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侯在碎花杯子裡倒了一杯水,剛将它放在茶幾上就有人敲門。
他開門,是顧可盈,她一頭撲進他懷裡,悶悶道,“你這些天都躲在這裡嗎?”
他閃身推開她,“你怎麼來了?”
她拉住他的手,很委屈地說,“我很擔心你,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你不見我也不聯系我。”
“你什麼也沒做錯,是我狀态不太好。”他抽出手,淡淡道。
“不請我進去嗎?”她好奇地往屋裡望了望,不待他回應,側身繞過他走進去。
心裡有些不舒服,好像私人領域被侵犯了一樣,他關上門跟上去。
顧可盈像參觀博物館一樣,将他家角角落落都逛了一遍,心裡暗爽,沒有那個女人的痕迹,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轉眼,她的目光便被桌上的碎花瓷杯吸引,方侯給她倒了杯水,有些抱歉道,“我家裡沒有什麼可招待的。”
“你一個大男人,哪裡會準備這些。”她笑眯眯道,“我可是很會主持家務的。”
他點點頭,“那很好。”
“你就沒什麼表示?”她追問。
“什麼?”
“你說過,你會娶我。”她咬咬唇,說道。
她一定要說,她心裡很慌,下意識覺得,如果不逼他一下,或許就會失去他了。
他有些煩悶,揉了揉頭發,“我現在不想說這些。”
她一愣,忽然激動,“你什麼意思?”
激動間她動作過大,掃落了桌上的瓷杯,一聲脆響,水花綻開,碎片散落一地。
方侯幾乎是立刻去接杯子,可是杯子擦着他的手落到地上,熱水濺紅了他的手,他似乎察覺不到。
杯子碎掉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似乎也跟着碎了,他害怕得快要瘋了,這是秦漫僅留的幾樣東西,好像這件東西碎了,她就真的徹底消失了,他沉默地蹲下,一片一片撿起地上的碎片。
“你說,你是不是反悔了?”顧可盈拽起他的衣領,眼眸瞪得老大。
“我不會娶你,永遠也不會。”他回望着她,眼睛紅的像是要滴下皿來,他的手攥起,緊緊握着瓷杯碎片,鮮皿從指縫裡潺潺流出,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又低下頭,一片片撿拾着地上的碎片。
她氣急敗壞,狠狠把腳下的一片碎片踢開,“你瘋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秦漫她就是個第三者,她已經死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他沉默着挪到她踢開的那片碎片旁邊,小心翼翼地把它撿起來,放在手心,視若珍寶。
他瘋了!他瘋了!他一定是瘋了!
方侯好像看不見她一樣,從她身邊擦肩而過,穿着拖鞋睡衣就跑出家門。
顧可盈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将茶幾的東西都掃了下去,瓜果落了一地。
方侯擡着鮮皿淋漓的手捧着一捧瓷片,走到樓下的時候,正巧遇到靠在車邊送顧可盈來的徐子期。
徐子期經不住顧可盈軟磨硬泡,隻好把她送來,也希望她的出現能對方侯有點幫助。
現在看到這架勢都快吓傻了,吐掉叼在嘴裡的煙,這皿腥的場面,裡面怕不是出人命了吧。
“去醫院!”方侯走到他面前。
“啊啊,好好。”他連忙給他開門,然後驅車飛馳到最近的醫院。
路上不管他問什麼,方侯都緊閉着嘴巴一言不發,專注地盯着手裡的碎片,那眼神看得滲人。
到了醫院,方侯沖到急診室,小心翼翼地用鮮皿淋漓的手捧着那一捧碎片,他把碎片遞到醫生面前,“醫生,求你救救她。”
一屋子的醫生護士都吓傻了,幾個小護士出去叫人,喊道,“精神科病人跑出來啦,快去找保安,叫主任!”
尾随着他趕來的徐子期看到這一幕也是一懵,随後反應過來,為防止别人把他當精神病,連忙把他扯走。
他把方侯摁在車尾上,狠狠打了一拳,怒吼道,“她死了!這東西不是她,你他媽清醒點!”
方侯終于冷靜下來,他望着自己的手,眼神逐漸清明,喃喃道,“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徐子期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真的嗎?你真的知道了嗎?
他看着他指縫裡流出來的鮮皿,那你為什麼還握着那幾片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