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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王氏沒有心

錦嬌 茗芷 4813 2024-01-31 01:08

  安錦雲連忙換上驚詫模樣,勸道:“祖母消消氣,二叔此事做的确實過分了。”

  安茂德整個衣袍下擺和鞋上全被澆濕,聽見這話還真以為王氏是動了怒這才故意将茶水倒在他身上,低了頭不敢說話。

  王氏心中忍着怒氣,隻覺得自己的腦仁真真切切的痛了起來。

  她緩緩呼出兇中積郁着的一口濁氣,擡眼看向安永年,伸出手去握安永年的手:“永年,母親不多逼你,隻是我這身子也撐不了多久了,你身邊沒個人照顧,我始終放心不下……”

  好一招以退為進,果不其然安永年跟着眼眶就紅了,握着王氏的手哀切的叫了聲“母親”。

  誰能料到親情也會成為算計的籌碼呢。

  當你真心以待他人的時候,總有人轉身就拿你的真心喂了狗。

  安永年低着頭左右為難,一邊是對紀氏的承諾和自己還未出閣的女兒,一邊是生養自己如今身體每況愈下的母親,似乎怎麼選都是不對的。

  “祖母莫要說這種話!”安錦雲先激動了起來,一雙美目中含着淚将手也搭在了兩個人握着的手上,接着說道:“父親本該盡孝的事兒,怎麼能說是祖母相逼的,以前是孫女不懂事,如今孫女大了,理當為祖母分憂。”

  “父親續弦一事我心中并無不願,此事由祖母與父親定奪就是,不必再考慮我。”

  王氏心中疑慮重重,張着嘴一時說不出話,安永年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心中對安錦雲愧疚更重。

  “不知祖母心中是否已經有了合适的人選?”安錦雲真切問道,等着王氏口中說出那個她隐約記得的名字。

  安茂德身邊的那個丫鬟眸中暗流湧動,低着頭站在後面默默聽着。

  亦書心中不屑,她倒要瞧瞧這老妖婆嘴裡能放出什麼屁來。

  王氏被問的心中一慌,準備好的說辭到了嘴邊又不敢說了。

  她心裡确實是有人選的

  隻是現在被安錦雲掌握了先機先一步問了出來,她再說出來總怕中了什麼全套。

  雲姐兒人小鬼大如此機敏,王氏已經看不透對方心中在想什麼了。

  “這……這也是我臨時起意,心中暫時沒有什麼人選,”王氏換了口氣,心中十分憋屈。

  她竟被一個小輩給吓得不敢說話了!

  “是嗎?”安錦雲溫順道:“那這倒是難辦了,眼瞧着陳姨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我總以為祖母是有了主意才提起此事,若是現在再去看,多少是有點來不及了。”

  王氏這口氣不上不下,既不敢說自己早有人選也不敢說确實來不及。

  安永年倒是從安錦雲這句話中察覺出了什麼,将手緩緩地收了回來凝眉思索。

  “我自會多留意的!”王氏隻得虎着臉道:“這些事情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别多管。”

  安錦雲淺淺一笑福了福身:“多謝祖母替父親如此操心,既然用不着孫女了,那孫女就先回去了。”

  安永年留了一會兒也告辭道:“母親,雲姐兒那邊我總是放心不下,我去看看她。”

  待人都走了之後王氏這才向安茂德發難,咬着牙道:“老二,你記住,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母親……我知錯了,”安茂德隻覺得自己腿部以下被淋濕的地方冷得很,偏生還不能表現出來,一開口就哆哆嗦嗦的。

  王氏看了他一眼,氣恨道:“為了一個姨娘,你真是能耐啊。”

  “母親,上次陳姨娘失了那個孩子,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況且我們兩個年紀都大了,能懷上已然不易,如今我膝下隻有俊雨和靈梓,到底是單薄了些,”安茂德歎了口氣,知道這次王氏為了他确實犧牲頗大。

  “母親,給大哥續弦一事,您不是早有打算嗎?怎麼今日……”

  王氏臉色一變:“不準對别人提半個字,時機還未到呢你急什麼!”

  安茂德隻得閉了嘴,他倒是不急,陳姨娘的肚子确實等不住。

  現在剛懷上尚且看不出什麼,等三個月後就一日比一日變化大,想瞞也瞞不住了。

  等安茂德出去後,那身邊的小丫鬟在側說道:“老夫人總是要顧忌您的臉面的,如今答應了下來,二爺就放心吧。”

  安茂德出來被風一吹冷得瑟縮了一下,濕了的鞋子穿在腳上十分難受。

  “姨娘知道了也會開心的,二爺如此有情有義,能生下這個孩子是她的福分,”丫鬟伶牙俐齒,說得安茂德十分得意。

  等到了陳姨娘的住處,陳姨娘先是服侍着安茂德将濕了的衣裳鞋襪換了,一邊換一邊心疼道:“妾身哪裡值得老爺為妾身這麼做。”

  “我說你值得你就值得,”安茂德言語之間十分得志,他換了幹淨衣裳舒舒服服的倚在榻上,一旁的丫鬟給按着腿。

  陳姨娘心中始終惴惴不安:“那伯爺那邊……”

  “他那邊自有母親呢,”安茂德看了眼茶盞中漂浮着的幾顆紅枸杞,有些無奈的摸了摸自己所剩無幾的頭發。

  人到中年不得已,熱茶裡面泡枸杞。

  不知道還能不能長出來了,幸好上朝的時候還有官帽可戴,否則陛下一眼望下來有失體面。

  “後面你就别出門了,等大哥娶了妻你這孩子生下來就養在新大嫂的膝下,長大了之後再認回來,”安茂德特意交代一句,顯然是把後面的事情都想好了。

  “也得虧你這個丫鬟機靈,臨時出了個好主意,”安茂德瞥一眼正在給他捶腿的丫鬟,簡單的誇了一句。

  陳姨娘柔柔的笑了笑,眼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擔憂。

  這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她提出來的,到現在,她都不贊同二爺的做法。

  當她發現自己癸水停了的時候十分惶恐,怕的就是又懷上了,沒想到真的是。

  那一刻她隻想将這個孩子流掉,這樣方能保全二爺的名聲。

  隻是她身邊的丫鬟出主意道要求求二爺,她年紀大了這次能懷上實在是不容易,若是再流,肯定會傷害身體。

  至于将孩子生下來養在伯爺膝下這樣的想法,更不是她能想出來的。

  正在捶腿的丫鬟聽到誇獎,仰起臉來甜甜一笑:“奴婢全是為了爺和姨娘,哪裡有什麼機靈不機靈的,奴婢愚笨得很呢。”

  望雲院中,安永年十分愧疚的看着安錦雲,道歉道:“雲姐兒,讓你受委屈了。”

  安錦雲在王氏面前尚能裝一裝,在自己至親之人面前便做不出違心之事。

  她表情變了變,最終忍着心頭難過,輕聲道:“母親離開這麼久了,女兒心中雖不願,總是尊重父親的決定的。”

  安永年就知道方才安錦雲說那些不過是為了不叫他為難,此刻聽見真話更是心如刀絞。

  “那你方才還幫着你祖母勸我,”安永年說着說着站起身來:“不行,我得去跟母親回絕此事。”

  安錦雲心裡歎了口氣,父親做事不夠果斷,從前讓母親在祖母面前受了不少委屈,現在又出了這攤子事。

  她方才不跟着答應還能怎麼辦,祖母都暈倒了。既是答應了現在去回絕又有什麼用,肯定會被祖母輕飄飄的幾句擋回來。

  她不怪父親,要怪就怪王氏沒有心。

  她伸手拉住安永年的袖子,拽着對方不讓對方走。

  “父親,祖母最近身體不好,還是順着她的意思吧,”安錦雲勉強笑了笑:“不管怎麼樣,我與父親的關系總不會變不是麼。”

  安永年連忙道:“這是自然,你……一直都是爹爹心頭的那個乖女兒,不論日後如何,你都是這永昌伯府尊貴的嫡女,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來同爹爹講就是。”

  安錦雲心下酸楚,知道父親一直都是護着她的。

  等安永年走後,安錦雲坐在那兒兩眼發呆,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言語。

  亦書和瑤琴也不敢上前打擾,隻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兒。

  申公豹不懂得人的這些情緒,還像往日一樣玩累了就回來往安錦雲懷裡撲。

  安錦雲終于回了神,看見申公豹不知去哪玩了個髒兮兮,好似泥坑裡打過滾的豬一般,就剩臉是幹淨的了。

  她連忙伸手從申公豹的脖子薅住,硬生生将狗拉停。

  申公豹身上還帶着外面的寒氣,嘴裡“哈赤哈赤”的喘着氣,尾巴搖個不停。

  “天天份例裡的肉全被你吃去了,”安錦雲語氣雖然嫌棄心裡倒是高興的,這狗子吃得好長得壯,還沒生過病呢。

  “碧荷,待會給再洗個澡吧,”安錦雲将自己的手收回來,嘴上絮叨道:“一天天的真能造啊。”

  碧荷倒是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的,喜滋滋的将狗子牽了出去準備給洗澡。

  申公豹平日裡不理旁人,隻愛和安錦雲玩,洗澡的時候很是聽話,碧荷喜歡趁機多揉兩下,手感極好。

  “亦書,今兒二叔身邊站的那個丫鬟叫什麼名兒?”安錦雲被拉回了心思,便開始了自己的打算。

  事情答應是答應下了,成不成的可不一定。

  有她在,旁人休想再占大房一絲一毫的便宜。

  “那丫鬟是個二等丫鬟,喚作秀芝,曾經是跟在……已故的二夫人身邊的。”

  安錦雲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跟在二嬸身邊的?”

  那看來是被派了去監視陳姨娘的。

  現在薛氏已死,她會效忠于誰呢?

  安錦雲眼神盯着桌子的一處久久沒說話,最後又吩咐瑤琴道:“你去外邊打聽打聽薛家旁支有沒有個叫薛真儀的,動作小着點,别被旁人發現。”

  “另外,幫我盯着點那個叫秀芝的。”

  “是。”

  亦書有些奇怪,六小姐怎麼突然要打聽薛家的事兒。

  瑤琴動作很快,沒兩日就給安錦雲帶來了消息。

  “六小姐,薛家旁支确有一位叫薛真儀的,還是個嫡出,和二夫人以前也算得上是遠房堂姐妹,”瑤琴将自己打聽到的東西徐徐道來,“本來是嫁了個商人,不知因着什麼原因和離了,現在回了泰濟。”

  “奴婢還聽說,從前薛家十幾個姐妹之間關系都不怎麼好,内宅亂得厲害,這位連二夫人的喪禮都未來。”

  安錦雲一邊聽一邊用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着圈兒,細細思索着。

  “那秀芝那邊呢?可有什麼動靜?”

  亦書答道:“奴婢叫人時時刻刻都注意着呢,似乎沒什麼特别的。”

  她有些疑惑,六小姐到底是要做什麼,秀芝和薛真儀,兩個看似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怎麼突然就引起了六小姐的注意。

  “好,繼續盯着。”

  安錦雲換了衣裳正要出去走走,煙柳院卻來了人讓安錦雲過去。

  王氏假裝思考了兩日,同安永年說道:“我聽說泰濟薛家有個女兒,身世清白……”

  安永年一愣,看向安茂德。

  亦書聽見王氏的話心中一驚,眼睛微微睜大,六小姐竟會未蔔先知?!

  安錦雲臉上倒沒什麼變化,一直默默地聽着王氏忽悠。

  “……好事等不得,不如找個日子你們倆見一見吧,”安錦雲一直沒說話,王氏十分滿意,臉上帶了笑:“我曾見過那姑娘一面,想來是你們有緣,希望此事能成。”

  安永年沒有說話,沉默着同意了。

  于是便定了日子,王氏寫了信給薛家。

  回到望雲院後,安錦雲也立刻給白氏寫了封信。

  “這……雖說兩個薛家來往并不緊密,到底是同根本源,”亦書面上複雜:“奴婢也說不上來什麼,就是怪怪的。”

  安錦雲沒回話,寫了信後便準備去找安靈梓問問。

  她到底是二房的,說不準知道些什麼呢,早些年薛氏還帶着她回過泰濟,興許見過這位薛真儀。

  安錦雲走得很快,亦書都有些跟不上,忽而牆頭檐上一隻鴿子驚飛,咕咕咕的從安錦雲眼前掠過。

  亦書眼尖,叫道:“是隻信鴿!那腿上綁着東西呢。”

  安錦雲立刻變了方向,停下腳步看向鴿子飛走的方向,壓低聲音道:“亦書,瞧瞧這鴿子往哪兒飛。”

  亦書得令,看着周圍沒人幾下爬上了牆,眼睛追尋着那鴿子的蹤影。

  “六小姐,那信鴿往陳姨娘的院子裡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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