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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桃花依舊 緩歸矣 4130 2024-01-31 01:09

  肯定是陸家幹的!

  錢太後堅信不疑,咬牙切齒的向皇帝哭訴:“陸家簡直欺人太甚,他們分明就是對皇後那事還懷恨在心,蓄意報複。你舅母好不可憐,活生生滾下山坡摔的皿肉模糊,至今還昏迷不醒。”

  想起被她派去探望承恩公夫人的宮人描述中承恩公夫人的凄慘模樣,錢太後便悲從中來:“也不知你舅母能不能熬過這一劫。”

  錢太後哭聲大作,捶着案幾道:“但凡陸家把你我放在眼裡都幹不出這事來啊!”

  “母後,無憑無據豈能斷定是陸家所為!”皇帝被錢太後哭得心煩意亂。

  “不是他們還能是誰,還有誰會害你舅母。”錢太後質問。

  皇帝眉心皺出一道褶子,說不出的心累,這種感覺他已經不陌生了,似乎牽扯上錢家,什麼事都能變得複雜。壓下心裡的煩躁,皇帝好聲好氣道:“便是陸家要動手,也不會選在這檔口,豈不是徒惹人非議。”皇帝頓了頓道,“夜黑路滑,舅母不小心也是可能的。再有之前我們都認為有一幕後黑手想挑撥離間,不是

  嗎?朕倒覺得若此事真是人為,十有八九還是那群人做的。”

  若真是,端看錢太後模樣,就知道這一招取得了奇效。打心眼裡,皇帝也不想兩家鬥起來,他希望兩家能和平共處。

  之前錢太後一語點醒夢中人,淩陸兩家的确權柄過大,但是皇帝并不打算過河拆橋,漫說旁人要心寒,就是他自個兒也過意不去,他有今日多賴兩家,皇帝隻想收回一部分權勢,不令權大欺主。“祁王叔不是已經在審問那幾個婆子了,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尚晚。母後若是錯怪了陸家,豈不是正中一些小人的下懷。”皇帝語重心長。因為錢家一口咬定這不是個意外,遂皇帝硬着頭皮又把這案子交給了

  祁王,一事不煩二主。

  錢太後哭聲一頓,倒覺得皇帝說的也在理,可她就是憋不下這口氣啊,錢太後可算是能體會到當時陸家那種憋屈了。

  “若查出是陸家所為,你當如何?”錢太後突然問皇帝。

  這個問題可把皇帝問倒了,他是真的沒想過這是陸家做的,或者說不敢想。

  眼見皇帝露出顯而易見的猶豫,錢太後頓時心涼了,感情自己娘家在他眼裡還不如陸家這個妻族來的重要,錢太後登時生出了無法言說的危機感。

  “是不是哪怕是陸家做的,你也打算當成意外來處理了!”錢太後诘問。

  皇帝啞口無言,隻能反複道:“母後,現在說這些有何意義?”就是不肯給句實話,實在是皇帝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啊。皇後那事上,自己的确偏袒了母族。錢太後再三追問都沒得到滿意答案,頓時氣得不行,越想越不平。婆媳問題本就是世上最大的難題之一,之前錢太後和陸靜怡有共同的敵人――鄭貴妃,婆媳倆一緻對外,相處融洽,現在敵人倒了,同盟

  瓦解,兩人各有娘家,利益上産生分歧,問題終于來了。

  和大多數婆婆一樣,錢太後也擔心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兒子那是寡婦的命根子,尤其太後這個寡婦一身榮辱都系在這個兒子身上,更見不得兒子被兒媳攏了去。

  眼見兒子護着媳婦,錢太後霎時心涼了。

  幾日後,被錢家派去迎接承恩公夫人的那兩個婆子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完全沒有可疑之處,這事瞧着它就是個意外。

  半夜趕路摔下山坡想想也正常,不正常也就是這個人是之前‘害’的皇後流産的承恩公夫人罷了。

  于這個結果,皇帝是松了一口氣的,他還真怕背後有陸家的影子。

  錢太後卻是不滿意的,她堅信這事有陰謀,區别就是到底是陸家幹的,還是兇手另有其人?這個‘其人’找不着,錢太後一腔怒火隻能沖着陸家去了。

  其實漫說錢太後,外頭不少人也覺得是陸家的手筆,奈何陸家手段高明,一點蛛絲馬迹都沒留下,不像錢家弄得一身騷。

  這些流言蜚語傳到錢太後耳裡後,把她氣得不行,因此更恨陸家。可沒有證據,她便是貴為太後也拿陸家莫可奈何,皇帝都不站在她這邊。

  越想越是憤怒的錢太後終于把自己給氣病了。太後一病,後宮嫔妃少不得要去侍疾。

  陸靜怡也不能例外,理所當然的,陸靜怡在慈甯宮遭到了刁難,甚至還被錢太後潑了一碗藥汁,幸好這藥不燙。整個慈甯宮上上下下凡是看見這一幕的都呆了,包括錢太後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動手了,她瞧見陸靜怡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就來氣,皇帝中意她,泰半是因為她這張臉。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

  動手了。

  太後跟前的老嬷嬷連忙圓場,陸靜怡神色淡淡的:“母後鳳體欠佳,心情不好,兒媳知道。兒媳就不打擾母後靜養了。”說着恭恭敬敬一福身,步履如常的離開。

  錢太後望着她挺直的脊背,内心深處湧出一股寒意,她甯願陸靜怡跟她哭跟她鬧,也不希望她這樣的平靜。忍字頭上一把刀!

  聞訊而來的皇帝在半路上遇上了陸靜怡,皇帝從來沒見過這樣狼狽的陸靜怡,心頭一刺連忙走過去:“皇後,皇後!”皇帝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陸靜怡淡淡一笑:“錢家連番遭遇不幸,母後心情不好,臣妾都明白,何況母後還生着病,病人總是格外難以控制脾氣些。”

  聞言皇帝更難受了,動容的握住陸靜怡的雙手,聲音中帶上了十二萬分的歉意和心疼:“委屈你了!母後也不知怎麼回事,近來脾氣越發古怪,你别往心裡去。”

  “臣妾身為人媳,這些都是應當的。”陸靜怡擡眼看着皇帝,溫聲道,“母後怪罪臣妾不要緊,隻要陛下相信臣妾,相信陸家便好。”

  “朕自是相信你和陸家。”大為感動皇帝想也不想道,不由慶幸,幸好陸靜怡知禮識大體,要是她也和錢太後似的不講理,皇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皇帝又溫言軟語的安撫了陸靜怡一通,才與她分開,命人好生送她回坤甯宮,而他自己則去了慈甯宮。

  一回到坤甯宮,陸靜怡先去淨房,洗去那一身令人作嘔的藥味。她靜靜坐在白玉砌成的水池中,盯着水面上的花瓣慢慢的出了神。

  袅袅升騰的熱氣中,明豔端莊的面龐上,神情晦暗不明。

  良久後大宮女金蘭才輕聲喚道:“娘娘,時辰差不多了。”

  陸靜怡眨了眨眼後垂着眼嗯了一聲,濃密卷翹的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更衣過後,陸靜怡被宮人簇擁着出了淨房,在窗前的雕龍鳳呈祥紫檀羅漢床上坐了。

  金蘭捧着一碗烏黑的湯藥過來,放在她眼前,柔聲道:“娘娘該喝藥了。”

  陸靜怡擡眸望了望那黑漆漆散發着刺鼻味道的藥汁,輕輕一笑,拿起勺子一勺一勺慢慢的舀着,良藥苦口,越苦越刻骨。

  金蘭幾個從小就伺候她的宮女不忍的别過眼,金蘭私底下偷偷喝過這藥,比吞了一把黃蓮還苦還有一股說不出的酸味,喝過一次絕不敢再喝第二次。

  可娘娘喝了整整一個月,從一開始悶頭喝完到這幾日慢條斯理一勺一勺的慢慢喝,就像是故意折騰自己似的,任她們怎麼勸都沒用。

  陸靜怡卻像是不覺苦似的,她眉峰不動,拿着勺子的那隻手又平又穩,另一隻手輕輕的覆在腹部,她且得養好了身子。

  ……

  錢太後潑了侍疾的皇後一身湯藥的消息不胫而走,陸家自然也知道了。

  哪怕後來皇帝和錢太後都賞賜了皇後,各色珍寶流水似的進了坤甯宮。陸承澤依舊氣得不輕:“打一棍給顆棗子,太後和皇帝這是把我們陸家人當奴才訓了!”之前可是拉着陸靜怡滿臉慈愛的說,自己沒女兒把媳婦兒當女兒看的。這才多久之前的事,也就半年不到,這臉變得

  可夠快的。一隻腳剛踩上岸,就想拆橋了,不怕掉下河淹死嗎?

  陸承澤眼底浮現冷光,全無人前的放浪形骸,聲音發寒:“錢家多嚣張你也見識過了,眼下皇帝還沒手握大權呢,這家人尾巴就翹上天了,皇帝也一味縱容着。真要等皇帝大權在握了,還有咱們的活路。”

  淩淵輕輕敲着案幾,沉聲道:“錢家所倚仗者,陛下。若是陛下能狠下心剜掉這塊腐肉,錢家不值一提。”皇帝心軟糊塗,但是還不算太糊塗,本性尚可,所以他覺得還能教一教。

  換一個皇帝沒想象中那麼簡單,當年廢景泰扶先帝上位,他們準備了四年。這還是在先帝做了十四年皇帝而景泰倒行逆施的基礎上下才成功的。之後能順利扶太子繼位,和先帝想廢嫡長立庶幼有莫大關。福王一系又不争氣,陳忠賢帶頭的廠衛羅織罪名陷害忠良,惹的朝野内外怨聲載道,鄭家更是爛泥扶不上牆皇帝還一味包容,令朝臣對先帝大失

  所望。

  目下皇帝雖然糊塗了點,可才登基幾個月,遠沒磨滅文武百官對他的耐心和希望。朝中除了他們這一派外,還有以祁王為首的宗室,還有楊炳義等各方勢力。他們尚未到隻手遮天的地步。

  最棘手的是先帝一脈除了皇帝就隻剩下還被關在皇陵的福王,廢了皇帝讓福王上位嗎?

  淩淵再一次想起了皇後流掉的那個男胎,若是這孩子保住了,他們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當務之急是讓皇後早日生下嫡子,”淩淵看着陸承澤的眼睛,“你明白嗎?”

  陸承澤當然明白,眼下家裡女眷都在為皇後的身體忙活。要不也不會在這檔口,出手對付承恩公夫人。動手前就知道錢家會懷疑他們,可他們還是動手了。本來他們還派人守在妙音庵附近,想着那個幕後黑手若是意在挑撥陸錢兩家,那麼他必不會放過承恩公夫人,他們想守株待兔,哪像等了一個月都不見

  對方出手。也不知是他們露出了馬腳,還是對方太過小心謹慎,亦或者對方的目标真的隻是皇後……

  雜七雜八考慮一個月,都不見對方動手,反而見證了本該在庵堂為自己的失察而害的小皇子不幸流産的承恩公夫人是如何陽奉陰違。誦經祈福成了一句空話,不得外出的禁令也形容虛設。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們出手了。

  承恩公夫人不死,陸靜怡恨難平,陸家長輩心疼她,也想她能放寬心調養身子。

  可惜了承恩公夫人倒是命大,這樣都沒死,不過據消息稱她也是時日無多,左右是苟延殘喘一陣,想想也許還不如當場死了來的痛快。淩淵合了合十指,往後一靠:“明天我會安排禦史參承恩公抗旨不遵。”他倒要看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皇帝如何處置不拿他聖旨當回事的親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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