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三少爺請來的大夫來了,您起了嗎”綠蘿小心翼翼的敲着安晞月的房門,自從昨日從煙柳院回來後,安晞月就不準别人随意進出自己的屋子了,連同貼身丫鬟綠蘿。
從外面看,整個屋子門窗緊閉,昨兒晚上綠蘿就沒看到屋子裡亮起來過燈,一直暗着。
綠蘿沒等到回答,隻聽到屋子裡一陣茶盞打翻在地上的聲音。
她顧不得規矩,着急的喊了一聲:“四小姐,您怎麼了?奴婢進來了,”便推門而入。
她倒不是真的關心安晞月是否出事,她隻是怕自己一旦有失職行為安晞月又要罰她。
綠蘿剛進去,就聽見安晞月沙啞着聲音說道:“快……快将門關上。”
綠蘿連忙順手關了門,走過屏風,穿到了安晞月的寝室内。
地上一攤碎瓷片,安晞月還保持着半個身子伸出來伸手欲取茶盞的姿勢。
綠蘿過去将人扶起來,扶的時候才發現安晞月的胳膊上被自己抓了一道又一道的紅痕,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十分吓人。
“四小姐,您的胳膊……”綠蘿不敢細看,将安晞月扶起來後在對方身後點了個軟墊,自己連忙将收手了回來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綠蘿心跳得厲害,她怕安晞月是染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不知為什麼昨日總覺得胳膊這兒好癢,”安晞月說着就又上手開始撓:“好似有螞蟻在皮肉下面似的。”
綠蘿被說得一陣惡寒:“四小姐,大夫就在外面,奴婢請進來給您看看吧。”
安晞月想了想搖頭拒絕道:“我現在這副樣子怎麼見人呢,我已經被選作三殿下的良娣,若是叫外人瞧見我是這般姿态,豈不是又添了笑話。”
綠蘿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小毛病,仔細想想安晞月最近就待在自己的屋子裡,能接觸到什麼髒東西,她與安晞月接觸最緊密,也沒見有這種情況。
“四小姐,奴婢扶您起來洗漱,大夫在花廳等等不礙事的,”綠蘿好意出言勸道。
“說了不見!”安晞月煩躁的剜了綠蘿一眼:“你這賤婢廢話真是多,莫不是想看本小姐出醜?本小姐的命令你也敢置喙!趕緊将地上的東西收拾完重新給我倒杯熱水!”
綠蘿徹底閉了嘴,默默将地上的東西收拾了,出去再三給大夫道了歉,回來給安晞月倒了新燒的水。
她注意到安晞月嘴唇已經開始幹裂起皮了,昨天就沒有好好喝水,今日又睡到這個時候。
安晞月盯着那杯水良久都沒有伸手去拿,眼神中透出害怕。
綠蘿小心窺探着安晞月臉上的神色,覺得這一幕昨日似乎見過。
“拿、拿走,”安晞月偏過臉去不再看那杯水,另一隻手還無意識的抓撓着自己的胳膊。
綠蘿這次學聰明了,沒有多說一句遵從了安晞月的吩咐。
“綠蘿,這是怎麼回事?”安晞月的聲音很明顯沒有以前那麼婉轉,或是因為長時間不喝水,變得有些嘶啞難聽。
“我……我渴的很,喉嚨好痛,”她伸手抓拉了一下自己的脖頸,立刻劃出五道紅痕。
綠蘿心中冷嗤,奴婢又不是大夫,怎知道您又在發什麼瘋。
方才大夫在的時候您不見,現在人走了你又一個勁兒的矯情,真真是作死!
她面上恭敬,随口答道:“許是風寒了,近日秋涼露重,四小姐可得仔細身子。”
“我覺得也是,”安晞月撫了撫額頭:“罷了,将門窗關緊不要再吹風就是了,興許睡上兩日自然就好了。”
她倦倦的倚在靠枕上,明明睡到日上三竿面上卻一片疲憊,眼下烏青一片。
“我昨兒做了夢,夢見一群野貓追着我跑,喵喵的叫個不停,吵得我一整晚沒有睡好。”
安晞月講這些東西從來不需要綠蘿去回應什麼,綠蘿本來是不在意安晞月這些話的,隻是聽完之後卻想起了什麼。
她曾經在村子裡見過,有人被瘋狗或者病貓抓傷之後就是安晞月這種症狀!
她擡起頭來仔細,在昏暗的屋子中仔細去看安晞月的面色。
恐水、怕風、多汗……
綠蘿越想越覺得四小姐就是得了瘋狗病,連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隻是安晞月可從來沒被瘋狗咬過,綠蘿作為安晞月的貼身丫鬟,安晞月身上若是受了傷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若說起狗……最先想起的自然是望雲院那條似狼的狗子,那日她與四小姐躲在陰暗處偷聽牆角,被那狗子咬着裙角拽了出去。
隻是當時她記得清楚,那狗長得可怕卻極聽六小姐的話,牙齒是沾都沒沾到安晞月皮膚的,更别說咬出傷口來了。
退一萬步來說,若是那狗子有瘋狗病,最先被傳染的應是六小姐。
那是怎麼回事?
綠蘿仔細回想,安晞月躺在床上還在絮絮叨叨将自己的那個夢。
“你知道那些野貓是怎麼叫的麼?喵啊——”安晞月竟然學起了貓叫,聲音尖細凄厲,讓綠蘿忍不住微微皺眉。
野貓?
所有的迷霧似乎被撥開,綠蘿想起了安晞月在府中被野貓圍攻一事。
那個時候還是春日,四小姐剛在王氏那兒習了字帖,同六小姐一道走在抄手遊廊中,不知怎的一隻野貓湊了過來,四小姐不喜這些畜生,直接就拿腳尖踢開。
誰料周圍陸陸續續竄出來了許多野貓,一擁而上撕扯着四小姐的字帖、衣裙。
她當時害怕,抱着抄手遊廊的紅柱子不敢上前,回去後還被四小姐罰跪在外面。
那麼多野貓,偏生就圍着四小姐一個人,而且四小姐胳膊上見了皿,後來竟然沒給老夫人說。
同樣,都是左胳膊。
當時薛氏給安晞月用了最好的藥,被貓抓傷的地方早都愈合了,連傷疤都未留下,安晞月當時很高興。
聽聞得了瘋狗病的,有的可潛伏數十年之久,之前根本看不出一星半點,突然發起病來的話短則兩三天就沒了命。
她漸漸明白些什麼,擡眼看向已經将自己的胳膊撓出皿的安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