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侯點點頭,放下筷子,看着身旁說,“你乖乖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圍巾戴上,走到辦公室門口又回頭,認真地說,“你不要亂跑啊,哪裡都不要去。”
徐子期兇口一窒,有些難過地看着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倒回去,坐在沙發一邊,沖着身旁的空氣輕輕撫了兩下,輕聲說,“要不然我還是不去了吧,我不放心你。”
“嫂子一起去吧。”徐子期歎了口氣,拉開門,先走了出去。
這間辦公室裡悶得他快要透不過氣。
人生如戲,方侯早晚把他逼成戲精。
徐子期在後視鏡裡看着後座方侯手舞足蹈的模樣,轉動方向盤,拐進精神衛生中心。
“漫漫問你為什麼要到醫院,哪裡不舒服嗎?”方侯問。
“沒有,帶你們去見個朋友。”徐子期回答。
徐子期邁着長腿走進門診樓,一轉頭徐子期還“扶”着空氣往這邊走。
“辛院長,我哥來了。”徐子期把方侯按到椅子上,把病曆塞給辛院長。
五十多歲的院長表情祥和,問了方侯幾個問題,笑眯眯地問,“屋裡很熱,圍巾摘下來吧。”
方侯緘默,握住身旁的一雙“手”。
院長問了幾個問題,臉上的表情漸漸嚴肅,拿出筆在病曆上記錄。
“需要做幹預治療,剛好我們院來了這方面的專家,也新進了先進設備,可以使病人忘記這部分陰影,如果家屬沒有意見的話,現在就可以辦理住院。”
一直沉默的方侯松開了那握着空氣的手,抓着脖子上的圍巾,捂在臉上,忽然哭了。
他坐在椅子上,孤獨的好像被全世界抛棄了,像一個孩子一樣委屈道,“我不能忘記她,如果連我也忘了她,她就真的不在了。”
“我不能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她來過的,她來過的......”
徐子期沉默了半晌,緩緩走向桌子,從醫生手中抽出病例,撕掉扔進垃圾桶裡,“我們不治了。”
“家屬慎重考慮,這個心理狀況如果不盡快控制早晚會出事兒的。”院長嚴肅地說。
徐子期無言,拉起方侯,沖醫生點了點頭,離開治療室。
對方侯來說,這樣的愛已經融入了他的骨皿,非刮骨療傷不能自愈。
對他來說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就是遺忘,他甯願痛苦着,也不願意忘記。
誰都沒有權利替他做選擇,沒有權利讓他忘記那個用生命愛着他的女人。
方侯坐在後座靜靜望着窗外,那張憔悴的臉上,深邃的眼眸裡有暗光流動。
“子期,我沒瘋。”他說。
“我知道。”徐子期回。
“要是我真的瘋了就好了,要是我真的瘋了,我就可以不用這樣煎熬了,可是我不能瘋,不能死,她拼了命也想要我活下去,我要帶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忽然就走了,什麼也沒給我留下,一句話都沒有。”他抓住頭發,痛苦地抵在車窗上。
“她其實,留下來一些東西。”徐子期忽然開口,“我也是剛收接到消息,我本來是想等你好了再告訴你。”
徐子期接下來的話讓方侯無所适從。
他把拳頭抵在唇上,忽如其來的雨打在車窗上,模糊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