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吳成毅來說，他要考慮的是怎麼辦好李晉吩咐下來的事情。
可李晉已經是公司的最高層，他上面不會有人告訴他應該做什麼。
所以當公司出現問題的時候，李晉絕對不會去負責某一件具體的事情。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問題出現的根源，然後從根本上解決它。
恰巧難辦的，是這個問題，來源于人性的貪婪，幾乎無法根治。
“阿晉，你鑽牛角尖了。”
蘇氏集團，蘇東升寬大的辦公室内，背靠着一副山河社稷圖，蘇東升笑眯眯地對眼前面露困惑的準女婿說道。
如今的晉晴公司，綜合實力上早已經超越了蘇氏集團。
李晉擁有重生的記憶和無與倫比的管理天賦，因此未來的晉晴公司會走得更高更遠。
但有一點無法否認，蘇東升商海沉浮一輩子的經驗，是目前的李晉拍馬都趕不上的。
所以針對這個問題，李晉在下午專門來到蘇氏集團向蘇東升請教。
“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完美的無敵的，我肯定也會有缺點，也會有處理不好的問題，不過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這不是向您求援來了嘛。”
李晉對着蘇東升誠懇地說道。
蘇東升擺擺手，起身端了一杯茶送到李晉面前。
“其實這樣的問題，我早些年也遇到過。”
“你應該知道的，蘇氏集團主營業務是超市業務，而超市的供貨渠道五花八門，從日用百貨到零食家電，便宜的幾毛錢貴的上千甚至幾千。”
“因為蘇氏超市的體量大，知名度高，消費者認可度高，所以很多商品擠破頭都想要進來。”
“可是同一個類目，比如薯片，我最多允許兩到三個品牌進來，更多的就不行了。”
“最開始的時候我還能親自把關，可随着分店越來越多，類目越來越多，這些權力我隻能下放。”
“這裡面，就有了可以讓人操作的貓膩空間。”
“大到供貨商的選取，小到貨款結算日誰先誰後，當初蘇氏集團腐敗最嚴重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區域店長，一年貪污了10萬。”
“那可是九十年代的10萬塊錢。”
蘇東升對着李晉侃侃而談，語氣溫和而平緩。
“當時我也很生氣，下令在全集團内展開了一次徹底的腐敗回扣排查，你猜猜看，那一次的結果如何？”
面對這個問題，李晉笑道：“自然是抓出了無數老鼠，然後嚴肅處理。”
蘇東升笑了笑，說道：“你答對了一半。”
“的确抓出了很多老鼠，但是最後，我隻處理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李晉愣了一下，随即皺眉沉思。
“沒錯，就是因為我發現，這些老鼠太多了，要是全部處理掉，整個集團起碼要走掉一半的人。”
“當時集團正在上升期，走就走好了，還會有更多的人擠破頭想進來。”
蘇東升說到這裡，拍了拍李晉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可那又怎麼樣？”
“全面清洗的威懾最多持續幾年，之後又是固态萌發，難道我每年就清退一半人？這樣的話，沒幾次，集團也就垮了。”
“當時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可那時候，晚晴的媽媽給我出了主意。”
“半個月之後，集團成立了糾察部門，并且和官方合作宣傳普法，一方面是為了威懾，另一方面是為了增加那些人的違法成本。”
“讓他們知道，集團不抓就算了，一旦抓，他們要有大麻煩。”
“接着，我處理掉了其中性質最惡劣的幾個人，其他的全部既往不咎。”
“從那以後，糾察部門每年都會抓出幾個典型的例子來處理掉，但是對于大多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直到現在，我可以說在我跟你談話的這麼一會功夫，蘇氏集團肯定也在發生一些類似吃回扣和收受賄賂的事情，這一點，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
“但是我知道，他們自己也知道，大家心裡有一個默契，那就是小事可以，誰要是幹了嚴重損害集團利益的大事，肯定要倒黴。”
說到這，蘇東升沒再繼續談下去，他知道以李晉的智慧，隻要稍微點撥一下，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所以阿晉，作為上位者，我們要做的是控制制衡，而不是操控，給底下的人畫一條線，讓他們明白他們的邊界在哪裡，過了線，是要死人的。”
“如果每個手下的人，你都要控制他們做這個做哪個，你這個老闆，第一會累死，第二會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上位者，處理下面的内部矛盾時，切記抓大放小，恩威并施，恩尚在威的前面，這些都是先輩的智慧，總有它的道理。”
李晉聞言沉思良久，緩緩點頭說：“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那就好，晚上你們回家吃？”蘇東升換了一個輕松的家常話題。
“對，我等會先去接晚晴，然後回家。”李晉笑道。
“那好，你去吧，我還有個會議要開，完了直接回家。”
從蘇氏集團回來，李晉剛要去接蘇晚晴，卻得知她已經去了公司。
公司内，蘇晚晴面若寒霜。
“你都知道了？”李晉進門就看到蘇晚晴冰冷的俏臉，笑道。
蘇晚晴氣道：“那些人真是太過分了，居然吃裡扒外！”
“這也不算吃裡扒外，不過是人不為己的貪念罷了。”李晉擺擺手，卻比蘇晚晴更看得開。
“我們一定要嚴肅處理，有一個抓一個！”
蘇晚晴骨子裡就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更何況這些人損害的還是自家公司的利益，更是不能容忍了。
“之後我打算成立一個獨立的監察部門，這個部門獨立于行政體系之外，隻對我負責，你怎麼看？”李晉坐下來問道。
蘇晚晴贊同道：“很好啊，但是……這個部門的負責人很重要，你有人選了嗎？”
李晉揉了揉太陽穴，說：“目前公司内的人都不适合這個工作，所以我不考慮在内部選調，還是從外面直接找，這樣的話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和内部其他人事關系有勾連的情況。”
蘇晚晴歎了一口氣，有些自責地說：“我之前或許不該那麼強硬地直接否決配車的提案，否則的話，事情不會這麼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