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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小徑

醜女如菊 鄉村原野 3386 2024-01-31 01:08

  青木見他來了,也很高興,這栽秧人少了實在是悶得很,便笑道:“你來了正好。我跟娘明明都栽了好幾趟了,可是瞧過去,還有這麼大一片田空蕩蕩的,瞧了真是讓人喪氣。”

  張槐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人少。要是十幾個人一齊下田,一人一趟,這田就去了一大半了。所以哩,栽秧還是插夥栽比較好,不然心裡覺得沒盼頭哩。”

  楊氏在前面笑道:“劉家每年總有好多人,他家能換工的人多,等自個栽秧的時候,一來就是十幾個人。兩天就栽完了。”

  青木就笑道:“就是不換工,三順一人栽秧也抵得過兩個人。真不曉得他瞧着胖乎乎的,幹活咋那麼溜刷!”

  張槐笑道:“這跟胖有啥關系哩?他是手靈活。你瞧他栽秧的時候,那手指分秧苗特别快,一挑就是一束,‘刷,地就插進水裡,這邊手上早又擠出一小簇,都不帶打頓的。”

  青木搖頭苦笑道:“沒法跟他比。今年楊子咋也下田了哩?”

  張槐道:“他自個想要下田,說是要體會耕種的幸苦。我想着是該讓他勞累幾天,不然生在農家,居然不識耕種的訣竅和經驗,不懂農家生活的艱辛,那念一肚子書有何用?将來不過是個書呆子罷了。”

  對于這一點,他有自己的看法,他最不喜“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話了,在他看來,各行各業都是有其存在的必要,因此他也是不喜“君子遠庖廚”這句話的。

  夫子說書中的經濟學問均是來自于生活,是先賢從生活中體驗出來的心得,若是後人反而脫離生活,單純地去學那些文字,那學來有啥用哩?

  連菊花都說天下大道是相通的,這種田是百業的根本是第一個要了解的。楊子作為農家出生的娃兒,若是連身邊的生活也不能體會,不能據此對最底層百姓的生活有一個透徹的了解,就算是将來取了功名又如何憑借所學去管理百姓?

  青木曾經和槐子讨論過這個話題,他們都受夫子的影響,很是不喜那些空談高論的讀書人,因處說道:“也好,讓他吃些苦,想必日後當了官,就不會胡亂管理了。”

  張槐點點頭道:“我們都是十來歲就下田了如今他念了書,我跟爹娘不想他太分心,才不讓他多幹活的。”

  青木笑了,轉而問起另外的話題道:“槐子,你那木耳長得咋樣了?

  張槐高興地拎起一把秧苗,“刷”地往後一甩,把根須上的水甩幹,解開草繩一邊繼續插秧,一邊回道:“不錯哩,我照你那樣法子把幹木耳的碎末撒到木頭上,都長出來了。就是還小的很,這東西從發芽到收,怕是要幾個月才能長大哩。”

  想了想又道:“我見村口那有棵死槐樹,我就扛回來了,也弄了些木耳種撒上去。還砍了好幾棵楊樹的枝桠,埋在草堆下,等它爛了,也種了試試看。我就想,把這些樹都試試心裡也有個底。”

  青木點頭道:“是得這麼幹。那你試吧,我忙得很,顧不上幹這個哩。”

  菊花覺得自己坐那玩,瞧着娘和哥哥幹活有些不好意思,正好瞧見田埂上有野蔥,便尋思扯些回去煎雞蛋。

  其實菜園裡的蔥蒜香氣都很濃郁比野生的味道還好――這可是沒有澆化肥,純粹施農家肥長大的。不過,她習慣性的,對那些野生的東西情有獨鐘,總是喜歡弄些野菜來吃,對野筍野蘑菇更是喜歡的很。

  她貓着腰在田埂上找了半天,扯了不少野蔥,聽了張槐的話,便插嘴道:“梅子家也弄了不少樹哩,我見她興頭的很,就把木耳交給她了。長明哥伺候的很精心,天天去瞧,說是一定要把這木耳種出來。有這麼些人用心琢磨,肯定能搞清楚這東西的脾性的。我倒是有些惦記山上的蘑菇了,擠一天空閑出來,到山上再撿一茬才好。”

  楊氏忙道:“明兒就能去撿。這個時候,哪裡有空閑,非得擠出空來。先撿蘑菇,完了再鋤草割麥。”

  說着話,來回栽了兩趟秧,就要收工回去吃晌午飯了。

  楊氏和張槐先上了田埂,青木落在後邊,覺得腳邊一條滑溜溜的東西竄過去,心中一動,手快地一把揪下去,攥住一條大黃鳝提出水面。

  張槐一見,呵呵笑道:“你能跟三順拼一把了,這麼的都能逮一條黃鳝,真是長進了不少。”

  遂在田埂邊扯了幾根細長的胡須般的水草,把那黃鳝給穿了腮,提到菊花的跟前。

  菊花見好大一條黃鳝,心想還是留着做種吧,于是說道:“就一條,費事燒了,還是放到咱家的魚塘裡去吧。”青木和張槐聽了一齊笑起來――都曉得她放魚比撈魚還勤張槐一邊套上草鞋一邊道:“那就從那邊繞一趟,把這黃鳝給放了吧。你這麼總是往魚塘裡放魚蝦,那魚塘該擠了,說不定它們在水底打架哩。”

  菊花笑道:“等下半年的時候,用網子撈些大魚上來,也好讓它們松泛些。”

  等青木從田裡上來,洗腳穿鞋的當兒,張槐站在旁邊,見菊花兩手捧着一大把野蔥,納悶地問道:“你扯這麼些野蔥幹啥哩?”

  菊花說道:“用這個煎雞蛋香的很。”

  張槐更奇怪了,問道:“菜園裡不是有小蔥麼?那個比這野蔥味兒要好哩。”

  菊花不知如何回答他,難道要說我這是習慣?說有個地方種出來的菜很漂亮,但是沒味兒,所以人們都喜歡找野菜吃?

  她見張槐兩眼亮晶晶地望着自己,等着回答,想了想,挑出一根野蔥遞給他,對他說道:“這蔥也很香的,你聞聞。這天地之間,陽光雨露滋養着萬物,有些東西比菜園子裡種出來的還好呢。”

  張槐接過那根青青細嫩的野蔥,掐了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含笑點頭道:“是香。怪道你又喜歡種菜,又總喜歡找些野菜。”

  菊花微笑道:“雖說家裡不缺菜吃,不過時常的從這山川田野裡找些好東西,覺得好有趣哩,好像這廣闊的天地都是我家的菜園子。再說,常常的采些野菜也有好處,能知道這些東西是啥味兒,如何做,真遇到災年的時候,就要靠這些東西填飽肚子了。”

  張槐站在菊花的面前,低頭注視着她,含笑聽她說話。他最喜歡菊花這副認真的樣子,就像上回撿蘑菇一樣,她渾身充滿一種莫名的悠閑和歡悅,讓他也跟着興緻盎然,一如小時候摘桃掏鳥窩。

  青木接道:“這些野菜菊花做的很好吃,我最愛吃那野水芹了,特别香。”

  三人說着話就往家走。

  楊氏在一旁瞧着一雙小兒女和槐子相處融洽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青木和槐子年輕、誠實、勤勞,就連長相也是魁梧康健的,這樣出色的兩個男娃,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即将成為她的女婿,她還有啥不順心的哩?

  這麼多年來,閨女的未來成了壓在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她從未真正輕松過。如今,看到槐子跟菊花一點點的靠近,壓在心上的大石頭消失不見,她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

  她走在田埂上,感覺這天地格外朗闊,她的心情愉悅,跟那秧田上空盤旋的鳥兒似的,輕舞飛揚!

  許是栽秧已經結束,這點收尾的工作并不使人緊張,青木和張槐先繞道去魚塘放了那條黃鳝,然後一路輕松地閑聊着,往家裡走來。

  快到門口的時候,張槐指着青木院子前面說道:“青木,你挑些碎石子過來,從這門前一直鋪到河邊,再把道兩旁種上柳樹和果樹,那往後不是跟河邊一樣美?再說,鋪上石子後,下雨天也不會顯得泥濘,省得弄髒了鞋。我就準備這麼幹,在家門口弄這樣一條石子路通到河邊,再種上樹。”

  青木眼睛一亮,說道:“嗳!這主意好,菊花肯定喜歡這樣布置。這也不難,從河灘上挑些石子過來就是了;這種樹就更容易了,還照上回那樣,插上柳枝。要不,咱也甭耽擱了,下午栽快些,早些收工回來鋪路。”

  張槐見他說是風就是雨的,便笑道:“這也容易,不過你可得幫我家那邊也鋪上,明兒晚上過來插柳。”

  青木瞅了他一眼道:“你房子還沒蓋哩,急啥?”

  張槐道:“就是因為房子還沒蓋,才要急麼!等房子蓋了才栽樹鋪路,你家這邊都綠樹成蔭了,襯得我那邊光秃秃的,也難看。反正這路鋪了又不礙事,不像那屋基地,我都不敢随便動,不然早在旁邊栽了好些樹了。”

  青木瞪了他一眼道:“還說哩?那櫻桃樹咋就栽下去了?菊花還抱怨為啥不送她一棵。”

  張槐聽了一愣,然後就有些臉紅,尴尬地說道:“那不是…………那不是……回頭我再弄兩棵送她吧。”

  他心道,我不就是為她才種的麼!

  青木對他的心思一目了然,也不戳破,自進院子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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