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下邊就是水庫,水庫壩上滿是茂盛的植物,往下看水波蕩漾,水庫中若隐若現是幾個庫裡的島子,山尖高高矗立在霧氣當中。
遠處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鹜齊飛。院子裡鋪着圓形的大地毯,很厚,地毯上是躺椅,那種木頭骨架,中間用絨布包裹了海綿的那種。
男人女人如果在躺椅上旖旎……
劉富貴不敢想象下去了。
他終于悟到僅僅有情愛就像一輛自行車,要費力去蹬,下雨了會淋濕,刮風會受寒冷……為了替出人力,給車安上發動機,為了遮風擋雨,給車造上密封的車棚,怕它傾倒,安裝四個輪子,裡面再配上真皮座椅,高檔音響……一輛頂級配置的奔馳新鮮出爐了。
那種隻是肉體上享受的性愛就像自行車的配置,而現在如果在這裡展開的性愛就像奔馳的配置,一直騎自行車的人突然開上奔馳,那種爽透了的感覺讓人沐浴着春風縱情飛翔。
我懂了我懂了,劉富貴點點頭,他知道馬躍升是怎麼叛變的了。
肯定姓呂的在什麼地方有這麼一處别墅,把馬躍升弄到那裡享受了一番,然後這家夥就叛變了。
他經不起女色的誘惑,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馬躍升打着給村裡改造小島的旗号,其實是替姓呂的在上面建别墅,而建成别墅,就是像張開了一張網,要捉自己這樣的人。
他們料到自己總會到小島上來,這女孩就是專門在這裡等自己的。
不過姓呂的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卻不知道劉富貴内功深厚,女色不但色誘不了他,連這裡那些缭繞的迷情香對他也沒有什麼效果。
劉富貴拂袖而去。
當晚就在村裡召開大會,把老少爺們叫來,用投影機給村民們展示了小島上的模樣。
“現在,請馬村長給大家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劉富貴放完了視頻,沖着馬躍升大聲問道。
“我這不是建起來給村裡老少爺們用的嗎!”馬躍升強裝鎮定。
“很好很好。”劉富貴點點頭,“可是,建成這麼好需要多少錢?村裡賬面上哪來這麼多錢了?”
“我拉了投資。”
“誰投的?”
“呂大成啊,他本來就是咱們村的人,投資建設自己的村子,有什麼不對嗎?”馬躍升振振有詞。
劉富貴的拳頭攥起來,又松開了。
當着全村老少爺們,自己不能打他。
而且這事也不是動拳頭能解決的。
當天晚上,劉富貴就倡議大家去上訪,要求罷免馬躍升,因為他收受賄賂,出賣村民利益。
這事一鬧起來,鎮上肯定就會派幹部來調查,協調,最後的結果就是尊重大多數村民的意見,重新選村長。
馬躍升受賄沒有直接證據,所以也可以參與到競選當中來。
劉富貴這回是下定了決心,絕對不能再讓其他人當村長了,自己要親自當這個村長,隻有自己當了村長,才能真正放開手腳給老少爺們辦事。
呂大成親自住到村裡來,支持馬躍升競選。
劉富貴和馬躍升成了敵對的兩大派系。
到晚上宴請鎮上來的指導監督選舉的幹部,兩派人喝得昏天黑地,火藥味兒十足。
鎮上的幹部明顯被呂大成給賄賂了,一直在向着馬躍升說話,這讓劉富貴相當生氣。
吃喝得差不多了幹部回去,到路上走着走着,四條輪胎全部慢慢撒氣了。打電話吧,才發現他們的手機電池全被扒了。
鎮上的幹部吓得不敢來了,村裡的選舉一度擱淺。
而馬躍升早就在此前跟呂大成簽訂了溫泉村的開發合同,所以呂大成肆無忌憚地開始施工了。
劉富貴帶着村民堅決不讓他們施工。
眼看一場嚴重的群體性事件就要爆發。
可是,過了幾天,呂大成的施工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撤了,山村一下子平靜下來。
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劉富貴卻是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還是劉富貴從呂勝宇身上着手的結果。
呂勝宇被劉富貴打殘,因為劉富貴用的手法獨特。
而呂大成因為兒子跟自己的小老婆私通,他已經決定放棄兒子了。
這讓呂勝宇對呂大成也是懷恨在心。
劉富貴深知這一點,現在他跟呂大成對峙,決定利用呂勝宇做文章。
他先用自己的手法把呂勝宇的腿弄好,然後讓孟虎的小弟幫着呂勝宇偷到呂大成公司的公章,完成了股份的轉移。
等呂大成知道這事的時候,呂勝宇已經成了新建業的第一大股東,是現在名副其實的老闆。
最讓呂大成憤怒的是,他發現兒子居然公然進入他别墅的後花園,跟小老婆私會。
要知道這是他自己别墅的後花園,不是農家小院,誰想進來逛逛就進來逛逛!所以在這個想法漸漸成熟之後,呂大成決定捉奸。
終于有一天,呂大成遠遠看見呂勝宇大搖大擺地進了後宮。他躲在牆角後面先自己發了一通脾氣,估摸着裡面也該開始了,他就像一頭發狂的獅子一樣沖了進去。
呂大成“嗖——”地一聲沖進來,一眼先看到小老婆閉着眼“哼哼唧唧”的陶醉模樣,心裡“轟——”的一聲爆炸了。呂勝宇和小老婆這裡正在熱烈,全然沒有感覺到有人進來。
呂大成本想一刀下去,把這倆人劈成四段。但他太憤恨,覺得那樣也太便宜這對奸夫淫婦了,不能讓他們痛痛快快地死掉,要留着他們慢慢折磨,讓他們生不如死。于是趁着他們還沒發現自己,放輕了腳步,趨到近前,兩手把呂勝宇正在瘋狂聳動的屁股給按住,同時大叫一聲:“幹什麼!”
他的本意是讓呂勝宇大吃一驚,據說男人在沉迷陶醉的狀态下受到驚吓,會吓出病來,叫什麼“回馬精”來着,這病的症狀就是從此那地方就軟軟的再也不中用了。真要那樣,對呂勝宇這老色棍來說可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呂勝宇正在小老婆的身上忽閃得起勁,屁股猝然被人按住,忽閃不動了,也是吃了一驚。扭頭一看,原來是呂大成。
管他是誰,打擾他的好事就讓他氣兒不打一處來,想都沒想,擡手用力一推,把呂大成推得倒退了好幾步。還不解氣,而且讓他愣怔怔地站在那裡盯着也不痛快,幹脆濕淋淋拔出來,“托——”地跳下床來,一腳就蹬在呂大成的肚子上,呂大成“噔噔噔……”倒退十幾步,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
呂大成愣怔怔坐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他料不到呂勝宇這麼大膽,居然敢打他。他想起當初還是孩子的時候,在山村裡,閑得無聊,曾經拿石頭追打正在交配的兩隻狗,不想那狗比瘋狗還可怕,掙開以後石頭都不怕了,撲上來差點把他咬死。眼前的呂勝宇不也是變成瘋狗了嗎!
最讓他心裡五味雜陳的是,就在呂勝宇蹬倒他,重新跳到床上,又把剛剛坐起來的小老婆按倒的一霎那,呂大成的目光又給小老婆來了一個特寫。他眼睜睜看到了小老婆那粉嫩的肌膚,那充滿彈性的小蠻腰就是十八歲的少女也望塵莫及,在被推得躺倒的過程中,兇前一對豐滿高聳的凸起顫巍巍放射出無盡的誘惑。
這無盡的誘惑終至使得呂大成變成了瘋狗,瘋狂的四肢在地上胡亂劃拉了一陣,才把白白胖胖的身軀由坐姿劃拉成站姿。兩手在虛空裡劃拉着助陣,兩腳亂刨,才使得他像一發肥胖的炮彈一樣發射到呂勝宇身上,抱住他撐着的胳膊惡狠狠就是一口。
呂勝宇正沉浸在最瘋狂的狀态裡,他想快點把那股毒汁放出來,然後再對付呂大成。沒想到呂大成動作這麼快,他乍然吃了一疼,胳膊本能地往外猛地一甩,把呂大成甩了出去。扭頭看他并沒有退出多遠,随手拿起手邊的一個枕頭,拼力向呂大成砸過去。
呂大成被甩得倒退幾步,剛穩住身形,還沒來得及發起第二次沖鋒,一個黑乎乎的不明飛行物就“嗖——”的一聲砸在他的臉上,“撲通”一聲仰面躺倒。呂大成真應了那句古話,“摔了仰天跤又跌破鼻子”,現在仰面朝天躺着,鼻皿汩汩地流着。
他的頭“嗡嗡”地響着,剛沖進來時的那股子力氣似乎被這兩摔給洩盡了,現在就那樣軟綿綿躺着,好長時間才歪歪斜斜地爬起來。呂勝宇和小老婆已經各人忙活各人的在穿衣服了,地上散亂的扔着幾塊黏糊糊的衛生紙。
“來人,來人呐……”呂大成嘶啞地喊着,立時“噼裡啪啦”跑進來幾個保镖。呂大成指着呂勝宇,“把他給我拉出去,割掉鼻子,挖去雙眼,剁下四肢,搗成肉醬……”
保镖們一看呂大成指的是呂勝宇,一個個停下腳步,都把頭低下去了。
呂勝宇這時已經穿好了衣服,背着手不屑的看着涼亭内被風微微拂動的帷幔,冷笑一聲,把手一甩。保镖們趕忙垂着頭退了出去。
呂大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無助過,眼睜睜看着保镖們退出去,他的身上一陣陣麻酥酥的發冷,臉色由剛才的漲紅漸漸變成死灰模樣。
他扭頭看看斜着臉得意洋洋,看都不正眼看他的呂勝宇,終不能耐受内心的憤怒,又撲了上去,跟呂勝宇拼命,被呂勝宇回頭一腳踹倒在地。
四肢胡亂劃拉一陣,爬起來撲上去還想拼命,呂勝宇仍然一腳,蹬在他的兇口上,“咕咚”一聲仰面躺倒,四肢亂刨地像隻烏龜似的在地上掙紮,呂勝宇搶上兩步來沒頭沒腦在他身上亂踢,嘴裡恨恨地叫着:“你還沒完了你——”
小老婆剛下床的時候本來一臉**,現在漸漸消退恢複到原來那白玉石般的光潔,毫無表情地看着呂大成挨打,及到呂大成四肢亂刨像隻烏龜一樣爬不起來,呂勝宇過去亂踢的時候,她“撲哧”一下笑了一聲,然後冷冷地說了句:“廢物!”
于是,從此呂大成就成了廢物,他跟溫泉村簽訂的合同就此永遠擱淺。
而劉富貴此刻也不大舒服。
因為他聽說那個老光棍張大個子這幾天不大好了,想去看看。呂大個子有嚴重的痨病,這些日子犯了眼看憋得要死,他有個外甥女還算對舅舅照顧,出錢給舅舅買了一台吸氧機,張大個子才算舒服了一點。
可是老光棍畢竟年紀大了,痨病又犯得厲害,眼看有一天沒一天了,他欠下村裡醫生呂建生不少醫藥費,呂建生怕張大個子死了以後醫藥費沒處要,就去跟老光棍簽了個協議,老光棍把吸氧機賣給了呂建生。
其實就是頂了欠下的醫藥費。
可是吸氧機一拿走,老光棍立馬就不行了。
等劉富貴趕到這裡的時候,張大個子正在倒氣呢!
張大個子的外甥女在那裡傷心地哭,劉富貴聽她哭訴一遍,一扭頭又跑出去了,“我找他去!”
鑽胡同,跳石崖,劉富貴像飛一樣往呂建生家跑去。
即使沒有今天這事,說起呂建生來,劉富貴心裡也是恨得癢癢。
呂建生是村裡唯一的鄉村醫生,村民們有個頭疼腦熱的别無選擇,隻能找他。偏偏這小子有點不大地道,醫術不咋地,一騙二哄三吓唬這些招數倒是使得爐火純青,村裡人大多數都恨他,可是又不敢得罪他。
因為他是呂大強的本家。
本來呂大強倒了,劉富貴就想把他換了,可是村裡暫時又找不出能替代他的人,也就先讓這混蛋幹着村醫。
可是劉富貴怎麼也不能忘記小時候對呂建生的仇恨。
小時候劉富貴生病去找過他幾次,呂建生欺負姓劉的,從來都是拒絕診治,去去去,一邊去,小孩兒生病不用吃藥打針,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什麼“小孩兒生病不用吃藥打針”,他看誰家手裡還有點餘錢,給人家的小孩治個輕感冒都能給治成重度肺炎,然後再用虎狼藥給打下去。不但讓人把餘錢花光,還得拉饑荒,更重要的是人家的孩子中下個肺病的病根,一感冒就齁齁。
村裡的老人說呂建生這一招也算是祖傳秘方。呂建生的爺爺早先是個“瘡大夫”,所謂“瘡大夫”就是會點偏方,專門給人治毒瘡疖子一類病的大夫。老王手裡那點偏方也是祖傳的,專科專治,據說效果還不錯,就是這位醫者心太黑了些。但凡有長了毒瘡的人家有幸求到這位王大夫,不出意外的話王大夫一般都能手到病除,病是好了,但是治病的過程一波三折,這家人雖然沒有家破人亡,傾家蕩産那是免不了的。
有一年夏天,山外有個财主家的獨生兒子長毒瘡,慕名來請王大夫,王大夫到了那裡望聞問切,然後說了很多行話術語,大體的意思就是這孩子的病很難治療,潰爛處會越來越大,最後能把脖子爛透,頭掉下來,大概命不久矣……直到吓得财主一家匍匐在地,磕頭作揖,并許以大好的田産,王大夫這才勉為其難答應試試。第一副藥下去,先給孩子潰破的瘡口上抹了摻着黑火藥的藥膏,目的是讓毒瘡發作得更厲害。抹好藥以後答應三天後再來。
其實那個孩子的毒瘡本不緻命,王大夫兇有成竹,三天後他再去肯定有藥到病除之法,之所以讓毒瘡往厲害處發作,那是讓他病勢沉重,主家才肯不顧一切地往外貢獻錢财。
誰知道才兩天頭上,天就開始下大雨,大雨下了幾天幾夜,村外的河水暴漲,連石拱橋都淹沒了。斷絕了跟山外的唯一道路,老王急得在雨地裡像熱鍋的螞蟻,不停地用兩手拍着膝蓋恨天怨地,他知道耽擱了時間,那個孩子肯定已經死了。但是他在雨地裡哭的不是人家的孩子,而是悲怆地大叫,“完了完了,這回是完了,我那幾畝好地呀!”
傳到呂建生這一輩兒,更是發揮發揚了乃祖之風,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強勁勢頭。張大個子剛剛犯了痨病的時候,手裡沒錢,呂建生怕醫藥費打了水漂,推說痨病屬于疑難病,自己治不了,拒絕給他用藥。
後來外甥女在鎮上打工掙錢了,還買的吸氧機,呂建生主動上門要求給張大個子治病,什麼新藥特藥進口藥給開了很多,人也大方起來,當時手裡沒錢就欠着。
後來外甥女發現那些藥裡面有假藥,就收集起來準備揭發呂建生,想不到這小子很滑,從張大個子的言語中發現不對頭,花言巧語把那些假藥都騙回去,給換了一些普通的藥物,但是藥費一直是按照他所謂的特藥去算,總之他知道沒人膽敢去質疑醫生,尤其是病重之家,所以他那個藥費單子一直就是個糊塗賬。
外甥女覺得總這樣糊塗下去不是個事,想跟呂建生明明白白算算清楚,想不到這就把村醫給惹火了,從此不再用藥,隔三差五來一趟不是來治病,而單單是催要欠賬的。而且越催越急,一次比一次态度惡劣了。
劉富貴聽張叔說過這事,當時就火了,要去揍呂建生,可是想到張叔病得這麼厲害,少不了隔三差五用到這個村裡唯一的醫生,在張叔的勸說下暫時忍了,可是心裡記恨着總有一天要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