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殡葬傳說

第五十二章 山中亡魂(1)

殡葬傳說 雪冷凝霜 4258 2024-01-31 01:07

  蕭山笑道:“張師父,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袁本興的哥哥在外面吼道:“把這兩個畜牲就地正法!打死他們!”

  “對!打死他們!”

  所有人都跟着嚷叫起來,手上的工具在地上敲的‘梆梆’響,聲勢十分駭人。

  村長擺了擺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說:“我們中國是法制社會,絕不能濫用私行。法律,除了保護公民的權益之外,還用來懲治不法之徒,至于這兩個人…”村長指着我們說:“交給司法機關吧,我保證,公平,公正,神聖的法律,一定會作出合理的裁決,給死去的人一個交待!”

  衆人轟然叫好,很多人面露喜色。天朝就是這樣,紮堆表現愛心時,一個比一個‘高尚’。一旦哪個人倒了,一個比一個叫的歡,有些人什麼内情都不知道,但表現出來的痛恨和咬牙切齒的神情,就好像對方強奸了他的父母。所謂‘正義’,不過是一堆人落井下石,從别人的悲情中獲取快樂,在一片歡呼中處決自己的同類罷了…

  師父十分冷靜,什麼也沒有說,但我卻注意到,他的雙手已經握起了拳頭。村長擺了擺手,幾人退出了屋子。

  蕭山笑道:“張師父,請吧。”

  師父紋絲不動,村長眉頭一皺:“怎麼,話說到這份上了,非要逼我們動粗嗎?”

  師父悄聲說:“冷兒,我們沖出去,準備好了嗎?”

  我一驚,看了看外面黑壓壓的人群,兩腿有些發軟,但片刻,我一咬牙,點了點頭。

  師父深吸一口氣,說:“走!”拉起我,沖出了屋子。

  村長叫道:“截住他們!”

  師父腳起拳落,瞬間,擋在前面的人就被他打倒了七八個。

  衆人一看情形不對,大呼小叫的擁了過來,長短工具往我們身上招呼。

  師父喝道:“冷兒,小心!”

  片刻,我身上就挨了好幾棍,所幸沒有打到要害。瞅準機會,我狠狠一腳踹在了一人肚子上,那人發出殺豬一般的嚎叫,蹲在了地上。

  人越聚越多,堵在了門口。師父眼睛都紅了,伸手提起一個,扔了出去,衆人一片驚呼,急忙散開,趁此機會,我們沖到了門口。

  剛要出門時,我忽然感覺腰間一緊,回頭一看,蕭山攔腰抱住了我,我拼命掙紮,卻掙不脫,心中大駭:“師父!”

  師父回轉身,擡腳向蕭山臉上踢去,蕭山胳膊一松,我終于掙了出來。就在此時,李淳一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杠,狠狠打在了師父腿上。

  這一下打的極重,師父悶哼一聲,摔倒在地。李淳一又一杠打了過去,這一下,竟然是照的師父的頭打的!

  我大叫一聲:“住手!”整個人撲了上去,硬生生擋住了這一下。

  背上一陣劇痛,我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師父急忙起身,将我攬在懷裡,一瘸一拐的沖了出去…

  耳邊‘呼呼’風響,衆人的喊打聲漸漸遠去,而我的頭卻越來越暈,背上的劇痛讓我喘不過氣,終于,一口氣沒上來,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耳邊回蕩着‘叮咚’的流水聲。

  “好孩子,你醒啦。”師父溫和的說。

  我掙紮着坐起來,隻覺背上隐隐作痛,好像抹了什麼涼涼的東西,十分受用。

  “這是哪兒啊?”我左右一望,隻見四周都是荒山野嶺,我們處身于一處山坳裡,旁邊有一條淺淺的小溪。

  “這是在山裡。”

  師父說,那些人一直将我們追到了山裡,他抱着我,跑不快,好在,山裡地形複雜,師父和他們玩起了捉迷藏,最終還是把他們給甩掉了。

  “師父,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我咳道。

  師父眼睛一紅:“背上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說,好多了。

  “我采了點草藥幫你敷了一下,好在沒傷到筋骨。我們兩個現在都走不動了,也沒有地方可去,今晚隻能在山裡過夜了。”

  “師父,你的腿要不要緊?”

  “沒事。”師父擺了擺手,說:“孩子,你餓嗎?”

  我打了個哈欠說:“不餓,就是有點困。”

  “好孩子,再睡會兒吧。”

  我躺在師父鋪的幹草上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覺師父在幫我驅蚊子。

  不知過了多久,臉上一陣涼意,耳邊傳來師父的聲音:“冷兒,醒醒。”

  我睜眼一看,天已經全黑了,四下裡‘噼哩啪啦’的,竟然下起了雨。

  “我們要找個地方避雨,不然會被淋病的。”師父說。

  這一帶感覺比較陌生,我們頭段時間進山找書時,似乎沒來過這裡。

  雨時斷時續,打在身上,涼進心裡。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鐘,我的頭發已經全濕了,師父脫下外套,硬是裹在了我身上。又走一會兒,繞過一座小山頭,我忽然看到,遠處依稀有一座房子,包裹在雨氣之中,看起來鬼氣森森的…

  仔細一瞅,似乎是守林人住的小木屋,斜斜的搭建在那裡,後面是一片密林,黑乎乎的,山風一吹,‘嘩嘩’作響。

  推開殘破的闆門,我們走進屋裡。裡面一片漆黑,散發着陳舊腐朽的氣味。

  師父在一張破桌子上摸到了火刀和火石,連續擦了十幾下,終于打着了火,點燃了桌上的油燈。昏燈如豆,此情此景,就像回到了古代,不過,有了亮光,我感覺到了一種安定,師父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意。

  屋子裡空蕩蕩的,除了桌子以外,就隻有一張破闆床,往上一坐,‘吱嘎嘎’響。這棟木屋年久失修,雖已破敗不堪,卻也能遮風擋雨。

  我和師父忽視一眼,隻見雙方的衣服都是又濕又髒,滿身泥濘,相顧苦澀一笑。

  這時候,我終于感覺到了饑餓,肚子‘咕咕’亂叫。

  “餓了吧?”師父說。

  我苦笑着點了點頭。

  師父朝外面看了一眼說:“忍一忍吧,等到天亮了,我去找吃的。”

  我點點頭,師父咽了口唾沫說:“要是有口酒喝就好了。”

  和衣躺在床上,聽着淋漓的雨聲,我久久不能入睡,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我并沒有感覺多憤怒,隻是心裡一陣陣發毛。我實在不敢想象,人心竟然會如此的醜惡與黑暗。相較于之前那些詭異經曆,我覺得人要比鬼可怕多了,鬼有善惡之分,然而人,根本分不清善惡。同時,我又想到了晨星,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痛苦與酸楚。

  不知過了多久,雨聲漸漸稀疏,可能是餓過頭了,肚子也不再叫,倦意開始向我襲來。朦胧中,我忽然聞到一股酒香,一個機伶醒了過來,荒山裡怎麼會有酒香?!

  仔細一聞,卻又聞不到了,也許是錯覺吧,我搖了搖頭,師父早已沉沉睡去。

  剛要躺下,我感覺到一股尿意,小腹一陣發脹。悄然下了床,我來到了屋外。

  深山裡的夜,寂靜的令人心慌,天空飄着零星的雨。時而一陣風從遠遠的地方吹來,便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繞到屋後,哆哆嗦嗦的撒完尿,剛要回去時,一陣風吹來,我忽然聽到一種‘嘤嘤’的啼哭聲。

  我頭皮一麻,再聽時,那聲音卻又沒了。我緊張的朝四下裡望,除了連綿的山影和起伏的密林,什麼也看不到。我心裡一陣發毛,隻想快點回到屋裡,然而,剛跨出一步,我又一次聽到了那種哭聲,依稀是一個女子。

  随着冷汗的流出,我整個人變得冷靜,鎮定了下來。大半夜,深山裡,怎麼會有女人的哭聲?毫無疑問,一定是鬼!我忽然覺得,鬼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

  這樣一想,我定一定神,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就這樣,繞過來時的那座山頭,我突然看到遠處的草窩裡伏着一個人影,還在一動一動的,同時,我聞到一股酒香,難道這是個酒鬼?

  我一咬牙,從草叢裡抄起一根樹枝,悄悄的潛了過去,心想,管你是什麼鬼,先打了再說。

  來到近前,我掄起那根樹枝,大叫一聲就要砸上去。與此同時,那‘人’也發出一聲尖叫,是個女的。

  “你…你是人還是鬼?”我顫聲問。

  那‘人’愣了一下,低聲說:“你是阿冷嗎?”

  我腦袋裡‘嗡’的一下子,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是晨星?!”

  “阿冷!”晨星大哭一聲,撲進了我懷裡。

  一時間,我呆愣在了那裡,不知道究竟是在做夢還是真的。

  良久,我回過神,晨星也止住了哭泣。

  “晨星,你掐我一下。”

  晨星一愣,不明所以。我自己掐了一下,很痛,不是做夢。

  “晨星,你怎麼會來…”由于狂喜,我說話都變得語無倫次了。

  晨星輕輕從我懷裡掙了出去:“阿冷,你恨我嗎?”

  我連連擺手,眼淚也顧不得擦:“當然不恨!我怎麼會恨你呢?!”

  “其實,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不得不演戲,狠狠的打了你一巴掌。阿冷,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義父和淩志飛竟然是那樣的人…”

  晨星搖搖晃晃,一副要摔倒的樣子,我走上前,從背後将她抱在了懷裡。隻覺心裡有一種解脫般的幸福,同時,伴着一種自憐。

  “你知道就好,我真的…真的什麼也沒有做過。”

  晨星連連點頭,淚水落在我手臂上。

  良久,我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聽說你們被追進了山裡,心裡想,你們身上什麼也沒帶,晚上肯定又冷又餓,于是就偷偷的跑了出來,給你們送吃的,我還帶了一瓶酒,我知道師父喜歡喝酒,可剛才摔了一跤,把酒瓶子給打破了…”

  我的心猛的一疼:“傻瓜,山裡這麼黑,你就,你就這樣大晚上一個人來了?”

  晨星破涕為笑:“你們不怕,我也不怕,好高興啊,我終于找到你們了,師父呢?”

  我剛要開口,遠處傳來師父的聲音:“冷兒…”

  回到木屋,隻見晨星身上的雨衣已經被刮破了,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腳腕上被樹枝劃了一道口子。

  我感覺兇口一陣揪心似的疼,皺眉道:“誰讓你大半夜一個人來的,出了事怎麼辦?”

  晨星似乎也有些後怕,臉色略顯蒼白,她沖我吐了吐舌頭,對師父說:“師父,對不起,我給你帶的酒不小心打破了。”

  師父擺了擺手,聲音有些哽咽,隻說了一句好孩子,就說不下去了,将頭扭向了一邊。

  晨星帶來的食物很豐盛,有魚罐頭,牛肉幹,壓縮餅幹,還有一隻皮酥流油的烤鴨。一陣狼吞虎咽,我打了個飽嗝,擡起頭,發現晨星正在屋子裡來回的走動,東瞧瞧,西看看,神色有些異樣。

  就在我不明所以時,晨星回過頭說:“這間屋子,我小時候來過。”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