不可少的,但西洋的大小餐刀、黃油刀、水果刀、魚肉刀、剔骨刀都明晃晃地墊在白餐布上。
兩旁放着水杯、白酒杯、紅酒杯、黃酒陶土杯、香槟杯、立口杯,燈一照,現在宴飲廳門口被灼了一道眼風。
身着齊整工服的男侍并不是公館的,而是從翡翠飯莊借來的整班。
這些長腿窄臀模樣俊俏的侍者端着茶水托盤,挺兇擡頭,優雅筆直地從客人們之間遊魚般穿梭,腳下好像踩着輪子一樣,上半身動也不動。
托盤裡托着咖啡、香槟、紅酒、汽水、綠茶等飲料,那荷蘭進口的橘子汽水倒是格外受歡迎,今兒來的女眷比男客多。
翡翠飯莊的整席哪怕是自助,也有固定的順序,沒正式開宴之前,餐盤裡隻有點心水果開胃小菜,調味酸甜鹹鮮,濃淡相宜,色澤清新鮮麗,雖然品種并不很多,但也令人覺得頗具期待。
來的客人相互之間大多熟識,可是宴未整齊酒未酣,客人們也都隻是寒暄,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比如誇一誇席面,誇一誇主家的布置,還有就是,陳公館這一群鑽石王老五。
今昭抵死不從,更不願意在這種她不擅長應付的場合露面,所以這會兒她瞧了幾眼熱鬧,就找了一個幾乎冷清得可以種蘑菇的角落吃東西去了。
公館裡客人幾十,倒也沒有人在意,衆人的目光,還是集中在幾位爺們身上。
陳清平是躲了,但是别的人還在應付着,衛玠和利白薩一中一洋倆人善舞長袖左右逢源地控着場子,其情景渾似日劇《夜王》裡的頭牌聖也,而長相風韻格外類似聖也的酒吞童子,卻戴了一副金邊兒眼鏡裝斯文,坐在不起眼的地方,說着不起眼的話語,打定主意點到為止,不到必要,絕不出力氣。
應付到一半覺得很困的陳輝卿端着咖啡溜了,溜得本來無聲無息的,可也被眼尖的盯上,風姿娉婷地尾随了去。
唔,那個尾随的還邊走邊把領子往下扯了扯。
瞧着美男子們受歡迎的程度,今昭頓悟為何女客如此之多,而且全都是一個老的搭配一個小的,敢情都是來相看姑爺的!
管家輝騰點了點頭,示意走菜,一盅湯兩道素剛剛端上來,衆人正期待着那碗呂宋黃魚翅,就聽見一個女音尖叫着:“有鬼啊——”而後一個面色驚惶慘白的年輕姑娘跑了出來,身上的披紗掉了踩在腳下都不自知:“有,有個女鬼,鬼手,飄,飄着!
”
客人們頓時亂了套,看熱鬧的有之,吓壞了的有之,趁機揩油的有之,逞英雄的有之,還有幾位壯着膽子去駁:“胡說!
怎麼可能!
陳公館的派對是極好的,你胡亂說什麼!
你又去後面花園子幹什麼?
”
嗯,這是打算讨好主人,哦不,鑽石王老五的。
一群人開火車一樣在屋子裡打轉轉,衛玠和利白薩帶着輝騰過去瞧,片刻後轉回,輝騰對衆人抱歉地鞠躬:“驚擾各位了,是下面的使喚們不當心,曬的單子沒有收。
”
利白薩從旁打着哈哈:“諸位也知道我們府上女眷多,太太小姐們愛幹淨,下面的人洗洗涮涮的活兒也多,一時疏忽,我們一定好好責罰。
”
衛玠斂衣行禮:“驚了各位,委實是我們不周到。
”
漂亮的人容易得到原諒,更别提銀發銀眼身高一米九九的清美青年輝騰和長得十分甜軟可人笑容邪魅裡含着十個糖加号的利白薩,以及雖然人比較仙兒頗具林下之風,但臉還是很風流俊美的顔殺男衛玠。
客人們聽着這番解釋,想想也有道理,小姑娘家家一時看不清,花園子裡也黑一些,風吹起一張床單子之類,沒看分明也是有的。
那被吓得不輕的妹子哭着分辨:“不是的,真的是……”
“喔?
”酒吞拉起那妹子的手,挂着一臉笑容,“真的是什麼?
你是看錯了,你聽,這風,呼~”他伏在了那妹子的耳側吹了一口氣,“今晚風很大,吹起來那一床玫紅的單子,像不像你這裙擺?
是不是?
”
那妹子看着酒吞深灰色的眸子,像是被這幾句話催眠了一般,點着頭:“是的,風很大……”
“被風吹了,那可不行,要多喝一點湯暖暖胃喔。
來,用一盞燕窩,這是上等的呂宋黃呢,你看,顔色潤不潤?
”酒吞順手拿了一盞燕窩。
“潤……”妹子面臉绯紅。
“傻丫頭,再潤,能有你潤麼?
”極其輕柔細小的聲音透着氣兒吹涼了一盞燕窩,酒吞将那燕窩放在了妹子的手裡。
妹子像是提線木偶一樣,端起來就喝。
酒吞笑意更濃。
衛玠仰頭看天花闆,陳輝卿喝着咖啡裝沒聽見,今昭嘴角抽搐地想到了什麼,表情十分扭曲。
利白薩看着酒吞已經把這邊擺平了,又拽着陳輝卿和輝騰去招呼客人,一場騷動莫名其妙地爆出,又莫名其妙地結束。
有的客人心有餘悸,覺得不舒服,告辭回家,但絕大多數人還是留了下來,派對的精彩處正是吃飽喝足的八卦,這會兒走了,能嘗到幾分精華?
有客人還在低聲非議:“這曾家的閨女平時看着挺好的,怎麼也一肚子心眼兒,拿這個說話,難不成還能因為她受驚了就留在公館裡不成?
”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那張餅子臉。
”
七七八八的議論傳入今昭的耳鼓,太歲頓覺食欲全無。
看看,這就是她不願意跟着一大群女眷攙和的緣故。
什麼好事壞事,到了這群嫉妒心奇強的大媽大姐嘴裡,也成了壞事。
“你跟我來。
”陳清平的聲音響起,說話間他已經走過今昭身前,在她前面幾米遠處站定,若無其事地看着别處。
太歲擦淚,好人呐!
知道她躲在這裡就是怕被女眷圍攻啊!
所以說男神還是很懂人情世故的,這要是換做房東大人,一句話招手過來,将她單獨帶走,恐怕今兒她就成了衆矢之的了。
今昭滿懷感激跟着陳清平走到了後門的門廊下,門廊出來便是花園,這個時節裡月季開的好,海棠也豔紅,倒是很有值得一看的景色。
隻不過,今昭環視四周,這裡并沒有可以曬東西的杆子吊繩。
隻有陳輝卿一人站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仰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聽到了今昭和陳清平的動靜,他豎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上:“噓。
”
盡管男神在側,太歲還是無語凝噎,房東大人,你這個動作太蘇了!
“你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陳清平的聲音極小地說入耳鼓,溫熱的呼吸就在耳輪旁。
今昭臉一紅,強自定了定神,然後一動不動地盯着陳輝卿站着的方向。
不一會兒,陳輝卿在今昭的視野裡消失了。
一個披着淺粉紗巾,穿着玫紅旗袍的年輕姑娘走了出來,左顧右盼,嘴裡還嘀咕着:“陳四爺剛才不是來這個方向了麼。
”一邊說着,姑娘一邊踩上了草皮,嬌滴滴地喚着:“四爺,四爺,我找到了一份報紙,可能是您要找的那人!
”
正在喚着,忽然周圍的風聲樹影都靜了下來。
半空中傳來一聲輕笑,一隻手于虛空之中伸了出來,随後,一位打着傘遮住了臉龐的女人飄落在地,那隻伸出來的手,一點點撫上了姑娘的紗巾,那手骨肉纖纖,塗着刺眼的皿紅色丹蔻。
那姑娘吓得動也不動。
片刻,那隻手收了回去,手指撚了撚,又一聲輕笑之後,那個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朗月星稀下的草坪上。
姑娘仿佛接觸了定身法,尖叫一聲往回跑。
今昭閉上了眼睛,歎了一口氣以後又睜開,對陳清平和陳輝卿點了點頭。
三個人順着後面的樓梯去了今昭的房間,輝騰一關上門,今昭就一屁股坐在床上:“那姑娘說的是真的。
”她盡量細緻地描述了一下她在那片草坪的記憶中看到的情景,那個女人的衣着,動作,感覺,末了,她補了一句,“我曾經聽玉卮說過,她在她的宿舍書架上,也見到過這樣一隻好像劃破了時空鑽出來的鬼手,雖然後來我們猜測和當時的雲外鏡什麼的有關系,還有玉藻前什麼的但是……”
陳輝卿沉吟不語。
今昭也覺得心裡有種古怪的沉重。
最後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一向不說廢話的陳清平。
陳神廚起身,揉了揉今昭的頭發,開口:“我給你下碗面吧。
”
噗——
太歲繃不住氣破了功,男神,您是TVB上身了麼!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陳清平又追問:“剛才,你想到了什麼?
那個表情。
”
今昭一聽,就知道陳清平說的是她聽見酒吞童子用美色忽悠人那會兒,扭曲的表情,于是太歲雙手一攤:“十四爺啊,我想的是,傻丫頭,西門大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