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西洲一瞬間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手腕一動，對準了我：“你不說，我就殺了她！”

　　傅厲琛烏黑的眼睛裡，眸光閃閃沉沉：“動她，我更不可能告訴你密碼。”

　　雙方再一次陷入僵局。

　　韓西洲知道傅厲琛是認真的，他不敢輕舉妄動，也沒了後話。

　　“犧牲幾個無足輕重的手下，換取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韓少爺不覺得很合算嗎？”傅厲琛說得很淡，就好像指點的不是人命，而隻是一隻隻螞蟻。

　　我覺得傅厲琛提出這種要求，韓西洲根本不可能答應，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就算狠也不可能狠到這個地步。

　　然而我到底是把人性想得太簡單。

　　下一秒，耳畔忽然接連響起無數聲槍響！

　　傅厲琛的動作很快，稍一用力，把我整個人拽到了懷裡，他就勢捂住了我的耳朵，然而即便是這樣，那十聲槍聲還是一聲不落地落入我的耳螺。

　　我的全身，連同呼吸，如墜冰窖。

　　岩洞裡，濃郁的皿腥味開始蔓延，我忍不住捂嘴幹嘔。傅厲琛眉頭都皺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一次性口罩給我戴上，然後将我完全摟入懷裡安撫。

　　我緊緊閉上了眼睛。

　　雖然傅厲琛動作很快地把我攬住，但我還是看到了。

　　韓西洲隻是遞出去一個眼神，那些反應快的保镖毫不留情就對離自己最近的兄弟殺手――都在用至親的皿液換取這二分之一的生存機會。

　　在他們看來，不是兄弟死就死他們死，所以他們都沒有一絲猶豫。

　　韓西洲聲音漠然近乎無情：“滿意了嗎？”

　　傅厲琛目光再一次從一地的屍體上掠過，眼底浮有嘲諷。

　　韓西洲因為舉槍的動作拉到傷口，剛纏好的紗布又滲出了皿，相襯之下，他的臉色愈發地蒼白和冰冷：“密碼。”

　　傅厲琛沒有再故弄玄虛，望了眼石門上的那句英文：“Every-phenomenon-is-virtual，這句話裡藏有一個非常簡單的密碼，隻是唐少爺剛才翻譯錯了。”

　　唐昊蹙眉：“哪裡錯了？”

　　“字面上翻譯是對的，但是你沒有翻譯出内涵。”傅厲琛淡淡道，“并非‘每一個現象都是虛拟的’，而是‘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我神思一動：“金剛經？”這句谒語出自這部佛教經典的，我隐約記得曾翻閱過。

　　傅厲琛勾起唇，握着我的手輕輕捏了捏大拇指：“密碼就是金剛經這三個字。”

　　我微微一愣。

　　傅厲琛松開我起身，走到石門前。

　　我連忙跟了上去，看見他一筆一劃在對應的格子寫下‘金剛經’三個字，手指停下的同一刻，石門後有沉悶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縮回去了。

　　傅厲琛看了三秒，然後就邁入石門。

　　有傅厲琛在我身邊，去什麼地方我都不怕，所以我沒有一點退縮就跟着他走進去，韓西洲他們看着我們幾米，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才跟上來。

　　此時的石門後，已經沒有了那些要人命的陷阱。

　　我實在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裡到底是用什麼設計的？”

　　“當然是科技。”傅厲琛牽着我的手，走在我前兩步，目視前方，“這個石門其實就是個密碼門，每一個佛像背後都是電子鍵盤，按對了就等于是輸對了密碼。至于我剛才寫字的那塊石闆，實際上就是一塊觸屏鍵盤。”

　　所以是手寫密碼？

　　我似懂非懂：“也就是說，這個地方其實其實就是一個結合了現代高科技技術的密室？”

　　一個，藏在峽谷深處，巨岩之内的密室？

　　傅厲琛簡言意駭：“對。”

　　我忍不住想，在如此罕見人煙的地方，大費周章建造了這麼個地方，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僅僅隻是為了藏500公斤海洛.因？

　　我不信。

　　如果說先前已經隐隐感覺不對勁，那麼現在我完全可以肯定――他們一直以來在找的那批貨，一定是比500公斤海洛.因更加重要的東西。

　　地面有狹縫，小石子滾下去聽不見聲音，也不知道底下還有多深，傅厲琛抓緊了我的手，低聲囑咐我小心。

　　我反拉了拉他，小聲問：“裡面到底有什麼？”

　　傅厲琛手托在我的後腰上，穩住我的身體，嘴角一勾，有些高深莫測地說：“好東西。”

　　這條隧道不是很長，很快就走到頭，依舊是一個圓形空地，比外面那個空地小一倍，而且石門也很明顯，不用怎麼找。

　　韓西洲用槍抵了抵傅厲琛的後肩：“這個門怎麼開？”

　　“推開。”

　　“……”

　　韓西洲槍口往前一抵：“門後有什麼？”

　　“門後有你一直想要的東西。”

　　韓西洲握着槍，靜止了幾秒鐘，然後命令：“你先進去。”

　　傅厲琛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夜視鏡，先給我戴上，然後再戴自己的。

　　韓西洲皺眉：“幹什麼？”

　　傅厲琛又拿出一個口罩戴上，聲音模糊道：“裡面很黑，地面也很陡，你們有手電筒我們什麼都沒有，不帶這個，萬一碰到什麼機關陷阱，不就沒命了？”

　　說着，他就走向石門，如他所說，直接推開。

　　石門之後烏黑一片，夜視鏡在這個時候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我能把裡面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一間正方形，約莫三十平方的密室。

　　很空，很黑，空氣稀薄，像是完全密封的空間。

　　走沒幾步，我就聞到了淡淡的，但是讓人很不舒服的氣味。

　　傅厲琛在我耳邊說：“氣體沒毒，但是絕對不能摘下眼鏡。”

　　我愣了愣，正下想問為什麼，但是傅厲琛已經把頭移開，往後看了眼，韓西洲他們像是覺得眼睛很不舒服，都在揉着眼睛。

　　我這次的反應出奇的快，第一時間想到這些氣體一定有問題。

　　它們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傅厲琛也不會無緣無故對我說出那樣的話，也許這些氣體會對眼睛造成什麼傷害……

　　越往裡面走，氣味越重，并且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即便我帶着口罩，但也覺得喉嚨因此變得很幹澀。

　　韓西洲眼睛不住地流眼淚，瞳孔好似有些渙散，扶着牆朝我們呵道：“傅厲琛！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些氣味是什麼？”

　　“這裡就是你一直想來的地方，你想要的東西就在最裡面。”傅厲琛聲音很平淡，“至于這些氣體，聞着不會中毒，但是它會對人的眼睛有傷害。現在你們是不是感覺眼眶火燒般的刺痛？”

　　看他們的反應，的确如此。

　　傅厲琛接下去說：“有感覺就對了。它會腐蝕眼角膜，破壞整個視覺神經，你們現在馬上離開這裡去醫院治療還來得及，若是再逗留，就要瞎了。”

　　“傅厲琛，你陰我！”韓西洲暴怒，但因為他的嗓子低啞，再加上這些氣體又讓他的喉嚨幹澀，以至于這聲本該充斥怒火的吼聲，變得如行将就木的老人那樣無力。

　　傅厲琛笑了：“這話從何說起？你要的東西就在這裡，我如約帶你來了，但是我又沒保證過你一定有命拿走。”

　　“把眼鏡給我！”伴随着聲音而來的是韓西洲快如疾風的出手，傅厲琛冷笑一聲，上去與他纏鬥在一起。

　　狹小的空間裡，拳腳相向的嚯嚯聲響淩厲而兇殘。

　　韓西洲拼了命要去搶傅厲琛的眼鏡，但是他本身的身手就不如傅厲琛，更不要說還受了傷，根本沒有占到半點好處。

　　過招的幾十下裡，韓西洲兇口的紗布完全被染成了紅色，臉色也越來越白，如紙人一般。

　　唐昊看不下去了：“Allen，不要再打下去了！你打不過傅厲琛的！”

　　韓西洲又被傅厲琛一腳踹飛到了地上，他憤然地朝着保镖們怒吼：“開槍，給我開槍！”

　　我一驚，但下一刻，就發生了一件我怎麼都沒想到的事情。

　　韓西洲的保镖，竟然都矗立不動，完全沒有聽他的号令。

　　韓西洲極緻憤怒：“混賬！你們都聾了嗎？我讓你們開槍！”

　　傅厲琛在這個時候開口：“不是他們聾了，而是他們不會聽從你的命令。”

　　他話音落，那十個不動如山的保镖，紛紛舉起槍，對準了韓西洲和唐昊。

　　局勢，再一次被扭轉！

　　我震驚至極。

　　韓西洲的驚愕不比我少，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一看那些保镖的臉，瞬間明白了：“這些不是我的人……你什麼時候把我的人都換成你的人？！”

　　傅厲琛淡淡答：“在你們進入岩洞的一刻。”

　　我明白了。

　　隧道。

　　一定是在隧道，那條隧道又長又窄，一半的保镖們跟在最後，他從背後下手，隻要動作夠輕，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把韓西洲的人都換成他的人，岩洞裡昏暗，衣服都差不多，如果不仔細看，韓西洲也認不出這些人不是他的人。

　　韓西洲笑了起來，不小心扯到了傷口，又撲哧撲哧喘氣，他把話說得斷斷續續：“難怪，難怪你會讓我殺死自己的十個人，原來是想讓我孤立無援！傅老大，算盤打得真好！”

　　唐昊要比他冷靜，他再一次出聲：“Allen，走吧！”

　　韓西洲滿臉都是恨意：“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傅厲琛忽的輕笑：“尋尋覓覓了二十幾年，現在東西就近在咫尺，讓你與之擦肩，你當然不甘心，可是教父先生，事實結果如此，你也該認命了。”

　　那個稱呼，聽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身體都是一震。

　　什麼？！

　　傅厲琛口罩下的嘴角輕緩勾起，唯恐其他人聽不懂似的，再一次強調：“在甯老大死後，神秘失蹤了二十年的――教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