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打退堂鼓
成蹊永遠忘不了那夜成景延身上濃重的酒氣,在之後的無數個日夜裡,她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同樣的味道。
她也永遠忘不了成景延那晚絕望而孤獨的眼神,就像潺潺流水中,憑借一股孤勇,毅然決然走到底的孤獨行軍。
她從來沒有意識過,孤獨竟是如此可怕的詞語。
徹夜未眠,成景延身上的酒味一直在身邊刺激着她的五官,他落寞的背影和渾身籠罩的孤獨氣息,都令她兇口隐隐作痛。
為什麼……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走,可她卻那麼難受。
都怪此前的十八年,成景延對她那麼好,都怪臨門一腳的時候,他突然又恢複到了慈父的狀态,讓她心生愧疚。
但她很清楚,絕對不能再回到一個月之前的生活,她和許博學的事是假的,早晚許博學都會結婚,不可能靠許博學的光環一輩子在成家高枕無憂。
想要真正的自由,必須和成景延奮戰到底。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她仍然睡意全無,索性起身洗了個澡,開車出門。
今天她要和靳喬衍商量下一步計劃,收購。
她出門的時候往成景延的卧室看了眼,他的卧室門沒關,床鋪淩亂。
下樓讓保姆上去幫忙收拾一下,保姆卻非常震驚地說:“不行!老爺從來就不讓我們進他和小姐的卧室,我們是不能随便進去收拾的,不然飯碗不保。”
保姆的話震驚了成蹊,這麼多年來她以為卧室理所當然的幹淨,不是出自保姆之手,而是……成景延?
她猛然想起小的時候,成景延總是生氣她把玩具弄得遍地都是,邊教育她要收拾幹淨,邊阻止保姆插手,生怕保姆把他寶貝女兒心愛的玩具弄壞。
可每次,他都是跪在地上,親自把她的玩具一個一個收拾起來,而她就在邊上看着他收拾。
他一向喜歡幹淨。
從小小時候的玩具,到長大的卧室,她所有的東西都是他一手一腳收拾幹淨的,不允許任何人動,這麼多年了,她卻不知道。
成景延在背地裡……到底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保姆的話令她推翻了她對成景延的認知,也許,成景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殘暴,趙雅莉說過,他是一個把所有事都悶爛在肚子裡的人,吃苦了不說,難過了不說,高興了也不說。
不知是恻隐之心作怪,亦或是其他情緒,這兩天成蹊心情一直處于低潮,莫名的堵。
“成蹊?成蹊?”
靳喬衍辦公室内,許博學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堪堪收回心神,睜眼看着他:“嗯?”
再看他的後方,靳喬衍就坐在沙發上,目光幽冷地看着她。
意識到自己在“開會”上出了神,她說:“抱歉,昨晚沒睡好。”
許博學扶了扶眼鏡:“隻是沒睡好?看你這狀态,是一夜沒睡吧?怎麼,是不是成景延現在面臨這麼嚴重的境地,你打退堂鼓了?”
退堂鼓。
許博學三個字點醒了她。
她确實打起了退堂鼓。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都在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對不對,腦子裡好像衍生出了一個天使,一個惡魔。
天使在說,不管這幾年,十八歲之前成景延對你一直有求必應,小心翼翼地呵護着生怕摔着碰着,你這麼對付他,太沒良心了。
惡魔在說,那是十八歲之前,十八歲之後他是怎麼對你的?有把你當過人看待嗎?一言不合就擁抱親吻,還讓你叫他景延不能叫父親,他的思想已經完全扭曲了,他是變态!你要繼續和變态過那種說不定哪天又被狂親的日子嗎?
靳喬衍望着她,說:“現在打退堂鼓也沒用,開弓沒有回頭箭,除非你跳出來,承認所有的事是你做的,成氏一點問題也沒有。”
否則誰都攔不住成氏走向毀滅。
她的計劃其實非常連貫,起了開頭,之後的發生的情況完全是連帶反應,就算成景延能拿出證據,證明提供給博盾的衣服沒有任何質量問題,誰信?兩份質檢報告上面的簽名都是真的,人名章也是他的,視頻也是真的,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更何況成景延也認了,貨物統統退回,成氏所有的流動資金都耗盡,他也動用了個人資産去填坑,今早股市剛開盤,成氏的股票已經跌停,按照現在的情況,起碼還得連續跌停幾天,說不定哪天就從股市上消失,從易城裡消失。
在這個更新速度飛快的社會,想要一個企業死亡,簡直輕而易舉。
不然為什麼現在的人都說,這幾年做生意越來越難?
成蹊抿了抿唇,端起咖啡喝了口:“沒有,隻是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
許博學回到沙發上坐下,口吻有些輕快:“下手就要快準狠,逮準了成氏拓寬市場的機會下手,就像掐住了成景延的脖子一樣,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擊之力。”
靳喬衍認同:“接下來我們隻需要做好收購的準備,你就可以徹底脫離他的控制。”
成蹊已經無法分清自己的所作所為到底對錯,隻知道箭已經出去了,收不回來,這個時候叫停,成景延知道是她做的話,也不會放過她。
坐直了身體,炯亮的眼神聚焦在靳喬衍身上:“放心,我會盯緊成氏,時刻留意成景延的動态,确認成氏已經掙紮不動的時候,就會提出收購的事。”
作為合作夥伴,靳喬衍叮囑了句:“萬事小心,成景延沒有想象中那麼不堪一擊。”
縱橫時尚界二十餘年的惡狼,成景延的名氣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成蹊點頭:“他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這句話,她說着都替成景延感到荒涼。
最信任的人,卻是在背後耍刀子的人。
真相被揭穿後,成景延會把自己藏得更深,從此再不信任何人吧。
許博學插嘴道:“看樣子這網可以很順利地收了?很好,成蹊,那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我的酬勞了?”
成蹊扭轉過頭,半眯着眼睛看他:“什麼酬勞?”
他和靳喬衍把整個成氏都吞了,還不夠?
可真是獅子大開口,臨門一腳提附加要求?
許博學挑眉道:“成氏是我替你對付成景延的酬勞,但你拿我當擋箭牌的酬勞,我們可還沒有商量過。”
靳喬衍不着痕迹地冷笑了聲,看樣子許博學對成蹊是來真的了,可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人這麼窮追不舍過。
成蹊睨着他:“那你想要什麼?”
許博學看了眼靳喬衍,旋即道:“我看喬衍和翟醫生的假戲真做挺好,要不你也和我假戲真做一下?”
瞥着戴着銀色眼鏡的流氓,成蹊怒道:“滾!”
被她吼了一句,許博學忍俊不禁地笑了。
嗆口小辣椒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