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半晌,從床上翻身而起,那道人影晃了晃,他就不敢動了。
“方侯,我今晚給你煲雞湯喝好不好?”轉眼間秦漫又圍着圍裙傾身問他。
他喉結一動,點點頭。
下一刻秦漫穿着睡衣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掀起被單,隻在床上占了一個小角,她偷偷将手指搭在他的胳膊上,輕輕閉上眼睛,嘴角抿着一抹笑,像一個偷吃了糖的孩子。
他知道,都是假的,可是,“我要怎麼相信你是幻覺呢?”
他摩挲着她的臉頰,她乖巧地把臉遞到他手上,他的手在空氣中撫了兩下,抓了兩團空氣。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沖着摸不到的她,苦澀笑開,“謝謝你,還肯陪着我。”
方侯清楚,為了她,他已經快要走火入魔了,他的身邊都是她的聲音,閉眼睜眼都是她的影子,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愛而不得,得而又失,是這樣的痛,那她呢,這些年被他那樣對待,她是否也像他這樣難過呢?
隻是這樣想着,他心裡就已經堵得無法承受了。
為什麼他察覺的這樣晚?為什麼讓她那麼傷心呢?時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他失去的,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一個女人,是他的一切。
他閉上眼睛,身邊有了淺淺均勻的呼吸聲,他側過身,抱着那個枕頭,沉沉睡去。
漫漫,别難過,我在。
方侯回公司上班了,一切恢複如初,可又有什麼變得不太對勁。
譬如,他工作一會兒總是會擡頭沖沙發的方向笑,他把外套攤開蓋在沙發上,他在茶幾上放一杯咖啡,加了兩包糖一個奶球。
譬如,他帶了兩人份的便當,一隻藍色一隻粉色。
午餐時分,方侯在辦公室的小茶幾上擺開兩個便當盒,把筷子擺在身旁,沖着空氣笑了笑,啟唇輕語,滿面柔和。
辦公室是玻璃的,這一切舉動都落在門外的徐子期跟顧可盈眼裡。
顧可盈看着裡面發生的一切,看着方侯伸手抱住一團空氣,抑制不住的顫抖,“他......到底怎麼了?”
這樣的方侯,也是徐子期沒有見過的,詭異極了。
他歎了口氣,“顧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哥他對我嫂子念念不忘,都到這個地步了,我約了精神科的醫生,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死心吧,一個人隻有一顆心,他一整顆心都讓她帶走了,這樣的傷痛一輩子都抹不掉,你又何必再撲到他身上。”
“我等他,他原來也愛過我!”她轉過頭,眼裡滿含憤懑,“我就不信一個死人,能赢過我一個活人!”
徐子期望着顧可盈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死人的分量,她镌刻在他的生命裡,你争都沒辦法争。
又轉頭望向辦公室,方侯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兩份便當。
“你怎麼不吃呀?是不是不合胃口,”他忽然有些緊張,“對不起,我還不太會做飯,我會好好學的。”
徐子期推門而入,沖着沙發上的“秦漫”點了點頭,喊了聲,“嫂子。”
而後他又看向方侯,“哥,我們去給嫂子買點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