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壇甜菊，一壇碎玉。”服務員在後院的酒窖口對下面看守酒窖的小虎說。

　　這酒窖是臨時挖的，鳳緻對此不太滿意，她以前的酒可都是儲藏在大地窖裡的，機關密布還安全。可當下也沒什麼條件，隻能這般先對付着，雇了陶大寶家忠厚老實的親戚小虎來看守。

　　最重要的是――

　　小虎他不喝酒！

　　能在鳳緻的美酒前把持得住的人少之又少，鳳緻是怕有人監守自盜。

　　小虎平常就在後院一坐，時不時下酒窖裡檢查一下有沒有漏的，有沒有蟲子，可以說是店裡最清閑的了。

　　見了服務員又來取酒，小虎道：“這碎玉賣得太快了，這會兒就剩下兩壇了，再要可沒有了。”

　　另一個服務員到了後笑道：“正好，這兩壇都給我吧，新到一桌顧客。”

　　“這酒真這麼好喝啊？”小虎好奇地問。

　　“不不不一點兒都不好喝。”其中一個服務員笑：“可别勾起了你的酒蟲。”

　　“我就沒有酒蟲那種東西！”小虎哼唧兩聲，心想哪天他也管大寶表哥要兩瓶嘗嘗。

　　服務員帶着甜菊酒和碎玉酒回到包廂裡，菜已經有兩道上來了。

　　“這是餐前湯，我們店新到的鳳師傅提供的方子，滋養肝腎，酒前喝有護肝的作用。”另一個傳菜員介紹道：“另一道是各位點的碳烤小羊排，請慢用。”

　　服務員将三壇酒放到桌上，照例微笑提醒：“請各位結合自身情況适量飲用。”随後就同傳菜員一起退了出去。

　　“這店服務不錯啊。”淩曉霜等人走了才說：“而且這服務員一個個長得還挺标緻。”

　　“不都這樣麼？”胡月輕笑一下，她也算個小白富美了，因為閑着無聊，就在網上分享些美妝護膚經驗時不時半個抽獎活動，是她們這夥人中最先做大的微博号，後來佩妮來了，她才有些過氣。

　　一開始她看這個叫佩妮的博主越來越火，還有些生氣，後來見她曬照片發現她吃穿用的都不錯，家裡的房子也是别墅，她才換了想法，想和這個佩妮搞好關系。

　　今天一見，六個人，彼此心思各異。胡月因為家境較好，就看不起這幾個人中的網紅臉和窮學生，和她們說話，也時不時地表現一下自己是富人階層中的一員。

　　“好了，菜都上來了我們吃吧。”這其中，戴萌家境一般也最小，沒聽到其他人的針鋒相對，單純地笑着，滿眼盯着那碳烤小排。

　　一盤羊排有七八小塊的樣子，剛好夠她們分。戴萌不好意思先動筷子，等幾個人都陸續拿起了筷子，她才笑着也從中夾起了一塊兒。

　　羊排色澤飽滿，上面撒着辛香料，表面一層焦黃，烤得剛剛好。剛端上來時戴萌就聞到這味道了，她平日裡和同學聚會都是撸串比較多，烤羊腿羊排這東西也偶爾吃上幾次，确實挺好吃。

　　可眼前的這塊小小羊排卻散發着異樣的燒烤香氣，就像餓了多日的乞丐見到了白粥，聞到了滿桌魚肉的味道，戴萌雙眼放光咬了一口――

　　啊――

　　仿佛她以前吃的都不是羊排！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小羊排，外表一層酥脆焦香，帶着特有的甜味兒，羊肉幾乎一下就脫骨了，肉裡還保留着汁水，這肉是沒有經過任何腌制的，但不知經過了怎樣的處理，使得它并不腥膻。眼前仿佛是一大片草原，蒙古包、紅燦燦的夕陽、她們坐在草地上穿着藏族衣裳，嘴裡哼着古老的歌謠。滿眼的牛羊自由自在地奔跑，她們呼吸着自由的空氣……如果天堂有味道，那一定就是她們手中的小羊排。

　　戴萌不敢吞咽得太快，怕再也吃不到這樣美味的食物，她睜開眼害怕自己有些失态，可沒想到對面和周圍的人個個的神情都很複雜。

　　“這是果木烤的吧？”

　　“這個羊排可以啊，能做到這種味道，而且這一盤好像才不到五十塊錢吧？”

　　“真的，我剛才都沒嘗出什麼味兒來，一會兒再要一盤兒吧。”

　　幾個先前一直質疑酒香人家的人心情複雜，淩曉霜最先說道：“我覺得這個店恐怕真有網上說的那麼好吃，就這羊排，啧……”她嘴裡還留有餘香，看着盤子中剩下的兩塊，問其他人：“你們還吃不吃？”

　　“呃……”

　　這時候臉皮厚就比較占優勢了，戴萌看到别人沒人動筷，而她一向又比較愛吃，就說自己要一塊。

　　于是剩下兩塊羊排就戴萌和淩曉霜兩個人分了。

　　蕭佩妮覺得她們太沒見過市面了，雖然這個羊排是不錯，但顯然還不到頂級的程度，她可是去國外高級餐廳吃過頂級牛羊肉的人。她面上鎮定自若，心裡卻有些在打鼓。

　　對接下來的菜也充滿了期待。

　　對了，還有餐前湯。

　　蕭佩妮打開面前的小湯盅，裡面是菌菇還有什麼蟲草菌之類的東西，湯色清亮，打開的一瞬間，她聞出來了，是鴨湯的味道。

　　舀一勺輕輕吹涼了一些，送入口中，暖流化開一般，鴨肉和山珍味道相得益彰。這湯的味道雖然很奇怪，但卻是她們從未嘗過的美味。這時蕭佩妮已經下定了決心，她以後雖然不想常來這種飯館吃飯，但可以訂外賣或者讓店家給她送到學校，這家菜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接下來，主菜一齊上來，有蕭佩妮點的五珍簽菜、金錢魚肚、特色大蝦、松鼠桂魚，也有戴萌要的玉兔白菜，雞茸豆腐。像胡月她們因為覺得自己吃不太多，就一個負責點糕點，另一個點小菜，各色食物很快就擺滿了一桌。

　　“來，讓我們幹一杯。”蕭佩妮拿出甜菊酒，剛好服務員及時出現，幫助開壇，又将她們的酒杯都一一斟滿。

　　金黃色酒液散發溫柔的甜菊味道，入口還稍有些冰涼。全身的毛孔似乎頃刻間張開，有的人甚至忍不住發出一聲嘤咛……

　　“唔，這酒……我以前從沒喝過。”

　　不僅是那種普通甜酒的味道，而是純粹的酒香與甜菊融合得剛好，仿佛它早應該存在于世上，被精明的人私藏。

　　她們恨自己為何遇到這酒遇到得這麼晚，當即就打定主意要帶兩壇回家慢慢喝。

　　接下來，這一道道菜也給了她們不同的驚喜。主打菜是沒得說的，五珍簽菜幾乎是來喝酒的人必點的，而金錢魚肚也是因為她們來得正好，廚房早上現殺的魚……

　　特色大蝦出自劉山水之手，劉山水畢竟當了這麼多年廚師，對火候的掌握無比精準，若沒有他的功底，誰也做不出這火候正好的大蝦。

　　本來不打算吃太多的姑娘們個個忘記了形象，在碎玉酒的作用下，一個個喝得臉色更紅潤了，每個人都無暇顧忌手機，上來一道菜就搶，反正她們知道在這裡吃飯随便往嘴裡塞什麼都好，都是好吃的。

　　蕭佩妮也吃飽喝足了，雖然她還想吃但實在是吃不下了，她一邊吃着清涼解膩的山楂糕，一邊想起來了“是糯糯啊V”的微博。

　　她說什麼來着？這裡有藥膳套餐？

　　蕭佩妮的奶奶前段時間住了院，她也記不太清是什麼病了，隻知道爸爸給她雇了高級營養配餐師，但奶奶嘴挑，說是不愛吃人家專業的給配的飯。

　　于是，蕭佩妮叫來了服務員道：“我想訂制藥膳套餐，請幫忙聯系一下。”

　　服務員點了點頭：“好，您稍等，我這就去問問鳳師傅。”最近來訂藥膳的實在是太多了，早上鳳師傅還說不再接新單了呢。服務員看着這桌顧客個個漂亮，和她說話的這位氣質不凡，也沒有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想着幫忙再去問一下。

　　而這個時候，蕭佩妮卻輕皺了下眉頭。

　　鳳師傅？

　　這平城姓鳳的人家可不多啊……

　　沒過多久，鳳緻推開了包廂門走進去。

　　她本來是真的沒打算再接藥膳的單子，聽服務員說這客人看着一臉真誠，就想着上來看看，反正多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也不少。

　　沒想到她這一推門就看到了裡面的蕭佩妮。

　　鳳緻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由于她對蕭佩妮的印象很深，做靈體時也是常見到她的，所以她到現在還記得蕭佩妮的模樣。

　　而蕭佩妮看見她卻大為震驚：“你來幹什麼？”

　　鳳緻很快明白，這也是巧了，蕭佩妮時過來吃飯的。

　　“不是你說要訂藥膳的嗎？”鳳緻笑着問：“怎麼，身體不好了？”

　　做多了虧心事怕鬼敲門吧？

　　“你才身體不好！”蕭佩妮沒想上來就和鳳緻針鋒相對，事實上她對鳳緻做的那些事也出于她的嫉妒，聽說鳳緻被逼跳樓了，她更是寝食難安。

　　這段時間鳳緻沒回學校上課，蕭佩妮漸漸也走出了陰影，她心裡是覺得自己有一點點對不起鳳緻的，但那愧疚之情也就隻有一丢丢，指甲蓋大小。

　　現在蕭佩妮見到鳳緻在這當廚師，就有些意外：“你就是這兒的廚子啊？”她嘲諷地說着：“我說你怎麼不上學了，原來在這幹活兒呢啊。”

　　鳳緻上前幾步，蕭佩妮登時身體後退了些：“你想幹什麼？”

　　鳳緻彎下腰離蕭佩妮很近，端詳了會兒她的臉色，随後直起身子說道：“面色紅潤，精神十足，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既然沒事，那就回見。”說着就往外走。

　　其他人都在盯着蕭佩妮和鳳緻，就算再遲鈍的戴萌也看出來了兩個人之間肯定有什麼恩怨。

　　“等等！”蕭佩妮出聲喊住了鳳緻，見她回頭，才說：“我祖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希望你幫忙去做食療。”

　　“身體不好呀？什麼病？”鳳緻随口問了一句。

　　蕭佩妮卻窘迫地道：“我上學，沒注意……”

　　哦。

　　表現得挺有孝心的樣子，卻連人家什麼病都不知道。

　　鳳緻輕笑一聲，她以前倒是見過不少這樣的人，急于在長輩面前表孝心，結果經常弄巧成拙。

　　“我已經不接藥膳單子了。”鳳緻說：“你祖母那邊也應該有專業的營養師提供意見吧，遵醫囑就是了。”

　　那不是因為那些營養師弄的菜太寡淡無味嘛，蕭佩妮也不少聽母親抱怨，說老太太嘴饞，人家把菜弄好她都不吃。

　　“怎麼就不接了，又不是不給你錢。”蕭佩妮道：“每周你過去三次就行，一個月一萬塊錢，怎麼不也比你在這個地方強？”

　　她知道有的廚師賺得多，但看這小飯館想也知道不會給鳳緻太多錢。她的語氣中充滿着施舍的意味，她想既然鳳緻都能在這個地方當廚師，那麼自己給她的條件無疑是十分優越的。

　　她是看在她們同學一場的份上才幫她，鳳緻不應該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