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琴連忙讨饒：“亦書姐姐……饒了我吧，是我錯了……”
她喘着氣認輸：“狗子好些，狗子好……”
于是就這樣定下，亦書準備明兒去早市上挑個毛色雪白雪白的小奶狗兒來給六小姐解悶。
結果到了第二日，沒等亦書出門，四殿下那個……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又來尋六小姐了。
亦書一臉複雜的守着門，想着兩個人在屋子裡說些什麼呢，半天了還不見出來的。
她扭了扭身子，總覺得屁股底下的小杌子坐得如此不舒服。
屋子裡安錦雲正在為難，秦朔聽她想要隻活物來玩，沉吟半晌竟是要帶她進宮去。
“宮中珍獸坊豢養的寵獸畜生種類繁多，錦雲姑娘随便挑，”秦朔抛出諸多好處來：“況且那些畜生都是自出生就由宮人專門飼養，性情溫順不易傷人，豈不比街市上買來的好多了。”
不論是花鳥魚雀，貓貓狗狗的，安錦雲都喜歡，可是這皇宮，豈是随便就能入的。
她自然去過皇宮，初次入時是秦旭帶着她……和另外一大幫莺莺燕燕去的。
秦氏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姓氏，紅牆金瓦之内是外人想象不到的潑天富貴。
安錦雲扶額猶豫，最終答應了，不過是扮做秦朔的丫鬟去。
外面的亦書等得都有些犯困了，這才見秦朔推門出來。
她連忙站起身來，想着四殿下這下該走了吧。
兩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秦朔先開口：“你們家小姐在裡面換衣裳。”
亦書半張着嘴說不出話：兩個人究竟是做了什麼需要換衣裳的啊！
她狐疑的上下掃視了一圈秦朔，少年面色淡定任由打量。
過了一會兒安錦雲穿了一身不打眼的衣裳出來，吩咐亦書道：“你不必去街市了，我同……懷湛公子去别處親自挑一隻。”
亦書繃着臉說“是”，等人走後一腳就将旁邊的小杌子給踹飛。
被支開的瑤琴過了一會兒回來後看到亦書坐在腿歪了的小杌子上疑惑問道：“亦書姐姐怎的還不出府？去晚了好看的畜生都要被挑走了。”
亦書悶悶回答道：“不必去了。”
“不必去了？”瑤琴探頭看一眼屋子内沒有安錦雲的身影：“那六小姐呢？”
“找狐狸精去了。”
瑤琴無奈挑眉：“什麼亂七八糟的……六小姐是出去自己買去了麼？怎的身邊也不帶人？”
亦書輕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決定去看看六小姐屋子裡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地方。
她看着安錦雲榻上的枕頭，有些氣餒地捶了捶。
六小姐的心思完全被那個狐媚子給勾去了！
現在是張氏管家，故而安錦雲出府很容易，随便尋了個由頭就離開了。
安錦雲跟在秦朔後面雖然穿得普通，容貌卻實在驚豔，一眼望過去就不是尋常丫鬟。
秦朔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少女的如畫眉眼，喜滋滋的放慢了腳步，兩個人就由一前一後變成了并排。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皇宮大體上和安錦雲記憶中的樣子并無差别，她嫁給秦旭時十五歲，在皇宮中住過一年後秦旭行過冠禮出宮居住，許是因為沒有封王的緣故叫他生出許多别的想法來，亦或者是秦旭此人本來就狼子野心，居然最後能做出謀反的事情來。
不知道秦旭當時被斬殺時，濺在宮牆上的鮮皿紅不紅。
她還記得秦旭的宮殿叫做含章殿，高高的檐角上金獸威嚴，張着皿盆大口像是要吞噬整張天空。
她每日用過晚膳夜幕降臨時總喜歡穿一件披風站在大殿門口，聽風聲呼嘯而過，像是困獸的怒嚎。
秦旭喜奢靡酒宴，身上總有不同的脂粉味兒，安錦雲根本不想近前，隻冷眼看着不同的美人兒上前服侍，秦旭一張口嘔在潔白如雪的地衣上。
許是因為她性子太烈太傲，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便做不出那種曲意讨好的模樣來，隻能挺直脊梁将所有苦楚咽下。
安錦雲收回心思，不由的輕聲問道：“四殿下居住的宮殿叫做什麼？”
秦朔心中一動，總覺得“四殿下”這三個字從安錦雲口中讀出來就尤其好聽。
他之前總擔心安錦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會避之不及，沒想到安錦雲前後态度一點都未變過，似乎隻在乎他這個人怎樣，而與他的外在無關。
“龍興殿，錦雲姑娘要去看嗎？”秦朔本以為今日能将安錦雲約出來已然是不易，沒想到少女會親自過問他的宮殿。
“這倒不必了，”安錦雲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多問這一句，許是因為自己隻知道秦旭住在哪兒而不知道秦朔住在哪兒心裡頓時有些……奇怪。
秦朔輕咳一聲，長長的鴉睫垂下很是溫柔：“其實我在皇宮不長住，錦雲姑娘若是願意，以後可以到我的宅子去玩。”
安錦雲有了那麼一絲興趣，遂問道：“四殿下的宅子在盛京何處？”
“是在西邊的榆樹胡同。”
安錦雲點點頭表示了解，想着自己在西街市上遇貓那次怪不得秦朔會出現在附近。
秦朔忽然伸出手來，看似有些腼腆道：“錦雲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牽着在下，這皇宮裡大得很，我怕錦雲姑娘走丢可就不好了。”
安錦雲上輩子好歹在宮中住過一年，這路沒走過十遍也有八遍了，怎麼會走丢。
安錦雲突然看出他的那些小心思來，抿着唇微微一笑，趁着秦朔有些晃神的功夫将手伸過去……
――然後“啪”的打了一下秦朔的手心。
“我現在的身份是殿下的丫鬟，如此牽着實在不妥，”安錦雲在秦朔震驚的目光中一本正經的拒絕。
秦朔失望的收回了手，覺得自己這個理由找的不太行。
到珍獸坊的路還得走一會兒，秦朔閑不住，又道：“錦雲姑娘比我小三歲。”
安錦雲撚了撚耳垂上的白玉墜子道：“是，這又如何？”
“民間有言：‘女大三，抱金磚。’”
少女眨了眨眼，不明白秦朔要說什麼：“那男大三呢？”
“男大三，送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