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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桃花依舊 緩歸矣 5186 2024-01-31 01:09

  攔轎喊冤的老太監,将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輿論再一次推向了高潮。

  福王之事早已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雖然皇帝把薛公公推出來做了替罪羊,然而說實話,真沒多少人肯信的。錢太後早已在朝野内外留下了心狠手辣的名聲,一個連親孫子都忍心下手的人,會出手對付庶子,還是有舊怨的庶子,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的。再說了錢太後被迫遷居到皇陵,自然是積了一肚子的

  火,同樣被關在皇陵裡的福王,可不正好被她用來撒氣。

  不過他們雖不信,但是朝上無人有異議,任由皇帝指鹿為馬,小老百姓還能幹嗎,茶餘飯後議論兩聲罷了!

  可眼下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遮羞布被掀了個徹底。

  祁王臉色凝重,黑着臉讓人把老太監帶進了皇宮。

  皇帝臉色蒼白,六神無主。

  這模樣是祁王見慣的,反正出了事,這皇帝除了不知所措之外别指望他有什麼其他反應。

  祁王語氣硬邦邦的:“陛下,之前為了朝廷的名聲,朝臣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福王一事敷衍了過去,實在是朝廷和皇室不能再出醜事了。”

  皇帝忍不住心虛的低下頭。

  “可如今,”祁王壓抑着怒氣:“這事大庭廣衆之下鬧出來,若是再這麼糊裡糊塗的揭過去,臣恐後果不堪設想,曆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皇帝小心翼翼道:“不過一太監爾。”祁王擡眸看了一眼皇帝,他想說那太監是失心瘋還是受人指使,他是沒派人調查過民間輿論吧,還是天真的沒把輿論放在眼裡。眼下外頭十有八九的人已經認定是錢太後殘害福王,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包

  庇。

  甚至祁王敢打賭,這老太監絕不是第一個跳出來的,說不得這時候其他人也遇見了為福王喊冤的宮女太監。皇陵那麼大,錢太後做事時可沒藏着掖着,證人多得是。

  就算沒證人,背後之人也能變出來。

  隻是祁王目前還不能确定這幕後之人是陸皇後一系還是晉王一派?可也不妨礙祁王道一聲高明。之前任由皇帝颠倒是非,推出薛公公做了替罪羊,讓皇帝成功把天下人當傻子糊弄了一回。

  等薛公公伏法後再爆出錢太後是真兇,把皇帝包庇錢太後視國法為兒戲的行徑暴露在天下人面前,百姓的憤怒可想而知。

  “陛下真以為朝野内外不知真相如何嗎?”祁王冷聲反問。

  皇帝臉色慘白。

  祁王:“陛下自欺欺人不夠,還要所有臣民與您一起自欺欺人嗎?”

  皇帝頭一次見祁王這樣的疾言厲色,吓得一個哆嗦,忍不住往明黃的龍椅内縮了縮。

  祁王望着他,目光有一瞬間變得複雜難辨。“可朕又能如何,那是朕的母後啊!”片刻後,皇帝痛苦的抱住了腦袋。福王那凄慘的模樣也讓皇帝于心不忍,可錢太後是他親娘,當年太後在鄭氏手下受了多少委屈,他怎麼能為了福王去懲罰太後。何況

  太後已經遷居進皇陵,便是要懲罰他又能怎麼罰,還能打罵自己生母不成。

  這時候,李公公心急如焚的跑進來:“陛下諸位宗室王爺和内閣大臣觐見。”

  聞言皇帝臉色劇變,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事實上的确如此,祁王這有個老太監,好幾位宗室老王爺那也遇到了一個替福王喊冤的太監或宮女。之前他們還能勉強裝聾作啞,可現在有人把窗戶紙捅破了。宗室們要是再沒反應,從此以後還有誰瞧得

  起宗室。錢太後再貴,那也姓錢。福王有罪,可他姓朱。錢太後就是把人給弄死了,他們也還能理解下,畢竟先帝時期,錢太後和鄭氏那真是水火不容。可錢太後把福王當畜生似的虐待,還鬧得人盡皆知。宗室的臉也火辣辣的疼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朱家人被

  欺負成這樣,他們要是一聲不吭,日後都沒臉見人了,所以他們來找皇帝要一個交代。

  以淩淵為首的内閣聞訊而來則是因為茲事體大,宗室考慮的宗室顔面,内閣考慮的是整個朝廷的臉面和國家的風氣。錢太後身為一國之母,卻如此虐待庶子,要是天下嫡母都學她,還不得天下大亂。

  皇帝臉上不斷冒着細汗,無助的看着對面的祁王:“王叔?!”

  祁王垂下眼:“一而再,再而三,陛下,您不能再縱容太後下去了。”

  皇帝心口發涼:“那朕該怎麼辦?”

  若是個聰明的,這會兒就該壯士斷腕,令錢太後剃發出家在先帝面前悔過,再收了她所有特權派人仔細盯着她。畢竟那是太後,百善孝為先,讓錢太後去死不現實。

  說起來在錢太後害良妃流産之後,皇帝就該對她這個娘心生警惕,在她身旁按個人監視了,可皇帝沒有,要不也出不了眼前這些事。

  顯然這皇帝不是個聰明,自己這會兒勸了他,回頭他去錢太後那一學嘴,錢太後還不得恨死他。上一回他勸皇帝時說錢太後一深宮婦人沒見識,皇帝不就跟錢太後說了,錢太後可是好生把他咒罵了一頓。

  “陛下想怎麼辦?”祁王不答反問,他懶得摻和了,吃力不讨好,反正他已經盡了皇叔的責任,外人也不會再說他不作為。

  皇帝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他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祁王:“陛下若是不知該如何處理,不如群策群力,召諸位大人和王爺進來商議。”

  吓得皇帝臉色一白,他怎麼敢召見他們,他們肯定會逼着他懲罰太後的。

  “王叔讓他們先退下,容朕想想,容朕想想。”

  祁王無奈的歎了一聲,出門為皇帝當說客,自然是徒勞無功,宗室大臣們一定要向皇帝讨一個說法。

  君臣一直膠着到了傍晚,上書房内終于傳出了消息,皇帝要親自去皇陵調查一番。這自然是借口,事情真相早就一清二楚,就連他們都有路徑得知真相如何,皇帝還能不知道。

  不過隻要皇帝不裝死就行,這一天兩天他們還是可以等的。

  宗室大臣們這才離開,皇帝松了一口氣,急忙趕往皇陵。錢太後正想找他呢,她剛剛查到,那些為福王鳴冤的人都是晉王安排的,氣得錢太後生吞了他的心都有,晉王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就她那傻兒子覺得晉王是個忠心的。在這一刻晉王的威脅甚至超過了

  陸家,畢竟陸靜怡還沒兒子啊。

  皇帝一進來就發現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碎瓷片:“母後!”

  錢太後老淚縱橫:“皇帝,我們都被晉王耍了,那些告狀的太監宮女,都是晉王這個畜生安排的,他就是想敗壞了你的名聲。”

  皇帝腦子裡嗡了一下,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憤怒,而是懷疑,懷疑錢太後所說的是否屬實,他怕這又是錢太後的伎倆。自從晉王立了功,錢太後就覺晉王有不臣之心了。

  錢太後被兒子那懷疑的表情氣了個倒仰:“你不信!”

  “母後可有證據?”

  錢太後指着皇帝的手都在哆嗦,她壓了壓火道:“那個宮女已經撞牆自盡了。”

  死無對證,皇帝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何種表情的好!

  “可那些告狀的宮人還沒死,”錢太後神色一厲,恨聲道:“你好好去審好好去查,一定能撬開他們的嘴。隻要他們指證了晉王,你再宣布福王是被晉王命人害死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哀家。”

  她也知道福王一事鬧得太難看了,對她和皇帝的名譽損害極大。自己虐待福王這一茬遮掩不住,但是隻要把福王的死歸咎于晉王,那落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語就能少很多,還能趁機除去晉王。

  皇帝嘴唇哆嗦了下,腦子裡一團漿糊,不知道該不該信錢太後的話。私心裡來講,若是幕後黑手是晉王對他自然是好的。這麼想着,皇帝忍不住心裡升起愧疚。

  看的錢太後心頭火氣,怒聲道:“你不信哀家!”

  皇帝低了頭:“兒臣這就去辦!”

  奈何那些太監不約而同的說自己都是自願的,之所以敢出來為福王鳴冤,是因為早年受過鄭氏或者福王的恩德。反倒是外界傳出了皇帝推出了一個薛公公壓不住流言蜚語,就想再推晉王出來當替罪羊的消息傳得滿天飛。此外還有兩個守衛在皇陵的侍衛也站了出來證明錢太後對福王的暴行,更是坐實了錢太後殘害福

  王。街頭巷尾,茶寮酒肆議論紛紛。

  在朝臣宗室的壓迫下,皇帝不得不妥協,同意讓宗人府出面看管錢太後,又在一衆人的要求下,點頭絕不會接太後回宮,但是讓錢太後出家什麼的,皇帝是萬萬不肯答應。

  這個結果,皇帝不滿意,其實朝廷宗室也不滿意,可若不肯各退一步,這事情就僵在那兒成了死局。

  最後也隻能如此了,在皇帝命人以親王之禮厚葬福王後,算是告一段落。

  福王的葬禮十分隆重,不少宗室重臣都送了奠儀過去,不知道還以為是一位當權的王爺而不是個因為謀反之罪被關在皇陵的失勢皇帝。

  葬禮上的盛況傳到皇帝耳裡,猶如打翻了調味品,令皇帝五味陳雜。他知道經此一事大臣們對他更不滿了,可他也沒辦法,那是他親生母親,他能怎麼辦?

  還有晉王,皇帝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堂兄了,更不确定這位堂兄是否有反心。他眼前一會兒是錢太後聲色俱厲說晉王狼子野心的畫面。一會兒又變成了祁王語重心長說官逼民反。

  官逼民反!

  皇帝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字,突然間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更讓皇帝透不過氣來的事接踵而來。福王頭七過後,皇陵開始鬧鬼,準确來說是錢太後看見福王了,但是宮人侍衛都表示一切正常,可錢太後口口聲聲說她看見了福王。

  落在旁人耳裡自然是她心虛所緻,消息報到祁王那,祁王隻派了禦醫過去。

  可錢太後見鬼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不消半個月人就憔悴不堪,神智都有些混亂了。祁王報到皇帝那,皇帝悄悄派了高僧和道士過去了幾趟,然而依舊毫無成效。

  “……怕是福王死後怨氣難消,所以回來報仇了,要不怎麼就太後看得見,咱們一點都沒影響。”

  “誰說不是呢,福王實在是太慘了,就是我都瞧着于心不忍。”

  “行了,不知道皇陵裡陰氣重,你們還在這兒說有的沒的,不怕招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略年長的宮人輕輕呵斥了一聲:“趕緊回房,沒見天要黑了。”

  兩個小宮女應了一聲,一吐舌頭就要回房。

  一轉身就見眼周發青,眼底布滿皿絲的錢太後惡狠狠的瞪着她們,吓得三人腿一軟就跪在了地上,磕頭求饒:“太後饒命,太後饒命!”

  錢太後額上青筋暴跳,厲喝:“打死,打死,拖下去亂棍打死。”

  幾個嬷嬷上前便拖着人下去了,那三個宮女聲淚俱下的求饒:“太後饒命,太後饒命!”

  錢太後陰沉着一張臉無動于衷。

  眼見求饒不得,其中年紀最小的那宮女神色一變,逼得猙獰怨毒:“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你等着,我會福王一塊回來找你的。”

  錢太後心髒驟然停了一拍,暴跳如雷:“堵住她的嘴,快點堵住的嘴。”

  很快那三個宮女就被堵着嘴拖了下去,隻拿着一雙怨毒都得眼睛死死的盯着錢太後。

  盯得錢太後頭皮發麻,四肢發涼。

  大宮女玉蘭一看不好,忙道:“快扶娘娘回寝殿。”

  而那三個被拖走的宮女,原以為自己會被亂棍打死,不想旁的兩人隻挨了十棍,而那放話做鬼也不放過太後的宮女挨了二十棍之後,就沒再繼續,疼得冷汗淋漓的三人驚疑不定的看着眼前的嬷嬷。

  “妄議主子,這幾下你們挨得不冤,以後長點記性,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該說。日後就去西陵那兒伺候,别跑來招太後娘娘的眼。”

  她們雖是太後的人,可太後被宗人府看管了起來,早前宗人府就定了規矩,一切依宮規辦事。

  其實在錢太後被送進皇陵收走金印之後,她就隻有太後之名沒了太後之實。之前是因為負責看守的人是帝黨,所以錢太後能繼續威風。可眼下是祁王看守,錢太後便沒了特權。

  說來這還救了不少人命,自從錢太後見鬼之後,錢太後脾氣越發暴虐,動不動就要把人拖下去打死。

  錢太後被扶進寝殿,吃了藥之後,精神略有好轉,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可沒睡多久,錢太後就驚坐起來。“不要過來,哀家是太後,哀家是太後!”

  她雙眼大睜,不住往後縮,似乎是看見了極為恐懼的事情。

  “太後,太後!”

  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響起來。

  錢太後置若罔聞,見有人走近她操起玉枕就砸過去:“鄭如燕你個賤人,你以為你做了鬼,哀家會怕你嗎!哀家不怕你,哀家是太後,哀家的兒子是皇帝,是真龍天子!”

  宮人面面相觑,想靠近卻又近不了身。

  直到錢太後自己累了,神智也似乎恢複過來,她望着滿地狼藉,瞳孔縮了又縮。長此以往,她一定會被鄭氏母子倆害死的。她擡眼逡巡了一圈,皇陵陰氣重,鄭氏母子倆可不就尋來了。“皇帝,快讓皇帝來見哀家!”錢太後大聲喊道,紫禁城龍氣重,鬼神莫侵,她兒子還是天子,她就不信鄭氏母子倆還敢來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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