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秦漫的意識模模糊糊的有些清醒了過來,她聽着周圍嘈雜的聲音,恐懼勒得她快要窒息,藥物注射進身體裡,逐漸将她吞噬,她這小半生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挨,麻醉劑很快叫停了感官知覺,但是她覺得很疼,說不上是哪裡疼,隻覺得疼得皿肉模糊,疼得生不如死,疼得她張開嘴,卻呼不出痛。
閉上眼之前,金屬制的手術器械在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澤,她好怕,可是連顫抖她都做不到。
痛,好痛!
心一點一點涼下來,寶寶,媽媽沒用,媽媽對不起你。
意識一點點抽離,朦胧間,仿佛回到了她第一次見到方侯的那天。
他身上明明也穿着跟别人一樣的校服,可站在那裡就是分外的豐神俊逸,茫茫人海中她一眼就能看見他,再也舍不得看向别處。
方侯作為家族企業唯一繼承人,畢業後自然要接手家族企業,他父母早不在了,那攤子早就被他的叔伯們蛀成了空殼,為了保住方氏工程,同在P市重工業占領一席之地的秦漫的母親蘇川向方氏工程伸出援手,自幼以來從來沒有向母親要過什麼的秦漫第一次求母親答應她一件事,于是她名不正言不順地搬進了他的家裡,他沒有拒絕,她暗暗自喜。
她卻不知道從那一時起,一切走向了她無法控制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心裡有個别人,而她的出現逼得那個高傲的女孩子背負情傷遠走他鄉,一切早已注定,她永遠也得不到他,又或者她得到了隻是一個滿懷恨意的空殼,她是一個趁虛而入棒打鴛鴦的惡毒女人,年少時一個沖動幼稚的決定,耽誤了三個人生。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愛情隻靠努力怎麼足夠。
睜開眼時,眼前蒼白一片,她茫然地望着天花闆,身體還沒從麻醉中蘇醒,她反應了好久,才想起摸摸還未恢複的腹部,那裡空空如也,淚水沒入發間,她咧開嘴,“好疼。”
在一旁守着的楚琉白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很疼嗎?打止痛針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固執地望着天花闆,手移到兇口指了指,委屈地說,“這裡好疼呀。”
他心口酸疼,他放在心尖兒上二十多年的人,怎麼到了别人那裡就被踐踏成這副模樣了。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代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忘了吧,”他用幹燥溫暖的手摩挲着秦漫冰涼的臉,試圖給她一點溫暖,他安撫道,“一輩子很長,還有很多路要走,抛下負累才能輕裝上陣,以後我會陪你好好走下去。”
秦漫閉眼,緘默,好好走,她還能好好走嗎?遇到過這麼一個人之後,經曆了這麼多之後,她的人生還能回到正軌嗎?
無論以後如何,她現在隻想盡快逃離這個帶給她一場噩夢的地方,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欠方侯什麼了,她與他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
這樣,也好,她也沒什麼可以給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