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該起了，”以蕊在外間小聲喚着，隻聽得裡面一聲女子嬌嗔，不久又沒了動靜。
以蕊等了半晌還不見甯沛兒叫她，隻得硬着頭皮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這才聽見裡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是翻身起床了。
“進來吧，”甯沛兒倦倦的喚一聲，覺得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啞。
以蕊連忙進來伺候，一擡頭就瞥見了自家主子白皙脖頸上青紫的痕迹，連忙低了頭不敢再看。
“娘娘，今兒要去聽太後娘娘訓導，您要穿哪件？”
甯沛兒這才想起來她嫁過來得匆忙，隻去了皇後娘娘和德妃那兒，還沒見過太後娘娘。
她擡起胳膊來指了件寶藍色禮服，以蕊連忙将衣裳拿了過來替她更衣。
甯沛兒略一動彈這才覺得渾身酸痛，不由得小聲罵道：“……作死的東西！”
以蕊被吓得連忙往後看了看，雖然知道不可能被人聽到還是慌張勸道：“我的大小姐，您可不能這般說，那可是……三殿下啊！是您的夫君！”
“人模狗樣的，折磨人的花樣倒是多，”甯沛兒舒展了一下筋骨，隻覺得腰上酸得厲害，“他哪裡算是本宮的夫君，不過都是為全了皇家顔面罷了！”
“大小姐……”以蕊小聲求道：“這兒不是甯府，您且得忍着些，臨走前相爺特意叮囑奴婢，您向來冰雪聰明，切勿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甯沛兒聽着以蕊的話咬了咬牙，配合穿好衣裳起了身，坐到了梳妝台前。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印子眼底閃過一抹落寞，撇過臉去吩咐道：“去取藥來擦了，然後想法子将這印子蓋上。”
以蕊給甯沛兒擦藥的時候眼中不忍：“三殿下怎麼這般不知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甯沛兒尾音翹起，懶懶的閉上眼睛任以蕊動手：“他不過是拿我撒氣罷了，沒娶到自己想娶的，又睡了個不想睡的。”
以蕊想起昨日晚上帳中自家主子嬌嬌的痛呼，不由得心上一顫：“安四小姐身份比不得您，進來也始終低您一頭，您用不着在意的。”
甯沛兒睜開眼來，略帶些紅的眼尾随意一瞥便有許多妖冶風情，撥弄了一下自己塗着丹蔻的指甲，慢悠悠道：“我自然不用在意，快死的人了我在意什麼。”
以蕊眼中一愣，擡手為甯沛兒戴上九垂寶珠的花冠：“娘娘……”
“蠢貨一個，就這麼一件事還辦不好，居然叫安錦雲給逃了，”甯沛兒眼神中帶着怨恨，自己整了整垂下來的流蘇。
“要不是她，本宮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她略擡下巴，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脖頸上和鎖骨上的咬痕是否被蓋嚴實了。
“她想憑借自己那三哥哥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命嫁過來。”
“不僅是本宮不許，三殿下也不許，”甯沛兒想着昨兒後半夜自己偷聽到的話，眸光閃了閃問道：“以蕊，含章殿中可有叫做玉蘭的宮娥？”
以蕊想了想回答道：“是有一個，聽說以前是貼身服侍三殿下的，頗得……”她偷看了一眼主子的神色，見甯沛兒臉上并無異色這才敢接着往下說：“頗得三殿下歡心。”
“近來不知去哪兒了，”以蕊低下頭去給甯沛兒描眉：“在三殿下跟前沒見過這個人了。”
甯沛兒仔細咀嚼着“貼身”兩個字，面上一哂：“他倒是什麼樣的貨色都下得去嘴，利用女子情意最是拿手。”
想到這樣“不挑食”的昨日還同她睡在一起，她頓時心上一嘔，眼中帶了厭惡，冷冷吐出兩個字來：“惡心。”
以蕊不能再說，隻拿一雙無奈的眸子去看甯沛兒。
“好了好了，不說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大事，”甯沛兒總算住了嘴，安撫自己的小丫鬟道：“本宮心裡自是明白，如今我同殿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不可能做出違背自己利益的事情來。”
“殿下的意思就是嫔妾的方向，這甯氏一族，就是他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寶劍，”甯沛兒細長的眉梢上帶着諷刺，摸了摸耳垂上圓潤的東珠。
“娘娘記得就好，”以蕊替甯沛兒撫平華服上的褶皺，伸手扶着甯沛兒起身。
“不記得能有什麼辦法，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甯沛兒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花冠，抱怨道：“這皇子妃的派頭就是比别個的重，本宮昨兒個才剛受了累，就要穿戴這樣累贅的東西。”
“娘娘，以後說不定還有更重的呢，”以蕊小聲暗示道，眼中帶着些隐秘又興奮的歡喜。
甯沛兒這倒是不接話了，隻是那雙眸子與以蕊同樣的歡喜又野心勃勃。
“以蕊，你去找個機靈點的晚些時候出宮去，到永昌伯府尋那個宮娥玉蘭。”
以蕊吃了一驚：“玉蘭在永昌伯府做什麼？”
“做什麼那是殿下的意思，”甯沛兒思量着，“不管做什麼，都要幫那個玉蘭一把，好讓殿下知道咱們是一條心。”
“是，奴婢知道了，”以蕊點點頭記了下來。
甯沛兒一邊往慈甯宮走去一邊想着昨晚的事情，她被秦旭折騰了半夜，秦旭隻以為她睡了，其實她哪睡得着呢。
睡在這樣的人身邊，她一時一刻都不敢掉以輕心，時時刻刻将那根弦緊繃着。
如今真是一條船上的了，她的身上背負着整個甯氏一族的衰榮。
她悠悠歎了口氣，總得先讓秦旭知道她的價值才是。
她是甯府的嫡長孫女，不是連一個宮娥都比不過的無用花瓶。
隻有向秦旭證明了自己，才能不被日日當做玩物一樣撒氣。
甯沛兒想通之後便覺得身上輕快了許多，連赤金的花冠都不覺得重了。
于是面對太後的詢問也能處處得體，太後對這個三皇子妃十分滿意。
從慈甯宮回來後甯沛兒又一刻不停的陪着秦旭用午膳，兩個人正用到一半進來了一個侍衛對着秦旭耳語幾句，秦旭回過頭來看向甯沛兒的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
“怎麼了，殿下？”
“本殿那未嫁過來的良娣，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